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之百年》渊郁

47、回廊

　　朽木少爷竟然没有否认讨厌他这回事，回过神来江上红叶想想也是释然，神色淡淡的走到床尾站了一会儿，推开了沿着墙壁的一扇窗。
　　外界已经是黄昏，一束余光滑落窗台，跌入无穷无尽的昏夜。
　　在散去之前，江上红叶漫不经心的脸庞被昏夜夺走了一半，他仿佛也要被一同吞噬一样的沉默又散漫的伫立着，对窗外触手可及的危险不自知。就如同不久前的惊鸿一瞥，那离堕落和消亡一线之隔的气质让朽木白哉不能说出话来。
　　这个人有着好皮相，色能惑人，朽木白哉喉咙有一线紧绷，落不下去，他令自己转开视线，气氛却更加疏离，高冷起来比从前更甚。
　　江上红叶回过神来，眼中脉脉，如有粼粼波光。他拍了拍袖子，并不怎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衣着，离开时顺手带上了门。

　　“弹鬼。”
　　六番队的队舍外，灯笼照亮了夜里薄薄的方寸之地，红叶一离开队舍就唤出了斩魄刀。弹鬼化作流光，笼罩他身上四周。
　　这条街并不冷清，纵然夜里，也有零星的行人路过。
　　江上红叶心无旁骛，在尽头往右转过，那里连光也没有一束，经过的人更少。大灵书回廊距离六番队的队舍有很远的距离，他却一点也不急切的慢慢走在高墙分割而来的石板路上。
　　迎面一行守夜巡逻的死神转入巷道。
　　江上红叶稍稍偏过脚尖，毫不在意的走了过去。两列巡逻人走过了他身边，也被弹鬼引发的结界格开，对他视而不见，无一丝察觉。
　　大灵书回廊是瀞灵廷重要的典籍存放之所，去那里查阅书籍需要有队长级别的权限。守卫森严，擅闯者重罚，同时也有着一重重的鬼道保护。
　　他不擅长鬼道，但除了斩术以外，他还有一个更加不能见光的秘密。除了海燕，没有人真正见过，就算海燕也只以为那是让斩魄刀实体化的能力吧，但事实并非如此。
　　茫茫夜里，江上红叶眯起眼睛，近在前方的巨大木门肃穆的紧闭，他拢起袖子，分开时手中多了一枚闪烁着薄光的银色细针：“弹鬼，封住大灵书回廊附近，不要让这里的动静让任何外人察觉。”
　　“曲曲蝶，延伸吧，去检查内部的结界。”他松开捻着细针，落地之前，细针化作五彩斑斓的蝴蝶，那也是一把斩魄刀。
　　就在这一瞬间，大灵书回廊的内部，也是静悄悄，孤寂无人的景色。夜里昏昏沉沉的，催人困倦，蝴蝶优雅的扇动翅膀，正在回廊入口打瞌睡的守卫突然打了个喷嚏，眼前掠过一丝异色。他垂下沉重的眼皮，又勉强的撑开了一线：“什么……”
　　“睡吧，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柔和的年轻的嗓音说道。
　　守卫朦胧狭窄的视线里，一袭青色的下摆晃了晃，又慢慢沉入美梦的漆黑之中。
　　青年发出了毫不客气的笑声，侧过身体，让少年穿过了入口，径直走入大灵书回廊内部。蝴蝶盘旋在他身侧，突兀的出声道：“主人不要紧么？”
　　“不要紧，”青年说：“外紧内松，这里所有人都在梦中游荡呢。我叫笼虚，你呢？”
　　“曲曲蝶。”蝴蝶小声的说。

　　大灵书回廊内部空无一人，江上红叶径自环顾周围，书海茫茫，耗尽一生也不见得能够看完。书架对面有一块石台，石台上大概就是用来查询各种各样书籍的地方——他没有队长权限，只能放弃最快速简单的方法。
　　江上红叶想了想，足尖一点，落在了最右侧的书架上。
　　他做好了准备，若是上面还有什么防护，立刻就能应对，但那个架子上厚厚的灰尘一震。一个厚木盒啪的掉在了地上。
　　木盒落地就翻开了盖子，露出了不知藏了多久的几卷黄纸。
　　江上红叶跳了下去，随手捡起木盒，余光在昏暗的光线里，依稀看出了那上面一行小字。相逢即是有缘，他把盒子夹在腋下，开始观察书架上是否有分类的刻字。这么多的东西，规整起来也会有一定的规律，运气好的话，今夜说不定他就能找到想要的东西。
　　四大贵族的记录并不难找，他一路摸索过去，脑海里有了大致的推测。朽木家近一千多年的记录，在一个看起来还很干净的盒子里。
　　朽木响河——这个名字也只不过一带而过。
　　他在这个名字过去之后不久，看到了江上家的一些寥寥记录。江上家的家主辜负朽木一族的器重，做出妨害名声的丑事，被朽木银岭下令剥夺贵族身份和家名。当时江上家的家主愧病而死，继任家主自杀以谢，是在他离开瀞灵廷不久之后发生的事。
　　红叶没有找到关于萤和白柳的记录。
　　这也是应该的。他垂下眼，松开了书页，书卷合上去，谁也不会太关心覆巢下两个受牵连的弱子，但他在来之前就打听过一二，在朽木家那些同僚口中问到的，要比这个清楚生动的多了。
　　江上家的悖逆，在于他们曾经想要刺杀主家的某个人。至于是朽木银岭还是当时的苍纯，又或者是年纪幼小的白哉，倒是没什么要紧，一样是找死。虽然在江上家住过几十年，红叶对那位家主大人却印象模糊，说不上了解。
　　百叶说她是姐姐，既然活下来了一个，还为朽木家做事，他猜另一个也该活在什么地方。如果只留下这么一个，朽木家怎么可能留着任用。
　　红叶翻了看过一遍，没有什么感觉，天还没亮，他那有缘相见的木盒子里，翻了一下，是很早以前有关于灵王和五大家族的一些神乎其神的吹嘘和赞歌。
　　灵王是天边够不到的神，但红叶怀疑他记不住过往跟当初自己做的死有关系，那诗歌礼赞又长又不要脸，他忍着耐心翻了好几页，突然跳出了志波家的赞语。
　　那其中有一句：隆隆之声，可通幽冥；志波之功，天亦得闻。
　　红叶之所以一眼能认出隆隆之声这个隐含的暗语，是因为他在鲤伏山那几年没有少给空鹤打下手。

　　花鹤大炮是志波家的祖传手艺，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看到称赞，红叶不屑笑了笑，幽冥这个却是说错了，空鹤一向是以天空为目标的，她对打地洞没什么兴趣。
　　四枫院家的要靠谱一些，红叶草草翻过，尽是些赞美天赐兵装番的言辞，里面也提了几句，四枫院家的灵压很适合对这种进行开发改造。
　　他翻书的姿势一顿，又迅速往回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次再看，倒有些不同，那些凌乱的赞美和摸不着头脑的吹嘘之中，也提到了志波家的贯通之术，精于调和咏唱，红叶蹙起眉，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却没有捉住。
　　一夜将尽，没有找到村正的只言片语，红叶也不意外。朽木家的描述大多是些高贵凛然的描述，红叶看不下去，天也快要亮了。
　　弹鬼，曲曲蝶，笼虚又化作原形，他被弹鬼掩护着回到了队舍，从门口回自己的那一间倒头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