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倚门羞走》马肉肉

57、心上有人

　　瑧王妃开口后，瑧王的怒意才算是稍稍平复，也不再理会搅和的君子离了。他环视一周，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白荌身上。

　　“白家女起。”

　　方才，所有都站着，白荌跪着。此刻，所有人跪着，独独又让她站起来。白荌心中苦笑，果真帝王心最是难测。瑧王虽未为帝，但一颗帝王之心怕是早已生出。她恭敬起身时，因跪的时间有些长，腿脚有些麻木，险些站不住，稍稍借力地面。可就当她侧身起的时候，耳边传来极低极细的声音。不认真听，差点儿以为这是幻觉。

　　“任性胡闹。”

　　任性胡闹，这词用的倒是极好。她稍垂了睫毛，缓缓起身，君子稷的那句话就这么从耳边飘散了。

　　“抬起头来。”

　　瑧王又命，白荌抬头，正视金座上的王。

　　瑧王，真正的霸主枭雄，宏图大业展望禹州，除了绵延数百年的濮北王氏一族，谁还能与之相提并论。此时此刻，瑧王高居金殿，周身气场压抑肃穆，年近五十却丝毫没有垂老之态，反倒威严有余，令人震颤。

　　四目相对，白荌立刻心惊数下，险些站不住脚，纵然这些年她已经历练颇多，但到底还是稚嫩的。与面前这位相比，犹如跳梁小丑。突然，她心底有了一股不确定的恐慌，她觉得瑧王那双深沉不见底的眼睛能够将她看穿，她像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大人一眼看穿的孩子。

　　也是在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以后，白荌才知道，瑧王没有真正动怒，即便是拍案摔盏，怒斥幼子，但这位王上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他恐怕只是怒给所有人看罢了。

　　“王上，白家女前来参加潮海秋茶宴，并未有不妥当之处，这其中若是有什么纠葛，还是查清楚为好，免得落人口实。”

　　瑧王妃再次开口，白荌朝她看去，这是第一次她见到这位在潮海阁给予她细致照顾的王妃。瑧王妃本人仪态高贵，自是不必多说，与瑧王衬在一起，除却相得益彰四个字，白荌想不出别的来了。许是多年夫妻，他们早已如亲如宾，就连衣服上的细小纹绣，都是极配的。

　　多年以后，当白荌与另外一人，也活成了这般模样，大抵那时就会感慨，时间真是个好东西，它令人忘却不好的事情，抚平一切的伤痛，只要你有勇气走完这一路的荆棘。

　　“王妃，此事皆由此女而起，不防听听她如何说法吧，也别显得孤王冤枉了你这好儿子。”

　　瑧王妃低眼垂眉，听完这话以后也未露半分情绪，只沉默不再开口。

　　“白家女，孤王两位儿子今因你争执不下，孤王倒不知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兄弟二人相争。今夜召你前来，便是要问一问，这两个人，你究竟是个如何选法。孤王的两个儿子可不是娥皇女英，你一女也只能配一夫！”

　　瑧王终是点出了今晚的核心重点儿。白荌听得仔细，一个字都不落下。

　　让她选，如何选？

　　今晚，无论她选了谁，恐怕都走不出这座金殿了。瑧王爱子，即便是当初君子衍求娶谢浣浣，差点儿引起天下战祸，最后也还是如了自己儿子的意愿。白荌这件事，虽涉及不广，但性质更恶，恐是比谢浣浣还令瑧王头疼吧。

　　“王上！臣请告职还乡，带妹妹返回昌郡！”

　　白祐樘再次急声请求，殿内没谁比他更有危机感了。白荌的决定，牵扯到整个白氏家族，谁都赌不起！一旦拉开了这夺嫡的序幕，谁又能真正的全身而退？瑧王是何等人物，怎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白家也绝对不能沦为牺牲品！

　　而作为主角的另外两位，君子衍与君子稷，倒是都平静无比，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压抑之感，仿佛这与他们无关，争执不下的不是他们二人。

　　“王上，荌妹妹似是有情可说，舒韵请求王上听妹妹陈情。”

　　本来，这一场闹剧有些人只是看戏者。舒韵的开口，多少有些令人吃惊，她素日里，是这些贵女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位。白荌望她一眼，这女子果真淡雅，像极了清歌先生。

　　西陵珺本欲开口，但舒韵之后，她便觉得此刻她与荀禾喆身份尴尬，瑧王唤她们前来，怕只是想要她们看着，多说一句都是错。也罢，荀禾喆既都懂得，她又何必蠢笨。二人的未来夫君，此刻都为了同一个女子争抢，还真是上天愚弄。

　　“罢了，都起吧。白家丫头，你说吧，到底选谁？”

　　众人起身，静待白荌开口。

　　此刻，白荌捏紧了袖中的手，耳边突然回响君子稷的话。

　　儿臣之意，绝不更改

　　任性胡闹。

　　她自问一生很少亏欠人，君子稷以后算是一个了。

　　“回禀王上，臣女早已心有所属，此生唯瑾瑜一人可嫁。”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疑惑，纷纷不解看向白荌，她口中‘瑾瑜’是为何人？瑧王令她选一位公子，她却选了第三条路。虽是选哪一位公子都不妥，但这第三条路走的更是不妥！她这是公然羞辱了两位公子！

　　“痴痴！休要胡言！”

　　白祐樘心急如焚，再顾不得大殿之上，出口呵斥自己妹妹。他此刻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生怕白荌下一句话，会是更加大逆不道的话！

　　可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惊奇的时候，唯独有一人，愣愣的怔然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瑧王。当他听到‘瑾瑜’二字时，表情顿时凝重，一丝僵硬沉痛自眼底划过。再真实不过的情绪，白荌看的出来，这是自她进殿以后，瑧王唯一一次情绪外露。

　　“你口中的瑾瑜可是……可是他？”

　　君子离从未见过自己伟岸的父亲有一天竟会露出这样的神情，说话都说不成完整的一句，那话语中不再是往日的威严，反倒更多迟疑与不确定。

　　白荌口中的瑾瑜究竟是何人？！

　　为何此人的姓名一出，沉稳如瑧王也坐立不住？

　　就在所有人不解惊诧之际，白荌再次开口。

　　“王上让臣女选一位公子，臣女何德何能博得两位公子垂怜。臣女心上有人，不敢欺瞒王上。臣女与情郎早已互定终身，此生非他不嫁！瑾瑜于我，乃情，乃命！臣女曾入濮北与他结识，此番入淄陵，想起瑾瑜曾要臣女代传的一句话，不知王上是否要听？”

　　“说。”

　　“他让臣女问一句，王上可还记得他这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