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71、左云

　　右玉攻破后，关妘马不停蹄地往另一边赶，到达左云，也没过多久。

　　左云，右玉。

　　两座城池就像门神一样坐落在辽城身后，一左一右很是和谐。

　　攻破辽城，关妘没有休息，选择分开行动。

　　一明一暗分别朝着左云右玉出发，一个大张旗鼓，一个暗自行军。

　　南柔然的队伍退守左云，相较右玉的平坦地势，这里更容易守城。

　　庄烨带队，毫不犹豫地和左云杠上了，大小进攻不下五次，声势浩大，战鼓擂擂，站在远处都听得到震天的喊声，如果不是早知道他那是空有架子，还真让人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感觉。

　　队伍汇合，庄烨蹦跶着过来了，操着已经喊哑了的嗓子问，“攻下了？”

　　关妘点头，拍拍阿飞的脑袋：“主力全在这边，右玉本来就没什么人，所以根本没什么压力，我们打个措手不及，没半日就攻下了。”

　　“这边不会知道吧？”

　　“当然，我可是连夜赶路过来的，右玉的消息一时半会过不来。”

　　“左云呢？”

　　“放心，主力都回来了，左云什么时候攻下就是个时间问题，这几天辛苦你们了，换上值夜的人，让弟兄们好好休息。”

　　庄烨点头，又往关妘身后看了看，咳了两声试图清清嗓子，开口声音仍旧沙哑：“橘子呢？”

　　关妘听出他语气里的小心翼翼和认真，觉得有点好笑，“橘子安置完辽城以后还要去右玉，民心得稳，我们是来援助的不是来征讨的，安定百姓还是要做到完美，这几天她估计要在那边忙一段时间，最近应该见不到她。”

　　庄烨的心情明显低落了，脑袋也耷拉下来，闷闷的不说话，气压有些低，自从辽城的那件事后，他和楚枳一句话都没说上，整日行军作战，现在连面都见不到了。

　　看那脑袋低垂的样子，庄烨就像一条等待主人不归的大狗，尾巴也摇不起来，关妘劝慰：“你放心，橘子不是小气的人，等她回来你就带着你的军攻去见她，之前的事保证一笔勾销。”

　　即便是有了关妘的保证，庄烨还是蔫蔫的，应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帐里了。

　　何溯溆对右玉破下丝毫不感到惊讶，看见关妘回来，快步迎上去，一个劲地问行军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云云。

　　关妘摇头，她是跑回来的，现在脸蛋红红的，眼睛晶亮，搂着何溯溆的脖子就不下来了。

　　毕竟她一直和楚枳住在一起，之后行军攻城，她也很久没和何溯溆呆在一起了。

　　何溯溆蹭着关妘的脸蛋，一手箍着她的腰，准备往里账走。

　　关妘看着他的步伐，知道他想要干嘛，头埋在他胸前，不好意思抬头。

　　人已经被放到床上，关妘抓过被子把自己蒙起来，连眼睛也不露出来。

　　何溯溆坐在床边，大手准确的摸在她的脑袋上，声音尤带笑意，“妘儿累了就好好休息，我在旁边守着你。”

　　关妘往下拉了拉被角，小心地瞄他：“橘子在辽城安置百姓，接着会去右玉，你可以搬回来了。”

　　“已经搬回来了。”何溯溆帮她把被子盖好，整张脸都露出来，“这么盖着也不嫌闷，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边。”

　　知道何溯溆什么也不打算做，关妘心里反而有点小失落心里一空，泛起的思念也涌了出来：“我想阿昭了，你说我们离开这么久，他会不会闹啊？”

　　何溯溆无奈，在她的额间吻了吻，“阿昭很乖，有爹教导，等我们回去了，他肯定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关妘嘟嘟嘴，往何溯溆怀里蹭，“嗯，一定！”

　　……

　　左云和右玉就像是双胞胎一样，不管是地形还是城池建设，都极为相像，对称立在东西两边，不过是左云城前环绕漠地，气候恶劣，在城外驻军难免会遇上几次沙暴，这也决定了战事不宜拖延，需速战速决。

　　两军交战，仍旧是庄烨带军。

　　柔然地处高位，对庄烨的压制是明显的，队伍不能近前，只能眼巴巴地瞅着城墙上的箭雨你来我往。

　　就这么瞅了半天。

　　下午的时候战况发生转变。

　　左云城墙上，有兵将跑过来禀报战况。

　　“大人，东城有队伍迫近！”

　　“东城？”那人思量一瞬，了然，“右玉已经被破了。”

　　“右玉！”小将惊慌，“不过短短几天，怎么可能攻破右玉。”

　　“可能他们有什么新招式。”那人总算从座椅上下来，脚步不停，“去东城看看。”

　　那人到了的时候，城外旌旗上的“幽”字已经完完全全看得清楚，队伍庞大一点不比主城门前的声势弱。

　　就那么盯了一会儿，那人得出结论：“声东击西啊？看来正主在这边。”

　　小将站在一边，看着此时站在城墙边缘极目远眺的人有点肝颤：“大人，这里实在太醒目，不若您退后些，安全点。”

