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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恨无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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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生是在翌日清晨时分醒转来的，那支小小的镇静剂在他身上倒是威力惊人，又或许是他已经连续两晚不曾合眼的缘故，总之他足足在那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沉沦了一天一夜，那些先前出现在他噩梦里的场景，什么惨白的手术室大门、门上那盏红色的灯光、护工满手的鲜血，还有向他问话的警察、催他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护士，竟然统统放过了他。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直到病房那熟悉的天花板和日光灯在他的视线里逐渐清晰，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穿着和Julian一模一样的米白色病号服，而依然身着婚纱的林青就趴在床边，握着他的左手沉沉睡去，他手上一动，林青也被惊醒，忙抬起头来看向他，口中发出一声轻呼。
“港生，你醒了？你觉得怎样，好些了没有？”
港生并不回答，两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注意到她脸上艳丽的妆容仍在，只是她似乎哭过，原本精心描画的眼影早已花了一片，高高盘起的发髻也略显凌乱，显然她也是从那户政事务所直接赶过来的，连婚纱都来不及换掉，更不要说卸妆了。而她的这身打扮瞬间将港生心底残存的一点幻想全部打碎——那场还未进行到一半便被打断的婚礼并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而那个令婚礼猝然中断的理由，果然——果然也是真的么？？？
“昨天你在医院昏倒了，医生说你是血糖太低加上情绪激动导致的——”
没错，他是倒在了手术室的门前，他要进去陪Julian，可那些人全都在拼命阻拦他，他们不让他救Julian，在Julian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们也不许他陪他，甚至连他见他一面都不允许！
“医生还说让你留院观察几天，你躺一会，我去帮你倒杯水来……”
林青边说边轻轻放开了手，刚要起身走开，身后的港生已是猛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双脚刚一沾地，身子便打了个晃，向后又跌坐回床上。林青见状忙去扶他，又安慰他不要担心，Julian没事，虽然昨天他的手术一直从早上进行到下午，中途院方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但好在老天保佑，手术总算是顺利结束了，Julian随后被送去了术后监护室，大哥留在那边守着他，而护工昨晚被警方带回警局做笔录，那个伤人的疑犯还在抢救中，说是尚未脱离危险，警方为此留下两个人守在医院，只等那疑犯醒来便可开展问询……
港生呆呆地坐在床边，他听得清林青说的每一句话，却已无力发问，只待脑中眩晕稍减，便不顾一切再次起身，在女友的搀扶下向外走去，穿过走廊，乘坐电梯来到医院顶楼。二人一路无话，尽管从头到脚一副新娘装扮的林青难免引来许多好奇的目光，可那些目光的主人却都在看到港生时纷纷主动避让，谁都看得出那个被搀扶着的男人虽然疲弱不堪，脚下甚至还带着几分踉跄，可周身却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场，任谁也不敢靠近，更不敢阻拦他的去路！
术后监护室就在距离手术室不远的地方，港生不得不再一次经过那两扇惨白的大门，他只装作看不见，加快脚步跨进监护室去，在门口小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Julian所在的房间。隔着那扇玻璃窗，港生一眼便看到京生正背对房门坐在床边，那床上的人被他身形挡住，只能隐约听到一阵很有规律却又极其刺耳的“嘀嘀”声从那房中传来，而那声音顿时令港生心中一紧，他挣开林青的手便破门而入，倒把守在床前的京生吓了一跳，他却顾不上和大哥说话，只管扑到病床前，这一来他终于看清了那床上之人的模样，他知道那是Julian，是他整整一天一夜未见的Julian，他看到Julian安静地躺在床上，苍白的睡颜与这十年来的每一次相见毫无分别，只是此刻的他浑身插满了管子，一副硕大的氧气面罩几乎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那种令港生胆战心惊的“嘀嘀”声正是从床边那台心电监护仪中发出来的，还有那屏幕上波动的曲线和数值，输液架上各种颜色的液体——这种画面对他们兄弟来说都不算陌生，早在十年前的香港，他们不是已经经历过一遍了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十年后的Julian还是要受同样的苦、遭同样的罪？他明明已经发过誓的，他说过他决不会再让Julian受这种苦了！
港生在床边站定，一面呆呆地伸出手去，他想摸摸Julian的额头，想对他说句哥哥来了，谁知这一伸手却又发现Julian的额角和脸颊处都有擦伤的痕迹，虽已被涂药处理过，却依然看得分明。他想起警方提到那小孙刺伤Julian后又将轮椅掀翻在地的举动，不用说Julian脸上的擦伤便是如此造成——他最心爱的弟弟，平日里他连帮他翻身换衣都要格外小心、生怕弄伤他分毫的弟弟，居然被人如此对待！而他，这世上唯一能够保护他的人，为什么当时却不在他的身边？对了，警方说过案发的时间是九点一刻，那个时候的他，不是正在林家接亲么？他不是正当着一众亲友的面对那一袭白纱的美丽新娘许下承诺，答应要和她早生贵子、白头到老么？
港生两眼盯着Julian脸上的伤，身子摇摇欲坠，京生忙扶他坐下，林青更是表示要去喊医生来，港生将她叫住，跟着便极力克制住翻涌的气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向大哥问起了Julian的情况，而素来冷静坚强的京生面对他的询问，却也是一脸凝重，经他再三催问才告诉他，Julian还是没能保住脾脏，为救他医院几乎耗尽了血库的所有存量，手术同意书上的字是京生签的，除此之外他们已别无选择，何况就连医生都不敢想象，以Julian昏迷十年之久的身体，遭遇如此重创，居然还能活着从手术室出来，尤其是Julian的主治医生，虽然累到几近虚脱，却连休息也不顾，几次三番来监护室查看Julian的情况，还吩咐护士们一定要多加注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众人的心血和努力白费……
