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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眼前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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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看见一道熟悉身影,却一时想不起它属于何人,进皇宫做护卫后禁止随意接触他人,难道是早年江湖上见过?他让车夫多靠近一些,待看清那人身上的旧衣服,油恍然大悟,原来是江临渊的弟子,住在京城外的杜问清。
油从未与杜问清有交集,只碰巧远远看过几眼。
杜问清声称要守护高殿下,他跑这来干嘛?油十分好奇,感觉是个好兆头。
马车驶至杜问清身边。油探头出去说:“杜仙师,吃了吗?”说着掏出护卫专属令牌晃了晃。
杜问清神色复杂:“阁下是来抓我吗?”
油说:“杜仙师何出此言,一看您就不是会犯事的人。”
杜问清不好意思地低头:“我不曾向旁人通报便擅自来到此处,担心惹皇上恼怒。”
“云游四方乃仙师本职,皇上哪会怪罪。”油说:“杜仙师吃晚饭没,我这肚子叫得跟养了群鸽子似的,咱们进城边吃边聊?”
杜问清喜道:“我正心烦进不了城,怕飞进去让人误会。”
油招手请杜问清上车坐下,坐定后杜问清问:“阁下如何称呼?”
“油子。”
杜问清心中了然,高励薪对自己说过有柴米油盐四名护卫:“请油子直呼吾名即可,仙师之号不敢当。”
油欣然应允,他随身携带朝廷文书,加上护卫令牌事半功倍,经过一番盘查询问后顺利进城。
“喝花酒吗?”油看似不经意地问。
杜问清怒目而视:“你明知……你故意耍我?”
油大概了解杜问清的性格了:“对不住,老毛病了,新认识的人总想先得罪一下,待会我请客。”
五鹿城规模偏小,车夫经常来,油让他帮忙选个好饭馆,送到后掏不少银钱让车夫自己找地方住下,之后如何皆随便他。
杜问清扶油进店,小二看见客人伤成这样都要光顾十分感动,赶紧安排一楼雅间。油懂得礼尚往来,慷慨解囊点了三荤一素好茶好酒,给赏钱照样大方。
待酒菜备齐,油闷下一口酒:“你是不是为五鹿城怪事而来?”
杜问清正襟危坐地吃饭,咽下嘴里食物才说:“没错,凶手明显是修仙者,凭普通人难以抓捕,我既下山自然无法坐视不管。”
油举杯:“我们目的相同,预祝合作愉快。仙师喝酒吗?”
杜问清笑道:“能喝,但今晚喝容易误事,我以茶代酒。”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油给自己斟满:“我再喝一杯赔罪,五鹿城之事背后阴谋甚大,我身负皇命必须封口,望杜兄多加小心。”
杜问清陪着举杯以示理解。
托何有思的福,油中午就没吃饱,一直饿到现在。四盘菜在两人筷下几乎所剩无几。
冬夜寒风刺骨,街上空无一人,两人浑身暖洋洋地离开饭馆,径直去往官府。
油酒量上佳毫无醉意,喝得豪气丛生,疼痛减轻腿脚利索不少,找回一丝行走江湖的感觉,仿佛自己是路见不平的大侠。
杜问清与油勾肩搭背同样兴致高昂,他虽然经常做善事,但直接救人性命还是第一次,激动又紧张。
官府大门紧闭,上面神秘图案醒目。杜问清端详一阵没看出名堂,油瞄两眼便叫门道:“兵部特派前来办案,时间紧迫。”
杜问清心想你一身酒气哪有紧迫的样子。
门迅速打开,一位官差迎出来说:“府尹大人等候多时,两位请进。”
揣好没用上的朝廷公文,油半搂着杜问清吃力地跨过门槛,附耳低声说:“我们来迟了,不过你别愧疚,无论我们多快都会慢一步。”
官府里挤满了人,此时若是下雨甚至沾不湿院子。许多人手捧神像默默祈福,孩子们不耐烦地扭动被家人死死拽住,部分人心情烦躁却不敢离开,院子里没有闲谈声。
官差解释道:“城中所有官府任职者乃至他们的亲戚都来了,我们不确定犯人的目标范围。”
“府尹大人在何处?”
官差指向主楼三层:“一、二层满是人,恕卑职无法为二位大人领路。”说完看着杜问清。
油拍拍杜问清的肩膀:“瘸腿特派不顶用,他们想领略杜兄的威风。”
杜问清抓住油一条胳膊,笔直掠至三楼窗边停在空中。地面传来阵阵惊叹,可惜挤得太紧做不出拜服动作。
油心中存有诸多疑惑:“可否请教几个小问题?”
“若真是小问题就没问题。”
“修仙者能否飞上云端欣赏日出夕阳?”
杜问清憨笑着挠挠头:“练至六境巅峰后,大家都会沉迷一阵子。”
如果有熟悉油的人在场,定会惊奇是什么令他由衷面露向往。
第二个问题接踵而至:“天上月光是热是凉?”
