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68、分房

　　今天是庄烨和楚枳分房睡的第一天。

　　庄烨几次偷偷潜进房间，都被一脚踹了出来，被踹出来的前一刻，关妘说的话还深深的印在他的脑子里。

　　“滚回去把你的事情做完，做不完别来找我，更别想见到橘子！”

　　这么来回了几趟，他也知道今天确实是铸成大错，在楚枳的毛没有被顺下来之前，他还是乖乖的吧。

　　夜晚，庄烨回到了自己的帐中，见布帘透过几丝光线来，眼中闪动着光亮，不管不顾的飞奔过去，一把掀开帘子，冲里面嚎啕大哭：“橘子你回来了，我错啦！你打我吧！我……”

　　看清了里面的人，庄烨瞬间收了声，干咳两声走进去，“何大人，你怎么在这儿？”

　　何溯溆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下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语气平淡：“坐吧。”

　　庄烨顺势坐下，撑着桌子看他，“是又打算有什么新动作了吗？”

　　“不是。”何溯溆拿起桌上的小剪子剪了剪灯芯，烛焰稳定起来，照亮了他们的面庞，“今天的事情我也听妘儿说了，想具体知道些，就来厚颜问问。”

　　庄烨大为感动，想自己这么一个晚上被踹了不知几脚，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帮自己了。

　　他把当时的情形复述了一下，顺便陈述了自己深深的懊悔自责，保证下次再也不犯。

　　“何大人，你看你能帮我吗？”庄烨眨巴着眼睛，异常可怜。

　　彼时，何溯溆面无表情，拾起桌上的书卷，“听说吕将军最近得了新的启发，最近对盾阵进行改良呢。”

　　“是啊，他来了辽城就没有闲过，整天都见不到影子。”

　　何溯溆顿了顿，又道：“小勇子这两天好像也没怎么见过人。”

　　“他整天闷在屋子里研究这研究那的，说不定没过多久，弓箭队的弓箭又能改进了。”

　　何溯溆：“……”
　　“妘儿也是脚不沾地的，先前的战况汇报上去又是要一番讨论。”

　　“嗯，诸大臣要是知道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久，会不会气死呀？”庄烨想了想，还煞有其事的点头，“不气死也得气个半死，肯定得少吃半碗饭！”

　　何溯溆：“……”
　　庄烨是猪吗？听不懂他的意思吗？他就是想委婉地让他做好本分，没事的时候找活干啊！他回答的都是些什么啊？已经不想说话了！

　　庄烨见何溯溆就那样默默的坐在椅子上，斟酌着问：“所以……何大人，有没有办法让橘子见见我呀？”

　　“她为什么要见你？”

　　“啊？”

　　“见了你又能怎么样？你准备和她说什么？以后打算怎么做？妘儿是不会同意的。”

　　被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庄烨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冷意，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直觉告诉他何溯溆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怎……怎么了？”

　　没有看他，何溯溆径直起身，走近帐里：“你自己好好想想，休息吧！”

　　庄烨愣愣的点头，看何溯溆脚步不停，脱口问出，“你去哪儿啊？”

　　“睡觉！”

　　“啊？”

　　何溯溆转身，依旧是那幅淡淡的样子，嘴角却是紧绷着的，没有半分笑意，“橘子暂时和妘儿住一起，这几天，我睡这边。”

　　这回轮庄烨惊讶了，捂着脸神情扭曲：“咱……咱们要住一起？”

　　何溯溆压着嘴角，给了庄烨一记眼刀，抬手一指，烛火晃了两下熄灭，帐内陷入黑暗。

　　何溯溆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你要住就住，不住就去干活。”

　　庄烨呆立在桌边，等了好半天完全没了动静以后，后怕地抬手，原来先前感受到的那股冷意不是错觉，他好像真的惹了大麻烦了……

　　定定心，庄烨抬着虚软的腿走出门，大步往戎宇的帐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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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想晚上睡在这儿？”

　　“嗯，回去睡我怕我小命不保。”庄烨回忆着何溯溆的眼神，这个人有多凶残他是知道的，自己害他被关妘赶出来，那危险程度不亚于撞破两个人亲热的场面。

　　“呵！”戎宇轻笑，眼神往旁边一瞟，轻飘飘的开口，“你觉得在这里能睡哪？”

　　坐在旁边的，是捧着红糖姜茶专心致志地吸溜着的路方晟，看他俩看他，咧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狄栩要是不嫌弃可以和我挤。”

　　庄烨当然不嫌弃，点头都点出残影了，嘴上一个劲的道谢：“当然不嫌弃，怎么可能嫌弃呢？方晟肯留我真是多谢了。”

　　“不客气。”路方晟又吸溜了一口烫嘴的红糖姜茶，哈出热气迟疑道，“我的睡相不是很好，要是惊扰到狄栩还请不要见怪。”

　　“他的睡相确实很差。”戎宇难得同意了一次路方晟的话，又特意强调的一遍，“非常差！”

　　“没事没事！”庄烨连连摆手，恨不得当场就住下来，“方晟看着这么柔弱的一个人，睡相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更何况我一介武夫，还是扛得住的。”

　　嗯？柔弱？谁？

　　戎宇憋着笑，眼神轻飘飘的落在路方晟身上。

　　路方晟的表情微不可察的凝固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更灿烂的笑，放下手里已经空了的杯子，朝庄烨“友好”道：“天都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也差不多休息吧？”

　　庄烨也跟着笑得很灿烂，痛快的答应了：“行啊。”

