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匪灯

15、祭刀

　　他带着天书，去往北海龙宫。

　　至北海水晶宫门口时，守卫的虾兵蟹将见到是姬凡，随即道：“原来是姬公子回来了，末将这就去禀报龙王。”

　　姬凡道：“不必了，我这就走。”

　　话毕，双膝跪下，双手伏地，扣头。

　　“七十四年来承蒙叔叔照顾庇护，姬凡才有命活到今日，可父母之仇不报，姬凡不愿独自苟活于世，这些年来，侄儿始终.....”

　　“今日一别，望叔叔保重，姬凡若是还有命回来，必定要为叔叔养老送终，若是不能，还得让叔叔再给我操心立个牌位放回我父母身边。”

　　话音刚落，姬凡重重扣头。

　　起身，赶往人间大陆。

　　十日后夜晚，姬凡才刚刚到了大陆的一处古老破旧的小渔村。

　　此时已经傍晚，一轮弯月高高挂在黑夜之上，月光洒在海面上，水波流动，波光粼粼，周围是庞大如山的礁石，海浪拍打在上面，哗啦哗啦的声音，和他当初救下江温言那日听到的一模一样。

　　大海的东南方，那是他的故乡。

　　也因为他，不顾祖训，引狼入室，才让那里成了故乡。

　　如今，也就仅仅是故乡。

　　姬凡面无表情，眼睛紧紧盯着大海。

　　良久，踏步向远处走去，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处人家，破旧的木屋，门前竹竿晾晒着渔网还有一些渔民的衣服。

　　见屋子灭了灯，他便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前，拿出鲛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沉默许久。

　　而后，一脚踹开木屋门，咣当一声，由于力道太大，木门撞到墙壁又被弹回来，里面木床上躺着一对夫妻还有两个熟睡的儿子，丈夫被猛然惊醒，妻子也紧接着睁开了眼睛，惊恐的盯着这个突然闯门入室的鱼头怪物，丈夫本想站起来拿起一旁的鱼叉，却又看到怪物手中拿着的蓝色刺刀，原本已经站起来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这时候两个孩子也醒了，正要张口哭泣，声音还没有发出便被女人捂住了嘴巴。

　　男人将妻子儿子护在身后，颤抖着问道：“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怪物轻吐人语：“对不起。”

　　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丈夫闷哼一声，已经倒在了床上。

　　妻子哭着大喊一声，但仍旧将一双儿子护在身后，孩子看到父亲倒下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女人知道今日是逃不掉了，便放开紧紧抱着的孩子，不顾儿子哭着叫娘，跪在姬凡的脚下，哭道：“大神我求求你，你放过我这两个孩子，我的这条命你随便拿走，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大神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

　　没想到怪物居然说：“好。”

　　女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应声倒下。

　　两个孩子大喊娘亲，跑着过来捶打姬凡，但两个孩子年龄还小，头顶也只能到姬凡的大腿。

　　鲛刺已经渐渐发出蓝色的光芒，光芒在他手中逐渐盛大，杀气愈发强烈。

　　鲛人族自古传下来的宝物，已经随着鲛人族深藏南海几千万年，灵力封印，只能以鲜活的人血祭奠，破解封印。

　　他低头看了看两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蹲下来与他们平视，两个孩子被他吓到，立刻闭上了嘴巴，恐惧的看着他。

　　姬凡沉默一会，才道：“我叫姬凡，我杀了你们的爹娘，我是你们的仇人，你们若是想要报仇，就等以后有了本事，亲自将我一刀一刀的活活杀死，明白了吗？”

　　两个孩子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能恐惧的看着眼前这个杀人的怪物。

　　姬凡也不管他们有没有听懂，站起身来，转身，走出门的时候又说道：“记住了，我叫姬凡，千万不要忘记。”

　　漆黑的夜晚一切如常，月光依旧那么皎洁，吹来的凉风也怡人的很，姬凡抬头望了望月亮，一言不发。

　　如今，他也成了杀人凶手，他也杀害了别人的爹娘，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也告诉受害者来找他寻仇，他，也成了和江温言一模一样的人。

　　他转过身，看着传出锥心哭声的木屋，跪下：“对不起。”

　　若有来世，他一定不会去救那个濒死的男人。

　　他没一日休息，日夜兼程，从南海赶到人间大陆居然只用了短短十天的时间。

　　看到眼前繁华昌盛的人间大陆，如今的姬凡却再没了当初幼年时的心性，面对这曾经的日夜向往，居然提不起半点兴趣，只觉嘈杂。

　　姬凡身上的海腥味虽然已经遮掩去了大半，但只要是修为略高一点的，仔细一闻，就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浓重味道。

　　姬凡找了家客栈，暂住一晚，准备好了鲛刺，还有鲛人泪，只待午夜子时，将身上所有鳞片剔除。

　　一身鳞片而已，他不在乎。

　　待到午夜时分，姬凡坐在客栈的房间里，桌子上摆放着一把蓝晃晃的鲛刺，还有一瓶鲛人泪，这是他以前留下来的，在北海的七十四年里，他日日夜夜练习用不属于自己的腿走路，站起来，摔倒，站起来，摔倒......

　　每当他坚持不下去，想到父王母后，想到自己冤死的族人，软弱的那个姬凡就会止不住的哭泣，恨自己的任性和不争气。

　　曾经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仿佛就在刚才发生一样，他从北海会氐人国，一步一步踏在故土上，犹如一脚一脚踩踏在曾经的故人尸骨上。

　　新婚燕尔，洞房花烛，氐人国上下同挂红色鲛绡为他庆祝，本是良辰美景，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却不曾想，世事无常，仅仅一夜之间就成了他全族上下的忌日。

　　不再多想，姬凡拿起鲛刺，化出真身，将与血肉生长的鳞片一刀一刀刮下，刺啦刺啦的声音充斥着整间客房，鲜红的血肉伴随着色彩斑斓的鳞片落在地上。

　　疼吗？

　　当然疼。

　　如果不疼还怎么活着？再疼再苦，也只不过是一身的鳞片而已，若能手刃江温言，失去再多他也在所不惜，况且，他只身一人，只有这一具残躯，再没有其他。

　　低头看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姬凡脸上有些木讷，似乎已经麻木，却又像是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

　　将鲛人泪涂抹在鱼尾伤，鲛人之泪，落地可成珠，有复原疗伤肉白骨之功效，将其涂抹好，只需一夜，姬凡的伤便可完好。

　　第二日，他便听说修仙界的玄蜀峰要举行什么会，各大世家门派都要前往，正巧他所在的客栈就有一个小门派，他便也悄悄跟着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