杜问清寻思片刻,发现自己并不确定:“油子兄角度独特,问住我了,十天后给你答复。”
三楼窗户打开,一位高瘦老人恭敬地说:“地小人杂多有得罪,府尹大人请两位进屋。”
窗户不高,两人扶着框弯腰钻进去。府尹是位黑胖男子,站起与坐着差不多高,他神情严肃:“先仔细听情况,然后去见你们最该见的人。”
油行礼道:“我说刚才走在街上怎么轻飘飘的,一见着大人全明白了。以前身边总有上司指挥,突然叫我自己做主还真不习惯。现在有大人做主心骨,我立马就踏实了。”
府尹敷衍点头,腹诽腿绑成粽子都能飘,平时指不定怎么到处飞。而油确实懒得做主,何况做主意味着事后担责还写报告,他这段时间像个懒人精般粘在杜问清身上,感觉心态受身体状况影响,两者配合共同消极怠惰起来。
“为何不求助驻城军队?”油表示不解。
“案件级别不够,若是今夜犯人得逞,明日军队便戒严全城。”
油示意府尹接着说。
“黄昏时分,一位云游仙师闻讯来到此地,共从九人身上探查出灵力种子。据他所说,种子正子夜发芽使人瞬间毙命。仙师施法压制灵种,但也仅是暂缓,明日子夜仍然发芽。以仙师的经验,此道害人法术高深莫测,非鸿钧山江掌教与三国神玺不能敌。因此九人中三人去鸿钧山求助,三人去太和城求助,余下三个便是我与我的仆从以及大门处的官差。”
杜问清听油嘟囔了一句怪话:“虽然知道不该怪你但我真的很想骂你,可惜你官比我大。”
府尹满脸期待地看向杜问清:“仙师要求把后院空着,他独自在厢房里,他说今晚还会有其他仙师到来,到时众人合力或许能将灵种多压制几日。”
油欢快地挥挥手:“我们这就去会一会,啊不,拜访仙师。请大人安心等候,稳住院中人群。”
两人飞入后院,杜问清好奇道:“不用探查灵种吗?仙师是假的?怎么回事?”
油无奈叹息:“所谓的云游仙师压制灵种是假,由他埋入灵种才是真,魔道已经非常接近最终目的。府尹因为怕死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他向下面人隐瞒消息的做法我赞同,就是可怜院子里的人白挤一晚上。”
“什么目的?”
“你的师傅,或者竹玺。魔道留哪批送信人活着,他们的目标就是什么,而另一个便是何有思的目标。”油神色疲惫:“我猜灵种其实是魔道印记,包含宣战之意,用以吸引被求助者不得不来。或许我们动了灵种,府尹等人反而要死。”
事情竟然牵扯到何有思,杜问清深知师门叛徒不是省油的灯,顿时心跳加速:“该怎么办?”
油握拳:“做好眼前事,先解救官府众人。”他希望火那边诸事顺利。
厢房内没有点灯,木门悠悠打开。
油大摇大摆地被架进门,魔道仙师翘着二郎腿躺在圆木桌上,圆脸大眼,看上去与杜问清年纪相仿。
油刚刚故意没有压低声音,好让屋内人听见。桌子翻倒面朝两人,假仙师依旧四平八稳地躺在桌面上:“你很聪明,可惜太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油强忍住调侃他的念头:“我只求明明白白地死。”
桌子滑动至两人身前:“我喜欢有自知之明的人,但是你们不会死。我等你们来是要决定朝廷走狗的亲戚们死不死。”
杜问清:“怎么决定?”
“室内分胜负,我以一敌二,保证不碰这栋房子,家居摆设无所谓。打败你们后如果房子完好则随机杀二十个朝廷走狗。倘若你们损坏屋子就让走狗们全家上路。”
“你没考虑我们会赢?”油感觉和这种人交流好累。
“可笑不自量。”假仙师遗憾油的自知之明不够到位,转念一想弱小者个个如此便又释然。
“不方便透露名讳吧?”油希望套点话出来。
“嗯哼。”假仙师满脸得意:“怕吓瘫你们。”
“莫非叫强大?”油信口胡诌。
“说!你从哪知道的!”
“呸呸呸!”油宁可自己没瞎蒙,因为魔道中真有位实力卓越者叫这名字。
天下第九魔头,郝强大。
“不说我大开杀戒啦!”郝强大面孔狰狞,暗中行动时泄露身份是大忌。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油哭笑不得,居然有需要哄的敌人,真新鲜。他拿出毕生功力酝酿出一段话:“我向来自认正义之士,对魔道鄙夷有加。但自从你开始崭露头角我便时常自我怀疑,原来魔道中人可以做到如此出众不羁。所以我拼命搜集你的消息,对你的气质、气魄、气概烂熟于心,只等某一日亲眼见证。虽然你今天掩盖地极佳,可举手投足间依然充满强者气息。并非他人告知,我是靠自己认出你的。”
杜问清羞愧不已,自己做了六年生意,除了钱几乎一无所获,掌握的话术寥寥无几。
郝强大稍稍缓和:“烂熟于心什么意思?听着刺耳。”
“熟记于心,熟记于心。”油赶忙修正。
“不错。”郝强大满意地点头:“虽然你崇拜我,但别指望我手下留情,放马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眼前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