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48、回来

　　志波海燕回到十三番队雨乾堂，他的队长正披了外套在池子旁边喂鱼。

　　浮竹十四郎撒了一把鱼食，神色放松，微风拂过，羽织轻轻飘摇。志波海燕轻轻走近队长，水波中的游鱼聚在一处，攒动不停，他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

　　“海燕，”浮竹十四郎微微侧首，喜色浮上眉眼：“你回来了。”

　　“嗯，一切顺利，”只是费了不少时间，海燕瞥了一眼：“最近又添了新的么，总队长大人意外很大方呢。”

　　“老师一向很会关心人，”浮竹拢了拢外袍，笑了：“不知是谁送来的……应该不会是老师。”

　　海燕也不过随便一提，这么一说又觉得这么名贵的鱼也就那么几家，心意一动又想起他那个在六番队就是不肯来的弟弟。陪浮竹聊了几句，他立刻去销假写报告，志波都正好带着队士出去巡逻未归。

　　海燕走的时候，红叶还在病中，后来妻子给他捎了个口信，红叶恢复不久又一跃拿回了三席的位置。他这才放下了心，现世的任务意外的麻烦，又平白拖了一阵子。

　　才写了一半报告，突然有人默默弯腰倒了杯茶。

　　他抬起头来：“……谢谢。”

　　倒茶的是个年轻女子，虽然是死神的装束，袖子上却绣了个“改”的字样，海燕一下子明白了，并不怎么显露异样，那个女子也默默退下了。

　　夜色如期而至，海燕放下笔的时候，那个女子还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

　　他屈指敲了敲桌子，道：“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回海燕大人，三个月之前。”

　　“哦——你知道我是谁，”海燕笑了：“那你呢，叫什么名字？”

　　“莲。”女子说，又抬起眼迅速看向他：“海燕大人很……很……”

　　“大名鼎鼎？英明神武？”海燕故意说：“见到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了？”

　　女子紧紧闭上嘴，脸上露出困惑又强行忍耐的神情，海燕忍不住笑了。他只是逗逗这个分过来的改造魂魄，看起来和别人也没什么不同。

　　“我出去一趟，你不必等在这里，去队舍休息吧。”海燕顿了顿，又柔和的说：“不必紧张，队长和副队长都是好人，你会适应这里的。”

　　“是。”莲生硬的说。

　　护廷十三番各自都分到了几个改造魂魄的合格品，那和人类几乎分不出什么不同的造物据说是在死去的人类躯壳之中注入灵魂，由于中央四十六室的大力支持，这项计划的进展在曳舟桐生和浦原喜助这些人铺垫好的基石上顺利的前行。

　　海燕有一年时间的现世出差，到六番队所在的那条街上时，还是一片令人感动的热闹，一对死神正从他身边走过，他侧过身让了让，没想到一下子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海燕哥！”

　　江上红叶既惊又喜的停下脚步，身后的队士一下子也停下来，众目睽睽之下，海燕只好说：“先放开袖子，我就这一身，剩下的还没洗呢。”

　　“你们先回去。”红叶松开手，理所当然的说了这么一句，下一个动作却是狠狠抱住了海燕，六番队的队士一片寂静，大家的表情非常好看，海燕没办法，象征性的拍了拍他，算是抱过了。

　　“我好想你啊，”红叶立刻娇气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姐姐都没跟我说，你好像瘦了一点呀。”隔着衣服他掐了一把，海燕顿时鸡皮疙瘩冒起来，把他扒拉下来：“喂喂喂，我还没吃晚饭，你别捏啊。”

　　“不捏。”红叶喜滋滋的说：“吃饭吃饭，海燕哥你要不要吃烤肉，新开的特别好吃……”

　　志波海燕深深叹了口气，放弃替红叶拯救尊严的打算，用力蹂躏了一把红叶的脑袋，这才畅快的笑了起来。

　　“好好，都听你的。”海燕说：“不过……下一次吧，我还没见过都呢，回了队舍就来看看你。”他捏了一把红叶的脸颊，心疼的说：“你才瘦了。”

