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玉》羽钰

35、荧惑守心

　　春去秋来，转眼郑辛玉在清平寺已经三月有余，期间郑国公，宁淑公主、郑家三位公子，楚王府众人轮番上门来劝，她一律闭门不见，宁淑公主伤心郁结之下大病一场，犯了心绞痛的毛病，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也没有将女儿劝回来。

　　皇上也下旨过问，可惜郑辛玉道自己已是方外之人，不受红尘之事约束，连圣旨也不接。皇帝已达到了打击郑国公和楚王的目的，心满意足，也不步步相逼，免得兔子急了也要咬人，动摇国本就不好了，因此也轻轻揭了此节，不再搅扰。

　　经此一事，宁淑公主心碎万分，几次三番上门痛骂世子及侧妃，扬言要将侧妃赶出去，奈何侧妃乃皇帝亲封，王府虽十分不愿意，但人也住了进来，若非有皇帝做主，断不能将人随便处置。何况皇帝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多的性子，三天两头赐下赏赐给楚王一面要应付隔三差五上门大哭大闹的妹妹，一面安慰整日唉声叹气的妻子，还要照顾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儿子，日子过得焦头烂额，凄惨异常。

　　以前别人都叫他富贵闲王，如今变成唉声叹气王，遇人总要先长叹一声家门不幸。
　　自此与楚王府绝少来往，连王妃探望都不见，一时两府关系破裂之说甚上尘嚣，甚至有传言世子为了迎回昔日旧爱，世子妃愤而小产，两人怕是要和离了。
　　楚王府。
　　王妃召了世子来，看着儿子面容憔悴，平时风流蕴藉的气度早就散了个七七八八，变成了一片坚忍之色。她虽于心不忍，也知道磨难是男人成长最快的途径，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在心痛中变得坚强，看着他在挫折中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样他才有能力庇佑自己的妻儿，才不会让以前的事重演。
　　王妃端起茶碗，用茶盖撇了撇浮沫，撇完却无心饮用，只是叹息着又将茶碗放回原处，劝慰道：“玉儿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她当初一时义愤离家出走，如今安居寺庙，为失去的孩子吃斋念佛，祝福祈祷，远离祸端，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如今，你要思考的是避免这样的祸事在发生，而不是一味的消沉，若真是这样，岂不是中了那位的计？让他踩在我们身上得意？”
　　楚思远许久不吭声，王妃也不着急，又端起了方才的茶慢慢喝了起来，待一碗茶喝干了，才听到儿子道了声 ：“母妃，难道我们就这样战战兢兢的过下去？任凭那男人一个不开心就要害的我们妻儿离散，甚至要了我们的命？”
　　王妃仔细的看了看儿子，悲愤中多了几分不服气的样子，试探道：“那又有什么法子？”
　　楚思远重重的“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皇帝是先帝子嗣，父王亦是，二人皆是妃嫔所生，身份不相上下，如今他想要我死，我偏要活着，闹他个天翻地覆才是。”
　　王妃大惊，还不待说话，楚思远语气坚定的道：“我要王府上空再无阴云蔽日，我和我喜欢的人都能自由自在的生活，任何人都不能对我们造成威胁！如果有人非要挡着我，碍着我，害着我，那我只能像绊脚石一样除掉他！”
　　被这番话震住，楚王妃一时心潮起伏，不能言语，她双手紧紧的握着座椅的扶手，看着目光如炬，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儿子，心叹道：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半响，她挥了挥手，道：“此事万不可教别人知道，如今天下稳定，皇帝已坐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地位稳固，虽有些多疑，手段残酷，却也并未惹起民怨，若要改天换日，不是一时之功，你若有此心，更要小心谨慎，一是不得让别人知道，二是如何周密安排，诸多事宜，不是说说就行了的，你且先下去吧，我得空与你父王商议。”
　　楚思远一声不吭，行礼告退，走到门边又蓦的站住，略低了头，沉声道：“母亲莫以为我只是说说，此事我必然要做成的！”说完留下一脸震惊的王妃，大步离去。

　　清平寺在落霞山上，入秋之后，满山的枫叶如染，红霞般铺满山坡，是许多文人骚客最爱的去处。
　　郑辛玉在这山中寺庙静修四个月了，她年纪轻，身体本来又康健，早就恢复好了，只是一直恹恹的，不愿出来走动，只是每日吃斋念佛，看书写字打发时间。
　　这一日傍晚，碧影从外面采了几从野花插在瓶中，房间中隐隐便有了清冽的幽香，连郑辛玉也被花香吸引，扭头看了看，碧影含了笑，趁机上前道：“郡主看这花可好？”
　　自郑辛玉离了王府，住在这清平寺，再不许一应人等唤自己世子妃，只做原来郡主之称，以免听到这个称呼，想起伤心之事，丫鬟们自然值得听从了，是以如今皆称郡主。
　　郑辛玉闻言略点了点头，道：“花朵虽小，香气清冽，闻之神清气爽，令人心醉。”
　　碧影抚掌笑道：“奴婢也是这样觉得。方才奴婢在后山溪边转悠，想着采些花给郡主插瓶也好，谁知碰到了一位白衣公子，他领了奴婢去往一处幽静之处，亲自采了这些，送与郡主，郡主可知那人是谁？”
　　郑辛玉不由一笑，道：“身着白衣，又懂花知草，我识得的不就是秦华章秦公子了？好你个碧影，背着我私会外人也就罢了，难道他没有让你传话约我傍晚赏枫？”
　　碧影“哎呀”一声，奇道：“奴婢还没有说，郡主怎么就知道了秦公子，还知道秦公子要越郡主共赏枫叶呢？”
　　一旁的青橙也憋不住了，插嘴逗趣道：“难道你不知道以往每年的今日，秦公子都要叫上郡主，在这落霞山乘车游玩？”
　　碧影一拍头，做了个懊恼的表情道：“该打，我竟然忘了！那今日郡主也必会赴约的吧？”说完期待的看着郑辛玉。
　　郑辛玉懒懒道：“你们如此心计，不过是让我出门散散心，一是不忍拂了你们的好意，二是华章是我的好友，看了你们的面子，我权且出一次门吧。”
　　两个丫鬟听了这话，终于劝的主子出门散心，松了一口气，笑着上来给她梳妆打扮，只不过郑辛玉只略带了几件珍珠的首饰，穿了一袭绣了暗纹的白衣便罢了，往日那些鲜艳的色彩一个不碰，让人还是略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