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遇上个渣》百醉疏狂

21、出路

　　《一不小心遇上个渣》/百醉疏狂

　　第二十一章

　　许翊桐的首次相亲，皆以失败告终。
　　她除了觉得心里上有点儿胳应，还没特别大的排斥，可很快她就发现，来茶坊里的主顾看她时眼神都带了别的意味。
　　有几分轻视，还有几分嘲讽。
　　隐隐约约，她听着他们在背后议论她。

　　“都说丧妇之女不能娶，张掌柜还不信，结果怎么样？被现实打嘴了吧？”
　　“就是就是，那许姑娘的爹瞧着是个老实的，可也老实的过了头，她那娘可不是个安贫乐道，贞贤守闺的贤良妇人，不然怎么会爷们才死，她就跟野男人私奔了？”
　　“别说的好听，是不是私奔都不一定，那老许头还不定怎么死的呢。妇人有了野汉子，心就不定，谁知道是不是她伙同那奸夫害了许老头的性命？”
　　“都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位许姑娘生得面赛桃花，一瞧就不是个安份的，这谁敢娶？娶进家那不是败家的苗头吗？”

　　许翊桐听得心头仿佛被浇了一盆冷水，冻得血液都不流通了。
　　她想冲出去喝斥他们“胡说”，可脚底下像钉住了，半天也没挪动地方。
　　恶言恶语，观之无形，可伤起人却比真刀真枪还疼，那可真是杀人不见血。
　　她没办法一句句去反驳。

　　许老爹的死是事实，但到底是病死的还是被谋害死的，许翊桐一张嘴说了不算。
　　许大娘卷着包袱不知所踪也是事实，到底是被人掠了去还是她真的和别的野汉子私奔了，许翊桐也不确信。
　　这事真要淘腾起来，必然要惊动官府，到时不管能否还她们一家子清白，都会成为满府城的笑话和她一辈子的耻辱。

　　许翊桐就不明白这些话是怎么流传起来的。
　　当初这些人怎么就没热心仗义的替他打报不平？
　　也没人出面把许大娘追回来？
　　许老爹都过世快小半年了，这话是怎么翻腾起来的？
　　直到她在路上遇见小张伙计。

　　小张伙计很直白的表演了一番什么叫“结亲不成反结仇”，老远看见许翊桐，就狠狠的啐了一口，还口出恶言道：“什么东西？忒拿自己当个人了。你还瞧不上我呢，你又有什么？不就仗着生着一张好脸，我呸。我瞧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好反不知道珍惜，我倒要看看你舍了我能找着什么样的好人家。”

　　许翊桐不可能当街和他吵。
　　吵过了也丢人现眼，吵不过再惹得他当场动粗，她一个孤身弱女子肯定不是他的对手，那就更招祸了。
　　是以许翊桐忍羞含怒，低头避开，是个息事宁人的意思。

　　世上这样的人多了，但凡没达到他的要求，他便恶语相向。
　　有身份有权势的人，捏死他们和捏死个蚂蚁似的。
　　可没身份没权势的人，像许翊桐这样，除非豁出去和他玉石俱焚，否则大多都选择吃这个哑巴亏。
　　但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又实在不值当的。

　　许翊桐的隐忍倒更激得小张伙计有了底气，得意的向来往看热闹的人满世界宣扬他和许翊桐曾经想过结亲的念头。
　　语气里满是不屑和嘲讽，大概意思和许翊桐在茶坊里听说的差不多。

　　小张伙计虽然家里负担重，但他家很符合世人的评判标准：过日子过的就是人，人丁兴旺，家大业大，这是人们追求的生活最高标准。
　　相较起来，许翊桐没爹没娘，又无恒产，出嫁不但没有嫁妆，连三亲六故都没有，在世人眼里固然和“可怜”挂靠，但同时也低人一等。
　　所以在世人看来，小张伙计本身没什么出息不要紧，他有家里人帮衬，若他真的娶了许翊桐，反倒是许翊桐高攀。

　　没人会在乎张家上上下下，老老幼幼有十几口子人等着张嘴吃饭，也没人在乎许翊桐嫁过去后要受什么样的磨折和苦楚。
　　哪家过日子不是如此？哪个女人不是出嫁了要上奉公婆，下奉小姑、小叔？
　　将来孩子成行，又是一大家子，从早做到晚，从月做到年，祖祖辈辈都这样，谁能例外？

　　许翊桐木着个脸走远，自暴自弃的想：就这么点儿破事，如今倒闹得沸沸扬扬、世人皆知。
　　世人皆知就都知道了吧，丢人是丢人了些，可也省了以后结亲的念头。不说她还要替许老爹守孝，就算出了孝，她对嫁人也没什么太热衷的念头。
　　小张伙计着实不是她想要嫁的中意人选，以后就算嫁不到比他更好的，她也不后悔。