　　那人不动，倒是他身边的壮汉浑身散发着寒气，都知道这位大人身边的汉子武艺高强，有着以一敌百的能力，可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这么狂妄，往城墙边上站啊！这不自寻死路吗？

　　“让队伍过这边些，提高警惕。”

　　“是！”

　　队伍行进，约莫等到离城墙千百步停了下来，城墙上张弓搭箭，一有异动即刻开战。

　　黄沙被卷起来带着旌旗飘动，城东很是安静，大幽的队伍就像锁在龟壳里的乌龟，没有进攻，也没有后退，不见任何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

　　就这么停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才有了动作。

　　近千人的盾阵以一个圆形的姿态一点点挪过来，不管外界如何进攻，依旧是一步步坚定不移地逼近城东。

　　就这么旁若无物地走近，城墙上的人也勉强看到了那个圆形里是什么。

　　在中间被围得严严实实的是一辆车，车上下来六人，或者说是六坨铁，他们皆穿着厚重的铁皮衣，全身上下捂的严严实实的，眼睛都看不到，这个样子走路都难，如何打仗？

　　只见那六人下了车，于车的左右各站三人，搬着车上的东西开始忙碌，左右张开，前后固定，没多久，一个巨型□□呈现在盾阵的缝隙里。

　　那六人把持着□□两侧，稳重地移步，明晃晃的箭头对准了左云的大门，车上还有一人，和那些个铁皮衣的人是一样的装扮，身材魁梧，立在哪里就像一道铜墙铁壁，手里提着一把大锤，就那么威风凛凛地站着。

　　左云城墙上，弓箭手的目标统一地瞄准了那弩车上站着的人，万箭齐发，一时间，弩车周围的压力倍增，岂是之前可以比拟的，摇摇晃晃地强撑着硬是没有一处倒下。

　　车上的人怒吼一声提起锤子，在空中抡了两圈，借着锤子在空中积蓄起来的力量，往面前狠狠一敲，机阔巨型□□弹射出去，站在车旁的六人明显被推得向后几步，却很快调整好状态。

　　闪着寒光的箭笔直地朝着城门冲过去，有力劈山河之势。

　　“砰！”

　　听声音就知道，这一箭威力不凡。

　　城墙上的人脸色变了变，移步走到城门后，看着已经穿过城门可以看得到一点箭尖的巨型箭矢，甚至带出了一道细长的裂缝，勾起玩味的笑。

　　“厉害！”

　　守在城门后的将领脸都白了，他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巨响，城门就被射穿了。

　　看着来人轻吐出两个不知是不是夸赞的字，没等他禀报战果，又一声巨响。

　　城门又被射出一道口子，溅起的木屑划伤了那人的脸，许是角度正合适，这次的箭尖完完全全露了出来。

　　守城的将士瘫在地上，已经说不出话了。

　　但见那位大人大步走上去，手已经摸在了那露出来的箭尖上，守在他身边的汉子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大人，后退。”

　　大人不但没退，手指还戳了戳箭尖，刚刚触及，手指就被割破了，鲜血顺着箭尖流下来，滴在地上。

　　汉子上前一步，准备把人拉回来，没等他动手，那人就直起身子，快步退后：“想办法把这箭取下来。”

　　接着就不再停留，转脚又回了城墙上，也就是几息的功夫，又有破空声传来，城门上不断再填裂缝，却是再没有箭尖冒出来了。

　　“只攻弩车，这都攻不下吗？”那位大人立在城墙上，声音冷漠，听得人胆寒。

　　按捺下心中的恐惧，回道：“大人，守弩车的人一直在换，只攻弩车成效甚微。”

　　那人盯着弩车看，果然，弩车旁的盾一直在换，左右交替，不见生涩，总能保持长久的耐力，阵型几乎没有乱过，他们怕是为此加练了。

　　“报——”

　　“大人，主城门要被破开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劈了左云一个措手不及。

　　主力一直都在主城门，看似这边来势汹汹，作战的却始终是这么小小的一个阵，弩车吸引了注意力，却没发觉对面连弓箭手都没有。

　　“怎么破的？”

　　“回大人，他们有一辆弩车，威力无穷，城门快要被射倒了！”

　　还有一辆弩车！那人看着远处抡锤射箭的人，嘴角勾起冷笑：“这是挡着我们不让去右玉啊？”

　　放眼看去，夕阳和漠地连成一片，右玉是存是灭又成了一个谜。

　　“不让去就不去了。”那人看着很轻松，转而对身边的汉子道，“弃城，后撤罗瓦。”

　　天空上绽开一朵烟花，天色渐暗，绚烂的烟花即使在晚霞中依旧夺目，左云的喧闹又归于平静，城东的队伍在烟花绽开的一瞬开始后撤，观望着远处的城池，城南的主军在夜幕完全降临前破开城门，大军涌入。

　　彼时，又是人去城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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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这个左云，右玉是真的地名，都是山西省的县城名字，我一直觉得这两个名字很登对，一左一右，一云一玉，很搭的感觉，正好到了这里就用上了，还挺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