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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因果(中) ...

  •   兰芳早已搬去福臻院与花姨娘同住,玉芳如今住了兰芳以前的屋子,与云芳一同住在小花园旁的小院里。

      两人出了福臻院往回走,经过琅福池边上,但见花红柳绿开成一片,池子边的拢翠阁周围也是绿荫深深。

      云芳走到亭子旁的石凳上坐下,顺手扯下一旁柳树垂下的柳叶,拿指甲一截一截的掐断,心中气苦低了头不一时便泪流满面。

      玉芳在一旁忿忿不平的说:“大伯娘也太偏心了!大姐姐自不必说,谁叫他命好托生到大伯娘肚子里呢。二姐姐和三姐姐原是一样的,论理二姐姐还年长些,却让三姐姐来管家。明知道二姐姐不愿意,还逼着二姐姐改嫁。”

      云芳低头缀泣,半晌方道:“花姨娘是太太的陪嫁,贴心贴肠地服侍了几十年,兰丫头的性子又讨喜,我如何能比?太太此次能容我留在家里,已是大量了,怎么还敢奢望其它,是我命苦罢。”

      玉芳问道:“如今大伯娘一定叫你改嫁,你要怎么样呢?”

      云芳摇头惨笑道:“大不了剪了头发做姑子去,不然还有一死呢。横竖我是不嫁他人的。”

      玉芳又问:“我听三姐姐说,吴家那个姨娘是吴夫人的丫鬟,吴二爷为着他连二奶奶都休掉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儿?他和三姐姐比,那个更好看?”

      云芳瘦削白皙的瓜子脸上浮起一层青色,恨道:“下贱出身的奴才,两面三刀的丫头,不过是和二爷打小一起长大,比别个亲密些。论相貌,给三妹妹提鞋都不配!”

      云芳只道当日是朱儿有心诳他回娘家,然后调唆着吴兴文写下放归书,所以深恨朱儿。

      每每一个人自怨自艾时,想起此刻那两人正在恩爱温存,便心如刀绞,咬牙切齿只恨朱儿一人。

      若不是朱儿从中使坏骗自己出来,吴兴文也不至绝情到如此地步,自己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日。

      如今已是覆水难收,只怕今生也再难见他一面,想到此处,云芳心中酸楚,禁不住又淌下泪来。

      云芳回到房中,眼里一包泪噙着,径直上床面朝里躺下,丫鬟们都已见惯他这幅模样,略微劝两句也便走开了。

      直睡到晚上掌灯时分云芳才起来,无精打采地坐在窗下,手里拿着一张大红色石青梅花络子汗巾发呆。

      这张汗巾是吴兴文日常所用,当日吴兴文写下放归书让人把云芳的细软一并送回来,杨柳收拾东西时顺手把这张汗巾子搁在里面,云芳见了却自以为是吴兴文有意留给他做纪念,无比珍重。

      云芳呆坐一阵,心里愈发烦闷,便出门往外走,红梅忙问:“天都快黑了,姑娘要去哪里?”

      云芳说:“我胸口闷得很,就在小花园里坐坐,你不用跟着。”

      到了花园门口,却见一个矮小的人影黑魆魆站在那里张望,见了云芳,低声唤道:“二姑娘,这里来。”

      云芳走近一看却是白天见过徐嬷嬷,便诧异道:“这么晚了,嬷嬷来这里做什么?”

      徐嬷嬷说:“为了白露的事要拜托给姑娘。”云芳越发奇怪道:“白露姐姐有什么事应当是寻大姐姐说才对,嬷嬷莫要弄错了。”

      徐嬷嬷笑道:“二姑娘听我说便知错不了,二姑娘有个表兄,孙姨娘的内侄儿,以前在珠宝铺子做伙计的那个?”

      云芳迟疑片刻,点点头。徐嬷嬷又问:“二姑娘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么?”

      云芳冷下脸道:“他们父子两个偷盗我家铺子里的珠宝钱财,送官判了流放。害得我娘亲图了自尽,我没有这样的亲戚,休要问我。”

      说完扭身就走,徐嬷嬷在身后高声道:“二姑娘,你当孙姨娘果真是自尽的?”

      云芳仿佛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开,猛然转过身看着徐嬷嬷:“你方才说什么?”

      徐嬷嬷一字一顿的说:“孙姨娘是被太太逼死的。”

      云芳脚下发虚,连着倒退了好几步:“你胡说,太太无端端的作甚要逼死我娘,我不信!”

      徐嬷嬷冷笑道:“为什么!为了保全大姑娘的声名体面,再狠毒的事儿他也做得出,当日慈云寺那一桩事儿二姑娘可还记得,若不是大姑娘从中作梗,二姑娘能落到去给人做小的份?”

