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道长周冠伶

4、宝物

　　“。。。老林你听我解释，这事实在说来话长。。。”小林企图蒙混过关。

　　“不怕，你慢慢说，我们今天晚上有的是时间。”老林微微一笑，表示并不接受蒙混。

　　“好吧好吧，对不起，爸爸。我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遛进地下室偷看了你的笔记，并且偷走了一些你的材料，不止一次。我要为我这种非常羞耻的偷窃行为向你道歉，并且接受惩罚。”

　　“你是应该道歉，但是不是为了这个。当然，偷窃的确是非常恶劣的行为，你是应该自我悔过，并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非常抱歉，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内心高尚的人应该拥有的品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但是我不会因此而怪你，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在这件事情里，你让我最感到难过的是，是你并不能信任自己的父亲。”

　　“你要做什么事，要说什么话，在心里多想一想，多斟酌几分。

　　如果深思熟虑后，你依然认为所将要去做的事情是对的，是在当下非做不可的事情，那么，我即使站在一个多活了好多年的老家伙角度上认为这很可能并不正确，可能让你接受挫折，甚至受到伤害，也一定不会拦住你。

　　因为这是只有你自己经历过才应该知道事情。”

　　他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望着脸色慢慢变得沮丧、懊悔，几次欲言又止的女儿，

　　“显然你也已经了解到，我并不能一直陪伴着你的这个事实，并且在你心里，或多或少会觉得我是无能的。毕竟我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在常规的世界里，的确是非常无能的。

　　这一点，现在我无法反驳你。

　　但是我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也许并不像表相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有时候，当你想要达成一件事情之前，是需要先付出足够的代价的。

　　这代价的轻重，多少，都明码标着价，清清楚楚。我不能告诉你我所做事情的代价是什么，只是请求你的原谅，毕竟从你记事起，除了我的爱，其它物质上，我作为一个父亲，做的并不合格。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能够勇敢的，努力去揭开真相的面纱，那时候你就可以证明你自己，是真的长大了。

　　只愿将来，你能有幸遇到一个可以让你能够放下心防全心依靠的伴侣，一起踏上追寻真理的道路。然而现在，在他还没有出现之前，你已经能够相信并依靠着自己，只用偷看到的那些皮毛，就制作出这样精致漂亮的礼物，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骄傲和自豪。”

　　“你一向把我、把你自己照顾的很好，只是作为一个父亲，我真心希望以后你能多依靠我一点，也许你觉得这个父亲有点不靠谱，并不能帮助到自己。

　　但我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听你的抱怨，发发牢骚，然后无条件向着你这一边。毕竟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望着女儿，脸上再也绷不住严肃的脸色，他在眼里塞满殷切的希望，期盼着，他生命里这唯一闪耀的星星，能够茁壮成长，长成她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

　　小林不知道父亲心里有多少惊涛骇浪，有几重百转千回，只是惊喜自己并没有受到过多的责备，这让她有了一种雨过天晴、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老林看着一个劲儿傻笑的小林，那个为了自己几句话的表扬偷摸着开心的女儿，让他微妙的觉得有点嫌弃。

　　其实，老林自己的话说到一半还没有完全讲完，表扬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凶狠的还没来的急说。他还有心再教育小林几下，但是在这样温暖的气氛下，他也只能顺势而为的住了口，再有什么重话，也实在难以勉强自己说出来了。

　　“我知道你会对我们的身世感到疑惑和好奇，”

　　他有心让他们父女间这温馨的氛围持续的久一点，可最终还是继续开口道：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小林，还不是时候。”他摇了摇头，帽子上纹绣的星空随着他摇晃的动作，滑落了好几颗流星下来。

　　“有时候，无知才能更加无所畏惧。聪明的人会在还不需要承担太多责任的时候努力学习，武装自己。等到最终一切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他们才不至于被迎面而来的风浪击垮。”

