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如果爱情是一座花园》瓦伦丁

7、chapter 7

　　天很蓝，有很多很多云。
　　两人租下了一套房子，租期直接签了两年，房东是个热情好客的老太太，用火腿招待他们一顿丰盛的晚宴。她默认他俩是一对夫妻，沈默生没有否认。

　　生活很规律，早上六点醒来，洗漱吃饭，泡杯咖啡，七点坐在电脑前写东西，一直写到11点。沈默生做饭，徐静初洗碗收拾餐桌。做完这一切，两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手上拿一本书，相互不打扰地看书，觉得倦了就休息把书扔一边睡觉。到两点徐静初开车送沈默生去学舞，接近三十岁，沈默生几乎是教室里年龄最大的学生，但她早已经学会不把别人的目光放在眼里。况且舞蹈教室里的氛围真的很好，小朋友们跳的很认真，徐静初会拿着一本书在一旁看，教舞蹈的老师看到，会忍不住打趣，说他们两个感情很好。

　　每天三个小时，学完后累成一滩泥，徐静初负责把她这摊泥转移到家里，晚饭他做，四菜一汤，分量都不多，吃完后快七点，在小镇上散散步，回去看书，一天就这样过去。
　　两人几乎没有热恋期，直接进入老夫老妻状态，徐静初初稿写完那天，沈默生心血来潮，说不如我们抽个时间去教堂结婚吧？于是第二天他们去买了一对戒指，买了一套新衣服，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声明，标注大致地点，能来的来，包机票和吃住。

　　两个人的朋友圈都很干净，保留下来的人基本都是认识很久的，沈默生这边受到来自室友们的猛烈抨击，指责她先斩后奏。她们如今都已经参加工作，处于人生中的第一个上升期，请假并不容易，更何况出国也比较麻烦，需要连着几天，来不了。沈默生在群里打字，表示等回国了会请她们吃饭，求轻虐。

　　这个想法不过是临时起意，她也没想过什么人来参加婚礼。人多了不自在，有要好的朋友前来就好，没有也没关系，这是两个人的事情。
　　吴晗问了她地址，沈默生发给她。

　　“你这消息来的真是龙卷风，要不是我也在欧洲，离得近，估计也要错过了。”吴晗的语音里包含了一点点的感慨，“老同学，你还是这么不喜欢往回看。”
　　两人对一些事情心照不宣，保持联系，各自生活。偶尔一聚，有困恼的时候彼此倾诉，这大概是很多朋友和同学毕业后的真实写照。

　　吴晗携家眷来，七年不见，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而是令她看上去更知性了。舒明远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充满缱绻，这两人就像磁极的N极和S极，只要靠近些，场就会作用，所有张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俩是一对。

　　“我说你真是闷声不吭就搞大动作，好在我和老舒看到消息的时候离的不远，不然没办法来参加你的婚礼，我会遗憾一辈子的。”吴晗热情开朗许多，拉着沈默生开始叽里呱啦。
　　“我都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大执念，我结婚是件令人很诧异的事情吗？”沈默生觉得好玩。

　　吴晗一副“你太没自知之明”的表情，她拉着沈默生的手，两人坐在长椅上，任凭微风拂过，“你不爱聊天，也不聊群，自然不知道，在咱们学校，你都成风云人物了。”
　　“啊？”沈默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她做人低调，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成为风云人物。

　　吴晗见她表情，忍不住打趣，“其实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你会离职，然后做自由从业者。”她看了眼远方，舒明远在和徐静初聊天，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相似的人会感受到场，徐静初应该是个非常好的人，吴晗微微放心，回头对沈默生说，“真好，看到你能获得幸福，心里忍不住放心，你没有因噎废食。”

　　沈默生有些恍惚。
　　近来她发觉自己的忘性比记性大，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拿个小本本记着，随身携带。手机上也装着记事软件，通常会被她用来记录灵感，回家后誊到电脑上，重新组织材料。也许遗忘本身就是一种天赋，能够将过去不愉快的事情如废弃物一样抛弃，尽管回忆的时候可能会觉得空白，但那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制造现在。