      云芳连连摇头道:“二爷与大姐姐只是一场误会,他待我才是真情实意。你不要在这里红口白舌地胡乱编排。”

      徐嬷嬷一脸怜悯地看着云芳:“傻姑娘,你自己的亲娘你还不知道,他是那种肯为了颜面舍掉性命的人么?太太必然是拿你去要挟他才逼得他自尽的。可怜了孙姨娘,一番苦心筹画,到头来白送了自家性命,二姑娘竟还蒙在鼓里。”

      说着便将当日之事前前后后说给云芳听,云芳听得心神俱裂,失魂落魄的站了良久,问徐嬷嬷:“你打探我表兄又是为什么?”

      徐嬷嬷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这是你那表兄送给白露的表记,白露临去时交待我一定要还到他手上,拜托姑娘日后交还给他。”

      云芳茫然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他如今在哪里,你们这些是非莫要扯上我。”

      徐嬷嬷发狠道:“若不是孙姨娘起了那等愚蠢念头,便不会有这么多是非,害得我老婆子家破人亡,全都是因二姑娘而起。二姑娘如今这样撇清,心冷意狠的倒像太太嫡亲的女儿一般。不怕遭报应么!”

      说完见云芳仍是一副痴呆模样,正待再说,却听见花园那一头有人过来,不由分说把那块玉往云芳手里一塞,转身快步走了。

      那人走到云芳跟前问:“二姑娘方才和谁说话呢?”云芳呆了半晌,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却是红梅,见红梅伸头往徐嬷嬷去的方向张望,云芳一口咬定并没有旁人,便同红梅一起回屋。

      云芳回到屋里坐下,想起方才徐嬷嬷所说孙姨娘一事,浑身打战。

      闭上眼细细的回想当年的情形,想到孙姨娘为了自己死得不明不白,心中大恸,恨极王氏狠毒。

      攥紧拳头,才发现掌心里有个东西咯手,摊开一看,却是一个两寸见方的翡翠同心如意结,心下一阵厌恶,抬起手便往地上摔去,啪塔一声摔作几块。

      看着地上的碎片,云芳无端脑子里突然想起徐嬷嬷方才那一句“家破人亡”。

      心中有些纳闷,徐嬷嬷只得白露和他哥哥一对儿女,他即说都好好的,哪里来的家破人亡呢?

      回想起徐嬷嬷提到白露时的“临去”两字,心中一紧,站起身来口中惊道:“不好,他是来报—”。

      说到见红梅转头看过来,忙住了口急急忙忙便往门口去,红梅连忙跑过来拉住他:“这么晚了,姑娘去哪里。”

      云芳一脚踏在门槛上,急道:“我去太太屋里,徐—”说到此处,整个人却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凝神想了一回,却回转身走到床边坐下。

      强作镇定对红梅道:“太晚了,不去了,倒杯热茶来我喝。”

      红梅依言递给他一盏热茶,云芳端着茶碟两手不听使唤直打颤,只听到茶杯在茶碟上吱吱作响。

      红梅伸手接过茶碟,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回了太太请大夫来瞧一瞧?”

      云芳连忙一把拉住红梅:“早上到这会儿没吃东西,饿得狠了,想碗馄饨吃。”红梅连忙出来吩咐小丫头去让厨房做了来。

      却说此时福臻院王氏里屋内,王氏懒懒地倚在床头,听兰芳说了明日宝哥儿洗三的安排,点头嘱咐道:“你大姐姐的房间给他收拾归置好,通州老太爷明日一准也来,再收拾出一间屋子让他多住两日再去。”

      见凌员外仍旧坐在床边看着宝哥儿傻笑,便道:“什么时辰了,你也该去歇息,正好同兰丫头一起走。”

      凌员外近来一直住在花姨娘的西偏院,见问便掏出怀表一看:“八点三刻。”

      说罢陪着笑对王氏道:“我今晚就睡这屋罢,舍不得儿子哩。”

      王氏说:“放屁!哪有爷们歇在产妇屋里的,也不怕触了霉头。你们都赶紧去了,我也好歇息,明日一大早元丫头便要回来的。”

      一时间撵了众人出去,徐嬷嬷伏侍着熄灯睡下。

      王氏一觉睡到半夜,迷迷瞪瞪的闭着眼睛伸手去摸宝哥儿,却摸了一个空,睁眼一看,只见徐嬷嬷抱着宝哥儿坐在床前。

      王氏撑起身来:“可是哥儿饿了,唤奶娘起来喂奶。”

      徐嬷嬷抱着宝哥儿走到桌前拨亮油灯,转过身面对着王氏,拿起桌上的剪子对着宝哥儿的咽喉,满脸堆笑:“太太你看,我这一剪子下去,宝哥儿还得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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