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君子》見南山

110、庄烨

　　晚上，庄烨如约来到练武场，就看见关妘正对他坐在比武台上。

　　在她面前站定，仰起头看她，关妘勾着嘴角，“朋友，准备好接受教育的洗礼了吗？”

　　“放马过来！”

　　“好！”关妘拿出书本，翻开，“背吧！”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关妘举着书，听他徐徐背诵下来，不由点头，效果还不错？

　　“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上自国家元首，下至平民百姓，人人都要以修养品性为根本……”

　　“不错，跟书上写的一模一样。”她把布置下的背诵都过了一遍，和庄大人说的一样，他还是有些底子的，接着让他现场构思一篇策论，题目就是品性，这次完全暴露了他的短板。

　　关妘实在看不下去他写完题目就开始抓耳挠腮的样子，把书放下，走到他跟前，“所以，之前的那个问题你想好了吗？”

　　“什么？”

　　“你的梦想是什么？”

　　庄烨：“……你不是昨天都问过我了吗？”

　　“是啊！”关妘点头，歪着脑袋看他，“可你并没有给我回答啊！”

　　“就像你说的那样，金戈铁马，征战沙场啊。”

　　关妘摇头，连连否定：“那是我说的，又不是你说的，我说的难道就是你的梦想了吗？”

　　“意思不是差不多吗？”

　　“意思差多了。”

　　“哪里差了？”

　　“哪里都差！”关妘叹气，干脆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武试为什么要考策略呢？”

　　“是啊！为什么呢？”提起这个庄烨就一个头两个大，眉间深深蹙起，一脸的不理解，“你说我们又不干什么文书觐见，只要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就好，为什么要学这些之乎者也呢！有看这些的时间，多习武，看看兵书不是更好吗？”

　　关妘：“那你觉得你们的策论和文试的策论有什么不一样呢？”

　　“大概我们不需要像他们那样遣词造句吧！我们平日的时间大都花在练武上了，这方面应该会放松些吧？”

　　“你知道为什么皇上登基后大力改革，却几乎不曾动过科举这方面吗？”

　　“因为……科举没什么改的地方？”

　　关妘：“你刚刚不是还说不明白为什么武试也要考策论吗？”

　　“可科举改革又不是我说了算。”庄烨嘟囔着，十分委屈，“要不然我就不在这坐着憋策论了。”

　　“据我所知，有人上书废除武试的策论，也有人上书增加文试的骑射。关于科举，从来不缺改革的方向。”

　　庄烨：“那为什么不加以改革呢？”

　　“因为这套体系是目前最具公正化，也是筛选人才最有效果的手段之一，皇上不动，一定有他认可这项体系的原因。说来也巧，去年的武状元我认识，是个普通百姓，只是识得大字，四书五经都分不清楚，但他的策论是皇上亲自提笔通过的。”

　　关妘拿起纸笔，笔墨晕染开，留下方正的字迹。

　　“我想，皇上之所以靠你们策论，是不想让你们变成只懂枪剑的莽夫，纸上谈兵不行，有勇无谋也不行，若想真真正正做一名将军，你必须先明确自身，为什么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而非攻其所长？为什么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非平天下，治国，齐家，而后修身？狄栩，那位武状元虽不知四书五经，但其中道理他都是懂得的，懂得而非记得，其中千差万别，这差别就是大将与士卒的差别，就是林间鸟与井底蛙的区别，所谓先安身后立命，你既然想做这些事情，就先想想为什么想做这些事情。”

　　关妘起身，留下两页纸：“昨天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是按照约定你赢得的记录，今日的课业便是将这篇策论完成，明日再见。”

　　庄烨拿起桌上的两张纸揣进怀里，看着关妘留下的字迹：“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海漠小筑里，关妘向何溯溆手舞足蹈地描绘她今天给庄烨传授的人生哲理，脸上大写了两个字——崇拜。

　　“涵之，我是不是分析得很透彻，很到位，很全面啊！”

　　何溯溆把她拉到座位上，不停地点头：“是是是，妘儿不愧是妘儿，第一次当先生就能这么明确地指出不足之处，让小生佩服。”

　　关妘似乎很受用，笑着点头，“过奖过奖。”

　　看她一脸沉醉的样子，何溯溆不由问：“庄大人为什么会选择你做狄栩的先生呢？若说策论，他本人来教不是更好？”