　　……………………………………

　　在茶坊门口，心事沉重的许翊桐和个瘦高的年轻男子走了个对脸。
　　得亏许翊桐灵活，轻巧的往一边让了让。
　　那男子脚下发飘，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好像看不清近前的人或物，猝不及防的停下，让他差点儿从台阶上摔下来。

　　许翊桐险险的就要伸手扶他一下。
　　她真担心摔这一跤，会把他摔个好歹。
　　因为那年轻男子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健旺，反倒脸色苍白，瞧着有几分病弱。

　　那男子看清了许翊桐，拱手唱了个喏：“得罪了，小娘子。”
　　许翊桐摇摇头，说了声“无碍”。
　　那男子却很快就转过念头来，又眯起眼睛着重打量了一回许翊桐，忽的沉着个脸色问：“冒昧问一句，小娘子就是许姑娘吧？”
　　“是我。”
　　那男子道：“学生不才姓寥。”
　　“寥……”
　　寥秀才。

　　许翊桐羞愤之色顿起，她唔了一声垂眸，道：“不知寥秀才有何指教？”
　　寥秀才道：“前日家母冒昧登门，实非我意。学生虽鄙陋无才，却有忠君报国之志，建业未成，绝不肯潦草成家。”
　　许翊桐：“……”
　　她在肚里轻呵了一声，得，您有鸿鹄志，我就是个燕雀，咱高攀不起。

　　寥秀才却又道：“许姑娘的确生得貌美，可女子无才是德，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得罪。”
　　他又拱了拱手，扬长而去。

　　许翊桐气得眼泪都涌上来了。
　　原本她还当他怎么也是个读书人，肯定懂人情世故，知道人情大理，他娘虽然有些贪财，还没怎么想就逼着个未嫁的姑娘替他筹集银两以及科举的盘缠，虽然冒昧唐突，但好歹是一片慈母之心。
　　他是他，他娘是他娘，总要分开来，不能一概而论。
　　可今日听了他这一番话，才知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他们娘俩是一丘之貉。

　　他这回是真得罪她了。
　　没人逼着他娘来提亲，提亲的确是他娘自己一厢情愿。本来就八字没一撇，不成就不成，也犯不着登门兴师问罪。
　　还骂到她本人脸上了。
　　是觉得她没爹没娘，没亲没故，忒好欺负是吧？

　　什么玩意？
　　他是秀才就了不起了？
　　屁个纳妾纳色。
　　她模样好是罪孽了？碍着他的事了？
　　他不稀罕是他的事，犯得着这么恶狠狠的吗？

　　谁稀罕他个破酸腐秀才？
　　有的秀才一辈子就是个秀才，除了会掉个书袋，酸文假醋，没出息的多了去了。
　　他爱有什么鸿鹄志就有什么志，他将来荣也好，耀也罢，关她什么事？
　　她还不稀罕呢。

　　………………………………

　　许翊桐挎着笼子进门，有心关起门来好生哭一场，可这不是自己的家，还要见过冯妈妈。
　　冯妈妈瞧她脸色不好，问：“怎么了？”
　　说是“干娘”，到底不是亲娘，便是亲娘，有些话也不好当面说得。
　　许翊桐忍了泪摇头：“没事。”

　　冯妈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那些来喝茶的主顾们说话不好听，不过人言可畏，向来如此，等过了这阵风就好了。这城里哪天不发生点儿新鲜事？哪家事不由着旁人说三道四？”
　　许翊桐道：“我知道。”

　　冯妈妈拉她坐下，道：“我还没得空问你呢，你对这两桩亲事怎么看？”
　　许翊桐摇头。
　　冯妈妈怜爱的道：“我知道你心高，可现实一向如此，不是你有几分好模样就能嫁得好人家，要不怎么说门当户对呢？你别嫌我嘴冷说话不中听，你这样的家底，最好最好也就是小张伙计那样的人家。”
　　许翊桐心道：与其嫁进火坑，一辈子受苦受累，那她还不如不嫁呢。

　　冯妈妈道：“寥秀才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是秀才，将来有功名，娶个贫寒低微的妻氏，总要图一样吧？反倒是这样的人家更不图女子容貌。”
　　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将来能给他支撑。
　　这道理许翊桐懂。
　　除非真有鬼迷心窃，看上她的好颜色的。
　　可能看上她的好颜色，将来就能再看上别的姑娘的好颜色，这样的男人也甭想终生指望。

　　冯妈妈顿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欲言又止，几次想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憋了老半天，憋得许翊桐都有点儿难受了，她这才道：“要想嫁个如意郎君呢，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像徐杏繁那样……”
　　许翊桐的脸色唰的就变了。
　　这还是冯妈妈头一回图穷匕现。
　　这是要逼她下海为娼了么？

　　冯妈妈摇摇头，怜惜的道：“你是好人家的闺女，别说你不肯，我也觉得怪可惜了儿的，女人这一辈子不容易，可再苦也苦不过娼门。但是呢，年轻姑娘花一样的年纪就那么几年，稍纵即逝，容不得你掂量再掂量，犹豫再犹豫，若不然，就是给人做妾，也是条好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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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