京生话音未落，监护室的门突然又被推开，来人正是他刚刚提到的Julian的主治医生，同来的还有两个护士。那医生想来也已知晓港生昨日在手术室门前昏倒之事，见他在此，还问候了他几句，又吩咐那两个护士一个去检查输液情况，一个给Julian量体温。港生一把拉住那医生，死死盯住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他道：“我弟弟现在怎样？是不是切除了脾脏他就没事了？他……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那医生闻言一怔，随即反问港生道：“怎么，你哥哥没有对你讲？”说完又向京生看去一眼，港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发现大哥的眼神有些闪烁，那医生见状叹了口气，告诉港生他弟弟身上那四处刀伤，最凶险的还不在脾脏，而是肺部那一刀，几乎是贴着心脏刺过去的，尽管手术还算成功，但对于Julian而言，最大的考验才刚刚开始，特别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扛不过术后肺部感染这一关，那就一切都难说了，至于港生那最后一个问题，他真的回答不了，毕竟他们双方心里都很清楚Julian受伤之前的情况，谁也无法断言接下来他究竟会怎样，是伤愈后继续维持着先前那种植物人的状态，还是就此终结？对于这种问题，任何一个医生都不敢给出什么明确的答复……
港生听着那医生的每一句话，脸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终于渐渐褪去，虽然那医生的语气和态度已足够温和，这监护室里又是恒温恒湿，他却依然觉得整个人仿佛落入寒冰地狱一般，冷得他恨不得立刻点着一把火将自己焚烧殆尽，而那医生听了护士报来的检查结果后，刚松了一口气，却又皱着眉头问他道：“对了，那个刺伤你弟弟的人到底是谁啊，你们认识么？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人都已经那样了，还要下这么重的手？这也太——”
医生一语未毕，京生已是眼神一凛，开口打断道：“医生，我们想知道Julian他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监护室？”那医生倒也懂了他的意思，便不再多问，只说术后24小时之内如果没有出现肺部感染迹象的话，就可以转回普通病房了，说完便带着护士们匆匆离去。而港生突然问林青可不可以帮忙倒杯热水来，越热越好，待她刚一出门，他便立刻转过身来，向大哥问出了那个他们兄弟都丝毫不会感到意外的问题：
“大哥，当年小孙并没有死，是么？”
京生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去，港生发出一声低低的惨笑，继续问道：
“我只记得我当时被他一脚踢开，头撞到了桌腿上，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时，你和小孙都已不见，只剩下妈守在我身边，她说她是为了救我才误杀小孙，而你是代她受过，被警察带走了——其实并非如此，对吗？”
京生依旧沉默应对，港生双拳攥紧，双目已是一片血红。
“能告诉我当年在那间小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还有，妈为什么要骗我呢？”
“港生，你不要怪妈……”
京生的声音透着几分沙哑，几分疲惫，又含了几分深深的无奈。
“当时小孙的确是想杀你来着，即便你已晕了过去，他也不打算放过你，挥着斧子就向你砍去，小妈为了救你，拾起一根木柴打中了他的后脑勺，他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和妈当时真的以为他死了……”
京生的话音渐渐低了下去，房间里只听得见监护仪发出的“嘀嘀”声。
“后来发生的事和你知道的一样，我决定替妈顶罪，让她好好照顾你和Julian，谁知警察赶到的时候却发现小孙还有一口气在，而那两个警察中的一个突然认出了我，说我不就是他们一直在通缉的杀人犯华京生么？我当时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小孙那种人再逍遥法外，于是就把小孙的底告诉了警方，然后他们就把小孙送去医院，把我带回了警局……”
京生微微咳了一声，又提高了一点音量。
“虽然Julian父亲的死与我无关，是小孙陷害我的，可我在他手底下做事的时候，也确实参与了很多□□争斗，牵扯了很多人命，所以我还是难逃十年刑期……只是判决下来后我没机会见到你们，也就没法把实情告诉你，直到我入狱之后，收到了小妈寄来的一封信，她在信中说小孙伤愈后也被判了十年，而你已经把Julian接到台湾，你们母子三人终于团聚了，她还说她今后只想做个好母亲，再也不会和小孙有任何瓜葛，她只当他真的死了，希望我能帮她守住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让你和Julian知道真相……”
秘密，真相……
难道说，母亲对他也是有所隐瞒的？在他们母子朝夕相伴的那九年时光里，她居然一直对小孙的事守口如瓶，直到离开人世，都不曾对他吐露分毫？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十年了，那个混蛋竟然还要兴风作浪！他对玲儿下手不成，居然又去对Julian——”
京生的语气愈发带了恨意，就在此时，监护室的门突然又被敲响，原来是留守医院的警察来了，告诉他们刺伤Julian的疑凶刚刚醒了，也承认自己就是孙小棠，只是对警方的其他询问一概不肯作答，提出除非华家两兄弟去见他，他才肯说。而院方证实他服用的是一种剧毒农药，即便醒来也是命悬一线，不知还能撑多久，实在耽误不得，为了破案，也只好请他们兄弟前去帮帮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安康啊各位亲们~~~我又更文了~~~~~
关于小孙的内容，与原剧中是不同滴~原剧中小孙十年前便死在了林莲好的斧头下，本文有改动哦~
亲们不要纠结这一点，我这文里连Julian都没死，让小孙活下来继续当恶人，不也是应该的么（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欠打啊23333）~
当然，作为一个后妈，我还是于心有愧的，要打要骂随便你们好了嘤嘤嘤~我是爱你们的~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