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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因果(下) ...

  •   王氏嗔道:“嬷嬷可是老糊涂了,黑灯瞎火的,哥儿细皮嫩肉那剪子轻轻碰一下都不得了。小心一失手伤了他,快快放下。”

      说到这里却见徐嬷嬷脸色陡然一变,满面慈祥的笑容瞬时化为凶狠戾气:“哥儿金贵,一命抵两命,正好拿他来给我女儿和孙儿偿命。”

      王氏愣了一愣,半晌才明白徐嬷嬷的话,顿时魂飞魄散,口中喊着“宝哥儿”滚下床来合身扑向徐嬷嬷。

      徐嬷嬷闪身退开,厉声道:“太太喊一声我即刻便戳死他。”

      王氏一把捂住嘴,瘫坐在地上,两只手连连摇晃,颤抖着说:“嬷嬷,好嬷嬷,你放下哥儿,要怎样都由得你,你先把哥儿放下。”

      徐嬷嬷左臂环抱着宝哥儿,右手使剪子抵住宝哥儿的咽喉,低下头看着王氏,满脸怨毒:“你吃我的奶长大,却这么恶毒狠心害死了我白露和小孙儿,如今我也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王氏慌乱中连连摇头:“白露不是大嫂子安排嫁了一个好女婿么?你儿子一家三口离开这里时都好好的,怎么就死了?我哪里知道,如何算到我头上呢,嬷嬷你先把剪子放下。”

      徐嬷嬷恨恨地说:“你们把白露嫁了个天杀的混账东西,他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些风言风语,成日疑心白露不守妇道,动辄打骂,白露生下孩儿之后便被他撵回娘家,连气带病二个月时间瘦得都没了人形,就那么去了。我那乖乖心肝小孙儿,他爹娘被你们撵了出来,只得去人家里帮佣,把他丢给我看管,谁知道那一日眼不错他竟掉井里了,媳妇赌气回了娘家,我儿子天天在家喝酒发疯摔东西,全都是被你害的。”

      王氏慢慢地挪到徐嬷嬷跟前道:“嬷嬷既怪我,那便是我的错,你放下宝哥儿。他那么点小人你放过他。要我死要我活,全凭嬷嬷,怎样都可以。”

      徐嬷嬷弯下腰,把脸凑近王氏,满脸皱纹挤在一起,嘴角挂着一丝惨笑,从牙缝里一字一字地说:“我要你儿子的命,要你每天都过着心肝被掏空的日子。”

      说完举起剪子便往宝哥儿头上插落。王氏见他抬手便窜起身扑上去护住宝哥儿。

      徐嬷嬷的剪子一歪便扎到王氏背上,王氏抢到宝哥儿捂在怀里,便往外跑。

      徐嬷嬷一手拉住王氏,另一手执剪子对着王氏怀里乱戳,王氏侧过身子死命护住宝哥儿,口中大声呼叫。

      外间奶娘和腊梅这时候听到响动跑进来,一时间竟吓得呆住了,眼见着徐嬷嬷在王氏肩上和脖颈处连连戳中几下,方才醒过神来。

      一面高声呼救一面死命捉住徐嬷嬷,徐嬷嬷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仍旧痛骂不绝。

      王氏倚在桌子边上,半边身子都已被血染红,脖颈处两个拇指大的窟窿泊泊地往外冒血珠子,怀中的宝哥儿脸上头上也是鲜血淋漓。

      奶娘赶紧去抱宝哥儿,王氏人已是发昏了,却死死搂住不松手,腊梅只得就着王氏怀中把宝哥儿头脸拭干净,看着没有伤到。

      一阵折腾宝哥儿醒了,睁开眼,眨一眨,嘴角一扯开始咿咿呀呀,想来是饿了,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刚泛白,大姑奶奶元芳便大张旗鼓的回到凌府。

      一进福臻院迎面撞见白霜的娘凌十金家的哭丧着脸陪着大夫一同出来。

      元芳连忙叫住:“可是宝哥儿有事?”凌十金家的见了元芳,如同疯了一般,也不管大夫了,转身就往屋里跑:“大姑娘回来了,老爷太太,大姑娘回来了。”

      元芳心中一跳,赶紧跟在凌十金家的后面进到王氏房里,之间王氏面如淡金闭着眼半躺在床上,从脖颈到胸口缠着布条,脖子处厚厚地敷着药。

      凌员外垂着头坐在床边,兰芳和云芳在一旁抹泪,花姨娘手里端着一碗药站在床头,见元芳进来,凌员外哽咽道:“你快过来,你娘—。”

      元芳扑到王氏跟前,连唤了十几声娘,王氏才慢慢睁开眼睛,看了元芳一眼,牵起嘴角笑一笑,头一歪又昏过去了。

      花姨娘把徐嬷嬷行凶一事说了:“大夫说胸口和脖颈各有一处扎得寸余深,那剪子上全是铁锈,只怕-”

      元芳听得心神俱裂,脑中轰地一声,眼前一黑,人直挺挺地往后栽倒。

      身后白霜看得真切,一把托住,众人手忙脚乱抬到椅子上掐人中抚胸口把他唤醒。

      元芳醒转之后第一句话便向凌员外道:“郭皇商可有相熟的太医,爹爹央他请一个来家看看。”

      凌员外一拍自家脑袋跳起来便往外走:“我这便去他家,拉着他一起去寻。”

      元芳又问:“宝哥儿呢?”花姨娘忙回道:“我怕人多慌慌张张地惊吓到他,让奶娘抱去我屋里了。现在让人抱过来?”

