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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真相(上) ...


  •   兄弟俩面对警察提出的这个要求俱是一愣,京生上前说道:“我跟你去就好,我弟弟身上不舒服,就不要去了吧。”那警察略一迟疑,说道:“可那疑犯说了,必须是见到你们兄弟两人,否则他决不松口。”京生指了指监护室的玻璃窗,道:“长官,你也看到了,我另一个弟弟还躺在里面,身边离不了人,若是我们都过去,他这儿怎么办?”警察道:“那,可不可以拜托护士照看一下他呢?案情紧急,实在是没有法子——何况你们二位应该也和我们警方一样,都很想知道这案件背后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吧。”

      京生与警察对话之时,港生始终站在他们身后,那警察似乎也注意到这两兄弟截然不同的反应,嘴上和京生说着话,眼睛却不住打量着一言不发的港生,见他不动,又转向一旁的护士,很客气地请求她帮忙看护病人一会儿,他们不会让家属耽误太久,那护士笑了笑,礼貌地表示这都是她们分内之事,再说有监护仪,病人的各项生命指标稍有变动,她们护士站都能第一时间发觉,请他们几位都不必担心。港生将他们的对话统统听在耳中,作为曾经的执法者,他太清楚自己此刻应该全力配合警方破案,可是他又怎么放心得下Julian?他已经整整一天一夜不曾陪在他身边,难道这会儿又要他把他一个人丢在监护室里,而他,又要离他而去?

      港生痛苦地闭上双眼,京生拍了下他的肩,轻声道:“不要紧的,还是我去吧,你留下来陪着Julian好了。”

      京生说完便请那警察带路,又说自己有办法让那姓孙的开口,港生回头望向大哥的脸,见他双眼中满是血丝,脸色也颇显憔悴,想到昨日一直是大哥代替自己不眠不休地守在Julian身边,眼下又为了保护他不受刺激,打算独自去面对小孙——他太清楚这些天来为了他、Julian还有林青的事,大哥已是忙前忙后操碎了心,更是替他承担了许多压力,纵然他承认在这两个手足之间总是不自觉的偏向Julian更多,可大哥待他这一片挚诚关爱,他又岂会不知?而他又怎能真的仗着这份疼爱便得寸进尺,全不顾大哥的感受?

      就在港生内心纠结之际,去倒热水的林青端着杯子回来了,京生见状立刻吩咐她陪着港生,又说自己已经给阿容打了电话,让她带几件衣服过来给弟媳更换,想是已快到了。港生道:“大哥,我和你一起去,你放心,我可以的。”林青犹豫一下,道:“大哥,港生,你们去吧,不用担心,我留在这里照看Julian——”

      林青边说边将杯子递到港生手上,劝他喝口水,港生听了她的话却是手中一颤,杯子险些掉在地上,林青见了还以为他是被烫到,刚想发问,港生已是抢着说道:“阿青,这里交给护士就好了,我想你跟我们一起过去,好么?”说罢又一把伸出手去,紧紧拉住她手腕,生怕她不肯答应似的。在一旁的警察、护士看来,这个男人定是爱极了他的未婚妻,一时一刻也不愿和她分离,可对于知晓内情的京生来说,看了这一幕,却只能沉默不语,自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林青不知港生心事,见他当着众人的面待自己如此亲密,面上登时一红,口中应道:“好,我跟你去。”港生见她这般情态,心中立刻涌起苦涩,想要放开她的手腕,林青却已很自然地反握住他的手掌,只待他牵着自己同行,而那警察对他们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带头走在前面,港生只来得及隔着玻璃窗再望一眼监护室内的Julian,在心里默默对那个安静的人儿道一句等我回来,更是向他保证他一定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弄个清楚,他不会让他白白受这些苦的,那些胆敢伤害他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三人在警察的带领下来到了急诊大楼的抢救室外,警方的人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华家兄弟来了,忙小声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特别是一再强调要他们保持冷静,千万不可冲动行事,以免刺激了那疑犯的情绪,反倒对问询不利,随后便由两个警察陪着他们进门去,原本守在房中的警察见了,立刻带着医护人员快步退出,并将房门关闭。

      京生一进抢救室便抢先走在前面,将弟弟挡在身后,可即便如此,港生还是一眼认出了躺在床上的那个人,尽管十年过去,那张脸上早已是皱纹密布,头发也白了一大片,但显然岁月并没能为这张脸增添任何一丝慈善的痕迹,反倒令它愈发猥琐阴暗,更不要说身中剧毒导致的嘴唇发乌,又为那张脸增添了几分狰狞恐怖。而那人听见声音立刻睁开了眼,待看清他们兄弟的模样之后,突然眼前一亮,咧开嘴便发出一阵嘿嘿的笑声,却不知是否由于喉咙被剧毒腐蚀的缘故,他的声音听上去格外粗哑,倒像是鸱鸮夜啼,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阵恐怖的笑声让那两个警察身子微颤,面面相觑,就连京生也不禁皱了下眉头,唯有港生一人面无表情,对那笑声竟是全无反应。京生见他如此,心中不免担忧,刚想开口打断,那笑声却戛然而止,随即那个熟悉的声音阴恻恻地响起,像一阵阴风直入兄弟俩的耳膜:

      “很好,看到你们两个这副样子,我心里真是舒服得多了,幸亏这帮医生把我救活,否则我又怎能看到你们这两副苦不堪言的面孔呢?”

      “小孙!你死到临头,不要太过分!”