　　戎宇帐子里的灯也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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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庄烨忍着没有呼痛，捂着嘴在地上滚了两圈，稍微缓过劲儿撑着地站起来，目光哀怨的看着床上的人。

　　路方晟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几乎没有留一点空隙，这已经是他第五次被踹下来了，从上了床到现在他就没有睡着过。

　　床上的人根本没有感觉，还舒服的喃喃，像是做了一个好梦。

　　呆立了一会儿，庄烨终是长叹一口气，抬腿走了。

　　在他走出营帐的时候，躺在被窝的人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发出低不可闻的声音：“你才柔弱……”

　　辽城——

　　一个络腮胡子的人左右扛着两个桶，放在地上，神情变化不定。

　　“没油了？”另一个戴着裘帽的人一语道破他的难处。

　　“快没了，怎么办啊？”

　　裘帽拍拍油桶，里面已经空了，发出“咚咚”的声音，那人的人目光闪烁，眼看辽城的火焰一点点灭下去，咬着牙问：“还没派人过来吗？”

　　“……没有。”

　　另一个站在旁边的人看着比谁都着急，火光映在他的光头上亮亮的，晃得人眼疼，“你说他们会不会弃城了，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回来？”

　　“别胡说！”裘帽厉声打断他，眼中带着狠戾。

　　被戳到了痛处一般，光头大叫着反驳：“要不然怎么到现在人都没了呢？他们当初分三波走，不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吗？现在油没了，我们还能怎么办？他们弃了辽城，还可以下一个城池呆着，我们呢！兄弟们都一天一夜没睡了，总不能就这么干等，想要这么把他们拦下来，就算把整个辽城烧了，也不够拦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光头的一番言语带动了隐匿在人群中的不安因素，周围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叫嚷着，矛盾越来越大。

　　周围嗡嗡嗡的声音绕在耳边，震得头疼。

　　“都给老子闭嘴，这么吵有什么用！”裘帽的声音如平地惊雷，镇住了剩下的人，场面终于安静下来，全都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暴怒的人。

　　片刻的安静让他的脑子冷静下来，周围的眼神却让他的心又焦躁起来，斟酌片刻终于下了决定，“让女人带着孩子和老人先走，剩下的人，把屋子拆了！”

　　大火又狠狠烧了一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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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传回消息，辽城的火势不太对劲。”

　　一大早，关妘刚起就收到了这样的回话，随手从桌上顺了一张饼叼在嘴里，大步出门：“去看看。”

　　辽城边上，火势减弱，辽城就像是放在烤架上烤得冒烟的猎物，底下火苗稀松，上面却是浓烟滚滚，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难闻的呛鼻味。

　　“他们现在还在烧火油？”

　　楚枳盯着城池上空蔓延的黑烟，笃定的摇头，“不像，火油虽然烟大，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关妘沉吟片刻，开口问：“是谁发现不对劲的？”

　　“是庄将军。”

　　楚枳僵了僵，脑袋撇到一边轻哼了一声，像是很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一样。

　　关妘：“他现在人呢？”

　　“庄将军发现不对，先派人去上报了，然后就带队去近处探查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总算办了件有用的事儿。”楚枳闷闷地开口，心情有一些好转。

　　庄烨骑着马回来，几步跨到关妘跟前，眼里是说不出的亢奋：“将军，城墙上的火已经灭了，他们现在在烧木头。”

　　“烧木头？”关妘蹙眉，“能清扫掉吗？”

　　庄烨：“没问题！就是需要些时间。”

　　“好，通知所有人，准备破城。”

　　匆匆和楚枳见了一面，庄烨也没来得及和她说话就领命走了。

　　木头烧着火势虽然不算很大，那浓烟滚滚看着着实凶猛，蒙着浸了水的面罩，庄烨就着他的队伍杀进了浓烟中。

　　来回几趟，火势就这么一点点地弱下来，辽城的情形也渐渐看得清楚。

　　有人从城墙上扔木桩下来，砸在废墟上，木桩弹了两下，咚的一声砸在灭火的人身上。

　　“注意！”

　　接着就是不停有木头被扔下来，庄烨他们靠着墙角，找了一个安全的角落挤在一起。

　　“将军，咱们还上吗？”

　　庄烨抬头想出去看看，又猛的缩回来，木头砸的正凶，要不是他躲急，刚才那一下就照着他的脸兜下来了。

　　“先等等，不着急。”

　　另一边，关妘带队压境，准备破城。

　　“将军，庄将军他们现在还出不来。”

　　关妘眯眼，看着城墙上搬起木头狠狠往下扔的人，庄烨他们就被困在他们下方的一个死角里，进退不得。

　　“先掩护他们出来。”

　　弓箭瞄准而发，城墙上的人弃了木头鬼缩进去，得了这一空隙，庄烨等人迅速后撤，回到大队里。

　　“将军，大部分已经被清理了，强行破城应该没问题。”庄烨摘了面罩，脸上黑黑的，只有嘴边看得见肉色。

　　关妘点头，声音尤带笑意，“攻下辽城，狄栩功不可没！”

　　听了这话，庄烨没有雀跃，第一时间转头看着在旁边充当木头人的楚枳。

　　楚枳撇撇嘴，看着庄烨眼里泛红的血丝却又于心不忍，取下腰间挂着的面具扔给他：“脸都黑成这样了，还不安生！”

　　“呵呵……呵呵……橘子终于和我说话了。”庄烨一把捞过面具，遮住他的大黑脸，沙傻笑的声音不断从面具下传出来，引人侧目。

　　关妘：“……”
　　这孩子莫不是真的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