《既见君子》見南山

4、集会

　　司南送了笛子返回亭子，见何溯溆人已经不在，就折返去书房，何溯溆的书房离亭子并不远，都是抬眼就能看到关妘楼阁的地方，司南刚进来，就被何溯溆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司南，我感觉妘儿对我好像比以前热切多了。”

　　司南想了想之前关妘的动作答道：“好像确实如此。”

　　何溯溆低头思索，妘儿是突然开窍了还是怎么？行为如此反常，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茴香帮关妘把不用的东西搬了出去，关妘把新的布料翻了翻，继续吊在那里用香薰着。又把晒好的草药带回屋开始配香，才进展到一半，茴香就来喊她去大堂用饭。

　　日子一天天过，眼看就剩五天何溯溆的弱冠礼就到了，关妘更是加班加点地赶制她要送给何溯溆的礼物。

　　一日，茴香揣着一封帖子来了，放到关妘的桌上，关妘问：“这又是什么？”

　　茴香：“回小姐，这是柳小姐送来的帖子。”

　　关妘的眉头深深皱起，拿起帖子粗略地看着：“柳小姐？这都第几个帖子了？”

　　茴香想了想答道：“算上今天这份，已经是第八个帖子了。”

　　关妘合上帖子丢在桌子上，叉着腰没好气道：“这是想干嘛？帖子发的这么勤，十几日发了八个帖子，跟催命符似的。”

　　茴香忙呸呸两下，“小姐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说不定是有什么事情呢？”

　　关妘嫌弃地撇了撇嘴，想想那位柳小姐给她的印象也不过是一位低声细语，弱柳扶风的女子，比她大了几岁，长得倒是貌美如花，更是被人们赞誉为京都第一才女，但她们二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也就说过两句话，现在是怎么了，连发八道帖子请她赴宴，怎么想都有什么不对吧？

　　嗯，决定了，把她从何溯溆的另一半名单里剔除。

　　见关妘不说话，茴香开口问：“小姐，要像前几份帖子一样推掉吗？”

　　关妘又捧起那份帖子，读了又读，实在读不出什么蹊跷了，就说：“不了，我明个去看看到底要干什么，要是真有个急事，那不去反而糟心。”

　　略一思索又觉得不妥又补充道：“茴香你报备给管家，去库房那里随便挑些个东西，我明天去看看这柳小姐到底要干嘛。”

　　茴香应了，关妘看着几乎已经完工的东西笑出声来，为了这些，她可是要整整忙活一个月了，这下总会转运了吧！

　　柳府——

　　莺莺燕燕，红袖如云。关妘穿着翠绿长裙缓步走了进去，脸上挂着不咸不淡的笑容，在京城住了小半年，关妘已经差不多了解了这些官家小姐薄纸一般的友情，对于这种友情，关妘也只是普通的维持着，毕竟有时候薄纸也是能挡些风的。

　　柳曼柔看见关妘走过来连忙起身道：“妘儿妹妹来了。”

　　关妘走过去笑道：“妹妹来迟了，这几日实在是有些抽不出身，姐姐见谅。”

　　柳曼柔热络地拍了拍关妘的手说：“妹妹这不是来了吗？几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关妘笑笑，和柳曼柔又聊了几句就径自坐到一边，直到看见江彤才蹭了过去低声问：“彤彤，柳曼柔想干嘛，连着发那么多帖子？”

　　江彤是江尚书的次女，关妘从小的玩伴，性格倒是爽朗，无拘无束，与关妘的交情倒还不错，更重要的是，她和关妘也算一家，关妘自然亲近些。

　　江彤皱着眉问：“什么那么多帖子？这帖子是这个月第一份帖子了。”

　　关妘眨眨眼问：“难不成你之前没有收到过柳曼柔发的帖子？”

　　江彤摇摇头又问：“你姐不是快及笄了吗？我被哥压榨的出来都不容易，你竟然都跑出来玩？”

　　关妘嘴角抽了抽解释道：“我也是有苦衷的……”

　　又向其他小姐打探了帖子的事，关妘才又回到江彤旁边坐着，看着不远处和别人聊得正殷勤的柳曼柔，眼睛眯起，这丫头想干嘛？

　　“曼柔，你突然把我们这么多人叫过来，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可是要罚你的。”

　　几位小姐起哄着，柳曼柔掩嘴一笑说，“若是没什么怎么敢叫你们来呢。”说完拍拍手，侍女鱼贯而入，手上皆端着一个托盘。

　　柳曼柔端起托盘上的东西笑着对众人说：“这东西是皇上赐给我爹的，我爹又给了我些许，曼柔实在是不舍得自己享用，就叫来诸位姐妹来尝尝鲜了。”

　　每位小姐都端着一个碗，只见碗里晶莹剔透的不知是什么，闻着一股果香。柳曼柔示意侍女们都下去，示意大家尝一尝。

　　众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持着汤勺细细品尝，关妘闻着这味道十分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直到尝了一口才想起，这正是前些日子她爹给她送过来的一种水果，好像叫……荔枝？

　　小半碗下去，众人啧啧称赞，都夸柳府的手艺不错，关妘也跟风了两句，柳曼柔笑地矜持，终于又开始了聊各种八卦。

　　“对了，妘儿，轩司院不是被赐下去了吗？不知住进去的是何人呀！”柳曼柔有意无意的把话题引向关妘，众女的好奇心就这样被勾起来，齐齐看向坐在角落的关妘。

　　关妘笑笑，这是说到了正题上了吗？略微一顿就道：“不错，轩司院确实被赐下去了。”

