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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暖阁温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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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白小姐未想过这些。也难怪,三公子既不愿将全部事情都告知你,你自然不会思虑深远。”
石覃闫眼见她如此反应,倒是正中他的下怀,张口就毫不遮掩的将君子稷拉下水。
白荌心头情绪果真有些起伏不平,原本以为只有‘魏霍送信’一事待她解决,未想到这泥潭子果真如石覃闫所说的那样,她这次是决计脱不了身了。
“石大人到底是为何这么急着挑拨我与君子稷的关系?”
“我若不挑拨,白小姐何以心甘情愿的诱离三公子。”
若非苏园那晚白荌侥幸折回,在君子稷的提点下明了石覃闫的心思,此刻倒是要被他骗的有八分相信才可。依着石覃闫此刻的说法,他使自己对君子稷心生隔阂是为了自己可以主动自愿的去诱离君子稷。如此,石覃闫应当做的是一边加强君子稷对她的信任,一边使她对君子稷生疑才对。可事实并非如此,他明明是在挑拨双方的关系,无论是君子稷对她,还是她对君子稷!
石覃闫此刻所说,必然不是全部真相意图!
“怎么?白小姐难道不信?”
石覃闫见她不语,反口一问,心中拿捏计较,自认做得很好,攻心之计方是一步一步扎进对方心中,逼得人退无可退。
“容得我多嘴一句,说句不该说的。王上下旨赐婚,白小姐是许给了宣平候的。可近日却有风声传出,似乎王上有意将小姐改嫁。而宣平候与三公子对小姐而言,皆非良人。宣平候此人是谨慎持重,才能颇佳。但有荀家小姐在先,你只能为侧。另外,白小姐虽貌美,但比起我那义姐浣侧妃,恐远远不能及。再言三公子,能力与品性皆不如其兄长,怕是入不得小姐的眼。”
白荌听他步步紧逼,若是寻常人,心中防线早叫他突破。不过,石覃闫说了这么多,也暴露许多。看来,金殿那晚的事情确实是有风声传出,不过事实真相却有些歪曲了。王上有意改嫁她,众人听到消息,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君子稷,谁能想到瑧王还有一位二公子。
一件隐秘至极的事情,众人都摄于王上威严,若是仍旧传了出去,却又并非真相全部,那说明什么?
淄陵城中,有人跟她抱了同样的心思,且手段更绝。将风声透出,矛头直指君子衍与君子稷这两兄弟。也算是可笑,她布下的局,却被旁人利用到了极致。她只是在瑧王心中埋下疑种,这人却是在所有人心中激起涟漪。
“多谢石大人关系了,只是白荌的私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考虑。石大人就开诚布公的说一说到底要我如何做?”
石覃闫被她堵了一句,但也不恼,反倒听出了她话中妥协的意思,于是立刻开口道。
“借道昌郡,若真只是简简单单的借道用兵,那倒还好。可你我心知肚明,事情定不会如此简单。此番牵连之下,白家即便不因此落得与魏家同样的下场,也要大伤元气。你只需将三公子带去昌郡,如此你可在昌郡与宣平候等人具体周旋。只要诱以军功,想来一直庸名无禄的三公子定会欣然前往。若不出意外,明日我就会将宣平候起兵的消息递到三公子手中,你可借机煽风。”
“若是宣平候没有借道昌郡,你又要如何打算?”
“不可能。白小姐要清楚,这不仅仅该是宣平候的意思,更是王上的意思。昌郡,曾经的天子帝都,始终是王上心中的一根刺。”
石覃闫说的肯定,白荌其实也心知肚明。即便不借道昌郡,父亲亦牵连其中。
“好,可否容我思虑一晚,再给你回复。”
白荌想罢,还是先拖住他为好,不能冒险愚昧。
“白小姐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你我应当会得到各自想要的。明日,我等小姐回复。”
石覃闫最后说了这一句,诡异一笑,转身欲要离开。
“等一下。”
石覃闫停下,转身看她。
“石大人抓那胡商的时候,可曾瞧见一幅画?”