      京生发出一声怒喝,随即攥起了拳头,两个警察忙将他拽住,躺在床上的小孙却笑得更加得意,提高音量道:“是呀,我死到临头了,那又怎样呢?你有本事,现在就打死我啊,正好免得我多遭罪嘛,来,你只管来打我呀。”

      京生咬紧牙关,只把双拳攥得咯咯作响,负责审问的警察冷下脸来,质问道:“孙小棠,你要见的人已经来了,你现在总该交代了吧?你和被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对他下手,还不快点如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那警察一席话说完便直盯着小孙的脸瞧,小孙却是噗嗤一笑,反问道:“宽大处理?我活都活不成了,还在乎这个?不过既然他们来了,我就说了也无妨——你问我和那个臭小子是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是他的继父呀,不光是他,就连站在我面前的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也都算是我的半个儿子呢,听明白了么?”

      “你乱讲!”

      京生大吼一声打断小孙的话,小孙斜眼瞥向他,见他被激怒,神色愈发满足,笑道:“乱讲?我和你小妈是什么关系,难道你都忘了?那我就再提醒你一遍好了,你小妈,林莲好,我喜欢叫她水仙,她和我是一对儿!三十几年前,我在香港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爱上了她,哪怕她嫁给了那个姓鲁的老鬼,哪怕她后来被你害到摔断腿变成了瘸子,我也还是爱她!除了她,我这辈子从来没为哪个女人这般痴狂过——”

      “你住口!”

      京生再度发出一声怒吼,小孙这一次却是恍若不闻,两眼只盯着抢救室的墙壁,死灰般的脸上竟然透出了一抹淡淡的潮红,不知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还是他所说的那些片段勾起了记忆中的美好画面,让他一时忘却了死亡的恐惧,只是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一秒也停不下来。

      “……她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世上那些庸脂俗粉,有谁配和她相提并论?我爱她,她也爱我,我们等了好多年、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可以长相厮守,从台湾到香港,再从香港到台湾,我们终于找到了一处世外桃源,没有外人来打扰,只有我和她,哪怕粗茶淡饭也好,我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小孙面带微笑,口中絮絮不止,声音却是渐渐微弱,两个警察似乎也看出小孙命不久矣,最该交代的问题却还一字未说,忙厉声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刺伤被害人?请你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为什么?你去问他们两个呀!”

      被打断美好回忆的小孙眼神一冷,面上血色全无,目光转向近在咫尺的华家兄弟,恨恨地开口道:

      “我和水仙只想在那荒郊野岭隐居下来,平平静静地过完后半生,有什么错啊?你们为什么还要死皮赖脸地找上门来,非要破坏我和她的幸福不可?要不是你们三个臭小子阴魂不散,她又怎么会离开我,就连她死了,我也不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小孙的眼神愈发阴冷,额上青筋暴起,看上去倒比强压着火气的京生还要愤怒几分。

      “你们知不知道水仙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谁都可以没有她,唯独我不可以!哪怕她为了救你们打伤了我,我都不怪她,就算被你们害到要坐牢,只要她肯等着我,我也就认了——可是,她居然对我说,她再也不能跟我在一起了?她居然说她的余生要用来陪伴你们三个衰仔,要补偿她对你们的亏欠?!笑话!她什么时候亏欠过你们了?即便有亏欠,那也是亏欠了我!”

      小孙眼中骤然涌起泪光,他的视线再度对准了抢救室的白墙,口中自语道:

      “脑震荡算什么?坐牢算什么?我统统都没怕过!可是一听到她这样说,我浑身都软了,险些晕死过去,我挣开那该死的狱警冲到铁栅栏前,抓着她的手,求她不要这样,我问她:‘水仙,难道你真的忍心为了儿子把我丢下,看着我从此生不如死?难道你不再爱我了?’我哭了,她也哭了,她说:‘不,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男人,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你,然后我嫁给你,咱们两个找一处山清水秀的幽静地方,养儿育女,快快乐乐过完一生,到死也不分开。’我说:‘为什么要等下辈子?这辈子难道不可以吗?我答应你一定好好服刑,争取早日出去,我保证再也不和你的儿子为难了,你等着我,好不好?’她却哭着摇头,说:‘不行,我不能再这么自私了,我不光是你的女人,还是三个儿子的妈,可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他们三兄弟,如果不是当初我答应陪你回台湾来,他们三个又怎会弄成今天这样?我不怪你,可我不是个好妈妈,不配再得到幸福了。’我说:‘这不关你的事,干嘛要折磨自己呢?你还有我,我会让你幸福的。’她说:‘我没法再幸福了,除非Julian能够醒过来,你不知道,我一想起他的样子,就好像有一把钝刀子在我心里割,我根本就没办法原谅自己,还有阿港和大毛,我欠他们的实在太多了,只能用我的余生来陪着他们、照顾他们,你多保重,今后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我答应你,下辈子我一定等着你,永远陪着你……’”

      小孙大口喘息着,眼角溢出一行浊泪,一手抓住了床边的护栏,勉力撑起头脸,对着华家两兄弟冷笑道:

      “我不信,我不信水仙会对我这么绝情,她心肠一向很软——谁知这一次她还真是说到做到,那天她走后,不管我如何期盼思念,她居然真的没有再来监狱看过我!整整十年,她居然真的没有再来过一次——”

      “那是当然,小妈已经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不管你再怎么花言巧语,她也决不会再上你的当,在她心里你早已经死了!”

      京生回以一声冷笑,一面轻轻伸出手去,拉住了站在一旁始终沉默的港生,可小孙却是眼珠一转,笑嘻嘻地反问京生道:

      “可是,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她打算和我一刀两断,那又为什么要寄钱给我?这十年来差不多每个月,我都能收到一笔钱,少则几百多则上千,虽然她没署名,也不写地址,但除了她,还有谁肯这样做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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