　　她不爱照相，不爱留影，如今关于过去的印象，很多像是像素态度，以至于许多人许多事都面目模糊。但她的心里已经泛不起任何涟漪。

　　吴晗看沈默生状态这么好，也就压下了关于谢居意的消息。高中有过几次同学聚会，谢居意每次都会去，脸上带着寻找的表情，最后总是落空。吴晗见证了沈默生大学时代的爱情与幻灭，和沈默生站在同一战壕，对于谢居意难免厌恶。但碍于同窗之谊，没有恶语相向，只是态度不免冷淡。他没有问起沈默生，吴晗那时候心想还算要脸，不死缠烂打，更是懒得理会。

　　她忍不住握紧沈默生的手，“一定要让自己过的开心。”
　　“我会的。”

　　努力，自律，自爱，而后爱人，这句话逐渐成为沈默生的核心信仰，如同一只蚌壳，心里头含了一粒红尘，用生命的体温去滋养，最后成就一颗珍珠。信仰自内向外而生，去接触历史中人类集结的一切智慧，不论古今，不论西东。沿着时间这条河逆流而上，追溯源头，一步步印证，先证心，后证道，找到自己的道，也就找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如同地球在宇宙的位置。

　　这天是假期，镇上举办婚礼的地方就是挨着教堂的广场，绿草如茵，阳光明亮。小镇上的人休息，知道沈徐两人结婚，都跑来蹭喜气。
　　大家知道他俩结婚的消息时先是一脸震惊：原来你们不是夫妻！
　　然后就是一脸平静：这么默契和谐恩爱，也就差一道婚礼了，这都不是事儿。

　　于是他们自带食物，做拿手的菜，摆到长桌上，给这对小新人祝福。有人拿家里老式的播放机播放婚礼进行曲。沈默生和徐静初踩着音符牵着手走过人组成的长廊，走到神父面前。
　　掌声雷鸣。
　　按照程序接下来该宣讲誓词，沈默生转过身看向众人，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她眼睛中带着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诚恳和幸福：“今天是我和徐先生认识的第十年，我三十岁了，按照祖国的说法，三十是而立之年，应该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承担责任，确立自己的人生目标与发展方向，我很幸运，我找到了，更幸运的是，徐先生很早就找到了，我们两个的目标和方向耦合性很高，用一句话来说，我们是同志了。”

　　“我欣赏他，心悦他，爱他，幸运的是，他回馈我以同样的爱，就像双子星，在万有引力的羁绊下，我们围绕着彼此旋转，存在于这个宇宙。存在就是最大的幸运。”
　　她说道这里，眼睛中噙着泪水，牵起徐静初的手。徐静初反客为主，握着她的掌心，将手背送到自己唇边，吻她的手背，睫毛忽闪扑倒皮肤上，搔起心头一片痒，他说：“幸运是我，你是我的一片灵魂，现在，我完整了。”

　　吴晗站起来使劲鼓掌，眼泪支撑不住自身的重力，顺着脸颊流下。舒明远给她递纸巾，两人之间默契十足，不需多说一字。舒明远举起相机，将这一切拍下。
　　神父目瞪口呆，继而释然，无论如何，主会祝福这对新人，因他们彼此相爱。

　　事后吴晗将照片洗出来，寄给沈默生，那时候她和徐静初已经离开西班牙的小镇，前去澳大利亚昆士兰州。她从没见过笑的那么开心的自己，眼睛中没有一点关于未来的忧虑，沉浸在快乐中。

　　此地，此时，此刻。那一瞬间她领会到什么叫时间。时间不是过去也不是未来，时间只是现在，是当下你所在的位置，所执所思所想所悟，是死去魂灵的再一次重生，每时每刻都是崭新的。过去如潮退，未来如迷雾，人无法令时间停驻，但发明了照相机记录时间。
　　沈默生将照片放到行李箱中，从此她也是一个有记忆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