　　红叶嘿嘿笑了起来，揉了揉脸。许久没有见面，他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挤压得神志不清，飘飘然起来，海燕哭笑不得的任他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吐了口气：“你这样我怎么放心的下，不如来我们队好了。”

　　“哦哦，下次吧，最近我刚刚立了功，”红叶立刻油滑起来：“来坐一下嘛，我搬到队舍住了。”

　　六番队中，朽木白哉晚上已经跟着爷爷回到本宅，因此红叶拉着海燕回来的时候，只有几个队士低头行礼。红叶早就习惯了，随便应了一声，因为心情格外的好，拉着海燕直接去了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收拾的格外整洁风雅，一看就是别人的手笔。海燕自然没忘了带一大包他从现世特别拿回来的零食，很多都是红叶从前就爱吃的，红叶一开始欣喜若狂的扑在他身上，等缓过来又腻腻歪歪去倒茶端水。

　　“要不海燕哥你今天住在我这里，你们队里又不忙。”红叶殷切热烈的眼神让海燕无端端觉得十分手痒，很想敲几下看看能不能恢复正常。

　　他当然也很高兴，但红叶分明就高兴过头了。

　　“对了，”海燕放下茶杯：“你们队里有指派的改造魂魄的队士么？”

　　“有啊。”红叶殷勤的又帮他加满了茶：“怎么了？”

　　海燕拆了个巧克力的包装纸，回过神来不知道要不要直接塞到红叶嘴里，他怕红叶又轻飘飘抖起来，咳嗽了一声说：“也没什么……怎么样，和你们相处的好么？”

　　“唔，”有什么好不好的，红叶眼神一飘：“还行，我去问问？”

　　“算了。”海燕有什么不明白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红叶手里：“自己吃，身体还好吧。”

　　“唔唔。”

　　红叶一下子塞了一整块的巧克力，咀嚼起来就像脸颊鼓鼓的仓鼠，海燕的眼神有着无奈，他怕海燕又说起那个转队的话题，现在他并没有转队的打算，何况他刚刚才做了一件被发现就是大麻烦的事，别人倒是无所谓，但海燕在他就忍不住心虚起来。
　　“改造魂魄怎么了？”他好不容易咽下去。

　　海燕又撕开一包肉干：“好像不怎么说话。人倒是不错。等都回来了我再问问她。”

　　“你才回来多久就知道人不错了，”红叶哼了一声说：“我们队里的也不说话，我倒是听说，好像他们一开始厉害，后来越来越不行。”

　　“红叶。”海燕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红叶乖乖哦了一声，伸手讨那包开了的肉干，撕了一半巴巴的凑过去，海燕看了他一眼，拿手接了过来。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红叶随便说了一些最近发生的事，海燕也有些疲惫的意思，于是两个人离开了六番队的队舍，红叶送他走过一条街，眼看着还想送一阵，海燕叮嘱了一会儿，只好拿下一次打发他。

　　显然红叶是很吃这一套的。

　　回去的路上，这种高昂的情绪仍然未能离他而去，在发生了一件又一件让他深觉不安的意外之后，只有海燕的存在才会驱散所有乌云，让他逐渐坠入暗云的心情回复晴朗。

　　而对海燕来说，这同样是让他满足又安心的会面。

　　对于红叶，他始终有一种错觉，无论多少次察觉红叶并不仅仅是依赖他又喜欢他的弟弟，心里的偏爱仍然会让他抛弃理智，深深疼爱关切那个眼睛里唯有他的少年。

　　雨乾堂。
　　在海燕归来之时，雨乾堂的水池边，矮小的身影正在弯着腰把鱼倒进水池里。如果有人发现，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那是个戴着副队长的臂章，粉红头发的女孩子，十一番队副队长草鹿八千流。
　　但是没有人看见。
　　副队长就是副队长，当她把袋子里的来自于朽木家的锦鲤都倒进雨乾堂的水池里，双手合十，可爱的许愿浮竹十四郎能够健康的时候，只有天上的疏月俯视这一幕。

　　就在草鹿八千流听见远处一点点动静，灵活的跳上了雨乾堂的墙头，身影消失不见时，年轻女人正僵硬的慢慢离开队舍，她抬头看了一眼夜空，薄云笼罩着月亮，夜空里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