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辛玉》羽钰

18、个中手段

　　不出三日，黄尚书的儿子黄云柏，也就是黄婵的大哥与裴侍郎的小妾私通当场被捉了奸，裴侍郎猛然发觉自己被带了这么一大顶绿帽子，顿时怒不可遏，将黄云柏拖到院子里一通好打，随后更是关在柴房里堵了嘴，不许吃喝，那小妾竟然还被查出已有一个月身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谁的！

　　裴侍郎虽不敢闹出人命，也咽不下这口气，面子什么的统统不要了，弹劾的折子直接递到了皇帝手中，说黄侍郎教子不严，教臣蒙受如此奇耻大辱，若皇帝不能为臣做主，臣只得撞死在这金銮殿上了！

　　皇帝接了折子，也甚为恼怒，无论黄尚书还是裴侍郎，都是国之栋梁，是皇帝精心提拔的新贵，用来制衡那些世家，可被一个小小的黄云柏拆了台，如今新贵一派已然以黄尚书和裴侍郎为首，成了两派，争斗不止，在朝堂上吵了个天翻地覆，闹了个不可开交，倒是世家们集体坐在一旁看起了热闹，皇帝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里的火气蹭蹭往外冒，连眉毛都要烧着了，一通怒喝将那黄云柏和小妾判了秋后处斩，若不是黄尚书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在金銮殿前连跪三天，磕的头破血流，又亲自给裴侍郎磕了头赔了罪，这才改判流放三千里，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

　　若说西苑狩猎之事是湖水上的波澜，见风而起，波涛不断，黄云柏的事就成了一阵大浪，猛的拍了出来，小小的水波便荡然无形，不再被人们关注了，郑辛玉勇斗黑熊的事自然和黄侍郎的儿子偷情被抓这种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喜闻乐见的八卦无法相提并论，很快被人们淡忘在一边，而京城中人们再出门的日常变成了见面就挤眉弄眼的互相问候是否听说了侍郎府上这段风流韵事，又三五成团的细细掰开来讲，最后衍生出无数香之又艳的版本，将裴侍郎气了个七窍生烟，愈加不满黄尚书，暗地里拉帮结派，给黄尚书找了不少麻烦。

　　加上国公府的暗地运作，不出三个月时间，可怜的黄尚书从之前的三年升三级，人人羡慕的神仙晋升速度，变成了三个月被连贬三次，最后一次直接贬成了青州知县，孤身一人，灰溜溜的赴任去了，真是好不凄凉！

　　黄婵眼见家中的一系列变故，又惊又忧，以为是自己为楚王世子做了伪证，楚王不想放过自己，可是楚王这些日子连朝都没有上过，她细细推敲了整件事，也找不到与楚王府上有任何关联的蛛丝马迹，又疑心是郑辛玉不肯放过自己，可郑辛玉在家里养伤，并没有出过门，又怀疑是自己放风声之事惹了郑国公府，细细查问了丫头，那丫头早已被收买，一问便知坏了事，她这才直到是自己暗中动作被人发现，惹来报复，连累了父兄，心中暗中恼恨，却也不敢说出来。若是父亲直到是自己的小动作，差点害了兄长性命，又累及父亲前途无望，以他般那重男轻女，根本不会放过毁了哥哥的人，家中那如狼似虎的嫂子更会活吞的自己，只得暗中忍耐，忧惧心惊。

　　自从她从三品大员的女儿变成了七品芝麻小官的女儿，身份大大不同，往日巴结她的小姐们再不上门，她也无颜出门四处交际，只是一味的闭门谢客，生怕听到往日的甜言蜜语变成如今的冷眼冷言扎人心，不出几日便病倒了。

　　这日谢远道去给母亲请安，楚王妃免了他的礼，留他坐会儿吃杯茶。楚王妃端着一杯茶，一手轻执杯盖赶走浮沫，状似不经意问道：“今日朝堂有何动静？”

　　谢远道好笑道：“母亲何必拿着个问我？我又不上朝！”

　　楚王妃噙着笑，静静的看着他，他方才道：“罢了，罢了，就是我去四处游荡也能听说到，是之前皇上宠信的黄尚书，先是儿子被裴侍郎捉了奸，后来自己又触怒了圣上，如今被捋的成了一个小小的知县…”

　　楚王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浅浅喝了一口香茶，便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用手里的帕子轻轻拭了嘴角，又问道：“那你可知是谁动的手？”

　　谢远道无辜道：“自然是圣上动的手了！”

　　“哼！”楚王妃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冷笑，“如今你在我面前也会装神弄鬼了！”

　　“儿子不敢！”谢远道赶忙起身拱手下拜，苦着脸说：“我的好母亲，你也体谅体谅儿子，大表哥特特提了我过去，道要是我坏了他的事，要好好揍一顿出气呢！”

　　楚王妃“噗嗤”笑了一声，骂道：“你也越长越坏了！你大表哥为人端方斯文，性情温润如玉，断不会如此说！还不赶紧交代！”

　　谢远道摸了摸鼻子，讪讪道：“母妃英明！大表哥的原话是：若是我敢为黄婵出头，就要打断我的狗腿…”

　　“还是谦儿了解你！”楚王妃哼了一声，“我猜也是公主府上的人，看手段不似郑国公般稳重，稍嫌稚嫩，露了锋芒，却也称得上高明，料想应该是谦儿搞的鬼，果不其然！想不到这次你还不算糊涂，倒是没有伸手过去…”

　　“母亲说的什么话，我哪里糊涂了？”谢远道无奈叫道，“一则我不关心朝堂之事，二则黄小姐并无怎样，只是家道中落，好歹还是知县之女，衣食无忧，她本就做错了，略得些惩罚也无可厚非；三则黄云柏确有其事，只不过被大表哥抓了小辫子纠出来示众而已。”

　　楚王妃看儿子还算知道道理，笑着点了点头，“你倒还算通透！不枉我往日对你的一番教导…”

　　谢远道见母亲不再追究此事，上前又是捶背又是捏肩，将王妃伺候的舒舒服服，王妃闭眼享受，过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咱们家虽然不涉朝堂，但也不代表我们是聋子，是瞎子，皇帝养着我们成全他的兄友弟恭的名声，我们更要修得千里眼，顺风耳，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要警觉起来，早早的想好了对策，方才能保住性命，人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是难道打雷下雨了我不能提前找个地方躲着吗？你父王处处小心翼翼，做小伏低，我们才能保住已身，我不希望你也如此，我希望你既小心，又有足够的力量，能抗住风，抗住雷…”说着睁开了眼睛，目光如火一般落在了楚思远身上，谢远道迎着母亲火热又期盼的眼光，慢慢的松了手，自信的笑着说：“母妃，你说的我都懂得了，以后楚王府也要靠我，我的肩膀要足够宽，才能抗的住嘛…好了，不必担心，有我和父王在，外面的风雨索性刮不到你，淋不到你就是了，你且安心享福吧！”

　　楚王妃静静的看着身形略显单薄的儿子，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时间过的真快啊！仿佛前一刻还在拼死拼活保住那个脆弱的婴儿，后一刻他就长成了，虽然还不够牢靠，但终究也能靠上一靠了。

　　楚思远又安慰般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叫了婢女扶了她去休息，自己则回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