      元芳四下一打量,对兰芳说:“三妹妹先去照看着宝哥儿,莫让他离了你眼前。”

      兰芳刚走,看守徐嬷嬷的老婆子便进来禀报:“徐嬷嬷自个儿吊死了。”

      只听得一声惊呼,众人回头一看,二姑娘云芳一脸慌乱连忙低下头。

      元芳接着问那婆子:“有人看管着,怎么就死了?”

      那婆子苦着脸答道:“把他关在柴房里,门口两个人守着,先听到还在里面骂骂咧咧,看他撒泼起来那个凶狠劲头,哪里像要寻死的人!后来就没声响了,都以为他骂累了歇歇嘴呢。大半个时辰没动静开门一看,谁知道竟用裤腰带吊死在屋梁上。”

      花姨娘恨恨地骂道:“丧天良的,这么死便宜了他。”

      元芳吩咐凌十金家的:“拖出去乱坟上埋了。”

      云芳一旁怯怯地问道:“大姐姐不报官么?”元芳扭头看着他,云芳被他看得心慌忙解释道:“怎样也是一条人命,官府追究起来—”

      花姨娘截断云芳道:“太太清醒的时候再三吩咐,宝哥儿的洗三不能耽误了,这会子报了官,来人勘察,追究原委乱哄哄的,通州老太爷他们中午前就能到,看见成什么样子。”

      元芳见云芳身后的红梅对着自己摇头眨眼,心知有异,对凌十金家的道:“二姑娘吓糊涂了,送他回房歇息,白霜跟着去服侍。”

      凌十金家的和白霜也不待云芳再说,半拉半扶的便出去了。

      红梅见周围无人,便将昨晚依稀看见徐嬷嬷同云芳在小花园说话,之后云芳便古古怪怪的情形细细说了。

      花姨娘想一想,低头问元芳:“徐嬷嬷走了之后,二姑娘原本是要来寻太太的,走到门口又回去了,是什么个意思?”

      再一看元芳面色惨白,双目赤红狠狠地瞪着,花姨娘吓了一跳,连唤他几声。

      元芳自顾自地站起来,走到王氏床前伏下,握住王氏的手:“娘当日说得对,心慈手软便是害了自己个,我知错了。若不是为着我,娘也不会有这个灾祸。娘若是有个闪失,我要怎么样呢?爹爹和宝哥儿,离了娘怎么活?”

      一面说一面泪珠儿滚滚直下,想到王氏是为了自己才有此灾,凶多吉少,又痛又惊又恐,放声大哭起来。

      花姨娘在也一旁落泪,过了良久才勉收住,强打精神打理宝哥儿洗三之事。

      一时凌员外请了太医来家,看过之后也道凶险,看过前面大夫开的方子甚好,留下一罐上用的外敷药,只说过得七日便无妨,元芳父女听了更是张惶忧虑。

      中午时分王家老太爷同大舅母刘氏等一干人来了,兰芳抱了宝哥儿出来,凌员外强颜欢笑应付着。

      兰芳借口王氏身子倦怠医生吩咐卧床,只领刘氏一人进房看了王氏,刘氏见了王氏这副模样,懊恼得捶足顿胸:“我只说找个脾气躁的小子管住那丫头,叫他吃点苦头。听说作了胎我便丢开没理这事,谁知道后面竟有这祸事落在你娘头上,那千刀万剐的害主老杀才,家里还剩得一个酒鬼儿子么,今天回去管叫他绝子绝孙。”

      见元芳满脸泪光看着王氏,强忍着抽泣,身子发颤。刘氏把元芳紧紧搂住。

      口中宽慰道:“太医不是说过了七日就无妨么,只需熬过这七日,你娘说不得便好了。现在且不是哭的时候,我看你爹已是慌了神,兰丫头虽能干,到底嫩了些,牡丹又是个没脚蟹,你娘同宝哥儿两个都须得细心照看,你得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元芳闭了眼,流泪不止。刘氏又道:“你那个庶妹,不能再留了。你娘虽然不是被他亲手所伤,归根结柢,当年若不是为了他孙姨娘也不会作下那些事来,最可恨知晓那老东西要行凶却还替他瞒着,任由你娘被人害死,这样黑心下贱的东西,一早便该除去,留他在家里日后算计宝哥儿么!”

      元芳睁开眼,恨声道:“我要是再做烂好人,就不是我娘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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