　　“哦？我也听说了，那人还是一位极其年轻的公子，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吗？”

　　“对啊对啊，能住进轩司院的人向来来历不小，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人也就罢了，难不成真是一位公子？”

　　“……”

　　讨论声此起彼伏，关妘眼里划过一抹嘲讽，看着眼前讨论激烈的官家小姐们，心中惊不起一丝波澜。

　　轩司院就是何溯溆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和她家的轩逸院合成为流水人家，这个府邸不小，被从城外引过来的水分割成两半，分别就是轩司院和轩逸院，活脱脱一座别具匠心的山水园林，而这园林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已经算得上是豪华府邸了。

　　不过能让各位小姐如此趋之若鹜的，当然不是因为这座府邸豪华，而是它身后的意义——

　　流水人家在开国之初就已经建成了，当时，开国皇帝与他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就是在这里谋划他们的天下大业，后来大幽统一，先皇就将这座院落赐给他们，而这一文一武就住在这里继续为大幽效力，流传出流水遇贤的千古佳话，于是自开国以来，各代皇帝就将这座园林分别赐给当时最看重的一文一武，用来表示他们对那几位大臣的看重之心。

　　换句话说，这园子也代表的是皇帝的青睐，而这几位官家小姐看中的也就是这些。当初，她的父亲关之闻辞官从商后可没有见这几位有这般殷勤，甚至背后言语讽刺，直到半月前当今陛下赐给了他们这座府邸，那些个人才又戴回假惺惺的面具对他们示好，如今何溯溆搬到了轩司院中，这些人又要着急了。

　　关妘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柳曼柔咳了两声，问关妘：“妘儿，姐妹们都这么好奇了，你可不说说？”

　　关妘笑笑道：“瞧我，这几日都被大姐的及笄礼给忙疯了，光想着给大姐准备什么礼物了，都没怎么注意那边的动静。”

　　柳曼柔面色温柔道：“妘儿可真是好妹妹，姐姐近来可好？曼柔原本是想去看看的，奈何不知道该什么时候过去。”

　　关妘眼皮一跳，暗自戳了戳坐在旁边的江彤说：“这样啊，曼柔姐如此，我可不好推脱……”

　　江彤被这么一戳，瞬间了然，她们两个人相处了十几年，别的不说，就是默契满分，她顺势突然站起，惊叫着“呀！”了一声。

　　柳曼柔被吓了一跳，缓了缓表情问，“这是怎么了？”

　　江彤低头看着关妘说：“我大哥今天要去你们家。”

　　关妘也猛的站起，佯装惊讶：“什么时候去？”

　　江彤：“就在今天下午，得赶快回去，这几天大哥都不让我出来，要是我偷溜出来被发现了，禁足可就糟了。”

　　江彤的大哥江浩的脾气在京都可以说得上是人尽皆知了，这个时候把他搬出来是在合适不过了。

　　关妘捂着嘴道：“那我们快赶回去。”

　　二人颇有默契的说完，就朝着众人施了一礼道：“妹妹还有急事就先回去了，姐姐们好好玩。”

　　柳曼柔脸上的笑意僵着，目送着二人手拉着手跑远，明目张胆地地遁。

　　主人公一旦走了，戏就没法继续下去了，这场聚会在关妘二人离开后没过多久也就散了。

　　关妘和江彤分别以后，就带着茴香径直回关府，心下不由烦闷，她的事情那么多，竟然被这柳曼柔这丫头耽误了一下午！

　　刚刚踏进门，就有人来传：“二小姐，老爷让您去会客厅。”

　　关妘点头跟上，去了会客厅，何溯溆正坐在下首和关之闻相谈甚欢，关妘敲门走了进去，看着面色柔和的何溯溆问：“你怎么有功夫过来了？”

　　何溯溆：“现在才来，总觉得有些迟了。”

　　关之闻招呼关妘坐下，和关妘说了句：”好好接待小何，为父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就出去了，关妘全程一脸懵，但也只得坐下。

　　何溯溆仔细看了看关妘瘦了一圈的脸问：“妘儿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吗？”

　　关妘：“还好，最近是睡的有些晚，不过也没什么。”

　　何溯溆嗯了一声又问：“妘儿最近是遇上了什么开心事吗？”

　　关妘想着，她能遇上什么开心事，最近没倒霉她就很开心了……问题是，她刚烧了一整块布料，熬夜重做，活还没干完就被柳曼柔发来的催命符拉去参加无聊的集会，注定今晚又不能好眠，想想自己这么劳心劳力地干活却还是没什么效果，关妘的眉角就耷拉下来了。

　　何溯溆看着表情沉重的关妘问：“妘儿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关妘看着何溯溆英俊的脸，抛开之前的不愉快，想了想下午发生的事说：“我确实想起了一件事。”

　　何溯溆假装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什么事，心里却已经炸开了锅，难不成这事和她对自己态度转变有关？

　　关妘招招手，示意何溯溆凑过来，贴着他的耳朵压低声音道：“我发现……你在众位小姐那里特别受欢迎！”

　　何溯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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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关妘：你看，那么多千金小姐全都喜欢你，除了我。
何溯溆：那么多千金小姐我全都不喜欢，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