　　“因为他听我的话呀！”关妘又是一脸钦佩，自顾自道，“据说狄栩之前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小霸王，凭着自己武艺高，横行京都，但自从遇上我以后，他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又是见证了我的武艺进步，再加上我实在是聪慧机灵，小小年纪就深得皇上喜爱，屡次委以重任，于是，我就成为了他人生的榜样，奋斗的楷模，所以，庄大人才把他托付给我。”

　　茴香不动声色地听关妘在那边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内心复议：难道不都是那些行军记录的诱惑吗？

　　再看何溯溆的样子，一脸痴迷，眼里的温柔都溢出来了，这还是曾经那个经常和郡主斗嘴的人吗？茴香望天，这个世界她不懂啊！

　　“妘儿，听说城西的春园开花了，园主开放园子，做了百花宴，宴请各位前去赏花，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百花宴？”关妘不由想到了肥城的桃花酥，那个香甜劲让她现在还意犹未尽，“是用花朵做的宴席吗？”

　　“嗯，园主爱花，也爱美食，最爱的，是由百花做成的佳肴。他说此物补心补身补神，是天下最好的补品。”

　　“拿花当补品？”关妘诧异，愣愣地点头，“还挺文雅。”

　　“刚好我有园主送来的帖子，妘儿要不要去？”

　　“什么时候？”

　　“明日傍晚，那个时候也凉快，正好煮酒赏花。”

　　“那当然得去！”关妘义正言辞，“不说别的，光吃这方面谁有我了解得多，要是……”她顿住，抬眼看了看何溯溆，问：“那位园主是男是女啊？”

　　“这园主是一对夫妻，平日里虽然只是栽花种草，倒是恩爱异常。”

　　“那就没问题了。”关妘松了一口气，把憋在肚子里的后半句话说出来，“要是明日见了那位园主，我们聊一聊，说不定还能说到一块去呢，到时候一拍即合成为知己，那不是一大乐事！”
　　那不是每天都有百花宴吃了！

　　“那好，明日下午我来接你。”

　　……

　　次日，关妘先是去琉璃阁取了玉，转而又买了身新衣裳，回了屋子就拉着茴香给她搭配发型。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盒子，关妘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有这么多首饰，咽了咽口水问：“茴香，你说这随便一件都价值不菲，我都戴头上会不会显得有点招摇过市啊？”

　　这戴在头上的不是首饰，而是金银啊！

　　茴香叹气，把关妘的头扭回去，拿起一枝步摇在她头上比划：“小姐，我知道，您的首饰几乎都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也确实价值不菲，所以您平日对他们都十分爱护，但您要想一想为什么皇后娘娘不送您别的独独送您首饰呢？您每次从皇后娘娘那里回来，皇后娘娘都会遣人送些首饰来，您每次都是隆重地收好，然后把这些东西收进盒子供起来，偶尔才拿出来充场面，我觉得这可有违这些首饰的初衷，可惜了皇后娘娘一片苦心了。”

　　关妘不语，看着自己头上唯一的发带和簪子，一个是何溯溆送的，一个是江彤送的，还被她改成了暗器，再转眼看看茴香，小巧的脸蛋上尽是无奈，“茴香，我是不是没有女人味啊？”

　　茴香低头，透过镜子看着关妘紧张的脸，“小姐并不是没有女人味，您展现出的女子气概是我们大多数女子所不能拥有的，您需要做的是应该平日里好好对待自己的脸，要像练武那样持之以恒地爱护她，呵护她，而不是洗把脸绑个发带就完了。古语云，女为悦己者容，同样，女亦为悦己容，小姐，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可以开心一整天呢！”

　　关妘点头，若有所思：“茴香，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了，我一定好好跟你学！”

　　茴香为关妘配了一套，蓝绿色的纱裙，长发用簪钗松松扎起，配以清雅的玉质簪钗，配饰不多，毫不累赘。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十分不真实，原地转了两圈，拍拍自己的脸：“我多久没见过自己打扮的样子了？”

　　“小姐的底子很好，就是平日里不太注意，稍加修饰就能让人眼前一亮了。”茴香对结果很满意，也绕着关妘转了两圈，点点头，“小姐，今天去百花宴的时候，一定一定注意吃相，千万保持住自己的形象。”

　　“放心，吃相保证优雅！”关妘一脸信誓旦旦，就算吃得慢一点，只要战线拉长就什么都没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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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聊看了看前面的，于是发现好多章的开头都是：
晚上，吧啦吧啦……
晚上，吧啦吧啦……
这章也是，晚上，吧啦吧啦……
得出结论：关妘的夜生活真丰富~
猜猜下一章的开头说什么，会不会还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