这个问题,其实白荌在心中犹豫许久,不知该问还是不该问。但是胡商此刻在石覃闫手中,她恐怕没有机会接触,若不抓住机会弄清楚,恐再无机会。
“画?未曾见过。”
石覃闫轻摇头,他确实不知。白荌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是什么画让她如此紧张关心。但他回答以后,眼珠一转,又道。
“我抓到那胡商的时候,他似乎也被另外的一波人跟踪着,兴许与你所说的那副画有关。”
石覃闫说完,再次转身离去。他所言不假,那胡商确实被人盯着。而从今晚宴席上的反应来看,似乎三公子与白荌与此事颇有关系。他倒是忽略了这点儿。
白荌未得到想要的关于那幅画的消息,但她猜想那一波人应当就是君子稷的人。毕竟当初君子稷故意放人离开,也是故意让胡商将画拿走的,兴许是要故技重施。想罢,她将关于画的心思按压下去,只待以后有机会慢慢追查。
月色薄薄,亭台楼阁。
白荌抬头,正好看见石覃闫步下檐廊台阶的身影。她看的极为仔细。她很少有如此仔细的时候了,大多数时候,她其实是麻痹的。终于,石覃闫的身影消失在最后的视线里,白荌却神色突然有异,眸中情绪也突然奇怪巨变,右手慢慢抚上胸口,抓紧了胸前的衣襟。
许是兜兜转转,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它便不存在的。伤疤鲜血淋漓撕开的那一刹那,被逼至绝境,除却退无可退,还有什么逃脱的法子?
自此,两心相离,彼此不识……
一颗晶莹泪珠,吧嗒落入夜色池水中,泛起浅浅涟漪。
“姑娘,你怎么了?”
身后突然响起绢然的声音,一众奴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白荌浑身一震,神色瞬间恢复如常,转身对她道。
“无事,你家少爷有公事先行离去。你们快些领我去温泉处吧。”
“是,姑娘。”
绢然机灵的偷偷瞧了数眼白荌,却只见她神色如同平常一样,还是那么冷冷淡淡的。方才那一刻,倒像是自己看花了眼。只是,方才那一瞬白姑娘身上,有些……有些令人绝望无助的错觉。大抵是她看错了,白姑娘是个清淡性子的人,不喜言笑,怎会轻易流露出什么。
“姑娘,这檐廊尽头,就是暖阁了。”
绢然在前为她引路,白荌徐徐跟上。她倒不是多想泡那温泉,只是若真的对伤口有好处,她也想快些好起来。
这石府果真别致,建在衍园后院的暖阁,是个怡人养生的好地方。一进暖阁,便是暖意包围,沐沐之意,如临春日。阁内还摆放了许多花草,与此时令不否,却盎然生机,想来是这温泉所致。
除却绢然在旁侍候着,其余的奴仆都守在门外。
暖黄百鸟的屏风后,白荌换下衣衫长裙,仅留了小衣。屏风上的影子,衬得身姿婀娜曼妙,配上这满室的暖意旖旎气氛,令人见了便要浮想联翩。她轻卸了钗环,垂下青丝三千,如练瀑布。清水净了素脸,未施粉黛,却也螓首蛾眉,倩容雅丽,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
绢然试了水温,撒了些花瓣,在水面覆了一层浅浅的粉色。
“姑娘,我家老爷数年前与外域商人做生意时收到两瓶极珍贵的香露,今晚特意吩咐拿来一瓶,姑娘好生的福气。”
白荌刚踩了池子的边缘,就见绢然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白瓷瓶,正要往水里倒。她素来不喜香气味道,从前幺露玉璞在旁侍候时也从不熏香。
绢然见她皱眉,立刻停手,可那瓶中香露还是倒进了两滴。
“姑娘,可是不喜这些?”
“拿走吧,我不需要。”
绢然立刻将瓶子塞上,收到木篮子里。她道女子应当都喜欢这些的,从前少爷带回来的那位绝色女子就很喜欢这香露。府内一共两瓶,珍贵至极。香露是异域之物,一旦染上衣物,可保十日味道不散,极是难得。这样泡在水中,其实功效减半,但也会保持许久味道。
泉水恣意,沁透在皮肤上,令人身心全然放松下来。白荌只舒服的很,缓解了数日来的疲劳。
“你先出去吧,我泡好了叫你。”
白荌想打发绢然出去,她喜欢清静,旁边总站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怪别扭的。
“是。姑娘。”
暖阁内,只剩下她一人,独自静静享受这份惬意。她有许久未曾这般放松身心了。纵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思虑,还有许多人心需要她去猜透,但能偷得一丝清闲,便是万幸。
池子四周,轻纱帷幔纷飞,水意沾湿了花草,滴下珠露。
烛火下,一道黑影徐徐靠近,慢慢移向那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