　　“你还太过年轻，年轻到你的这一身正气，不能让你承受那些奇怪荒诞的东西，但是这个世界偏偏本身就是那么的奇怪而荒诞。

　　所以我要你等，等你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在这魑魅魍魉中保护好自己的本心后，再来请求你和我分担我肩上这沉甸甸的真相。该来的总是会来，静静等待，坦然接受，不用急。”

　　“现在，你跟我来。”

　　老林止住了话头，站起身带头走出了起居室。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壁炉里那一点点还有余温的能量石也逐渐消沉下去，化为灰白色的灰烬。老林依然裹着他那件皱皱巴巴，半新不旧的天鹅绒睡衣袍子，只是小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仿佛在那么一刻两刻间，看到那袍子上如同鱼鳞反光般密密麻麻的奇怪文字。

　　黑暗中，小林认出这是去往地下室的方向。

　　平常老林总爱把屋子里的灯都全部打开，调到最亮，使到处都显得亮堂堂的。这是她第一次在黑暗中来到地下室。以往明亮造成了盲点，很好的隐藏住黑暗中那些隐秘的，不愿为人知的秘密。

　　就像小林，虽然她来地下室已经不下几百次了，但却依然没有发现原来在黑暗中，通往地下室的走廊两侧绘有那么多神秘的奇怪符号。

　　这些符号忽闪忽现，像时开时闭的眼睛，一会儿隐藏在黑暗中，一会儿又仿佛不甘寂寞似得浮现在墙壁上。

　　就像是一个拥有灰色童年的寂寞少女，即渴望得到瞩目，又渴望被沉寂于心底。

　　地下室的门被老林打开，小林受到之前那些亢奋情绪的影响，急于发现地下室里与以往的不同之处。但是很显然，她要失望了，这里依旧还是原来那样，并没有与往常有什么不同，这让期待发生什么大动静的小林不由得有点失望。

　　不过这样的失望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看见老林在他穿着的睡衣口袋里翻找着什么东西，但是似乎并不顺利。口袋叮铃啷当乱响了好一阵子。

　　老林找不着要找的东西，就天翻地覆的一阵搅合。小林只见他在口袋里越掏越深，越掏越起劲，最后干脆两手把口袋撑开，将头整个埋进去翻找。

　　小林就这么望着老林持续无头造型左扭右摆了差不多十来分钟，看的她觉着自己的腰都有点痛了时，老林才最终直起身子，炫耀战利品一般甩了甩手上的钥匙串。

　　这个钥匙串异常的迷你，上面缠满了不少看起来又旧又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这么拉拉杂杂的堆成一堆，拥挤的似乎再也挤不下哪怕一根钥匙了。

　　老林带上他挂在胸前的老花眼镜，仔细辨认这些生了一层又一层铁锈铜绿的破烂玩意儿。最后，他终于从这成堆的“破烂”里挑出来了他想要找的那个。

　　那是一片不到小拇指甲盖大小的铜片，老林示意小林凑进来看，小林这才发现原来这片铜片上面雕刻了一扇小小的拱门。拱门上用古阿克曼文刻着著名的世界第三则，那个还未实现的寓言：诸神黄昏

　　“现在，我们要去到的拱门的那边，那里是我们的某个祖先贡献出来的一段记忆。”

　　老林摸了摸鼻子“你知道，现实中所有拥有钥匙的锁都不够保险。在对待那些我们发誓要带到坟墓里去的东西时，只有将与这件东西拥有羁绊的记忆为锁匣，以牢不可破的血缘为钥匙，才能做到万全保险。”

　　这实在太惊人了，小林觉得自己的心脏咚咚跳的飞快，就快要不受控制的从胸腔里飞出来了。她隐隐有种感觉，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将会颠覆她曾经十六年来对这个世界所认知的一切。

　　老林拿出一把小刀，示意小林拿她放血滴在铜片上“你第一次来，它需要认识一下你。”老林这么解释道。小林也不含糊，飞快给自己来了一刀，滴出的鲜血很快将铜片浸得一片血红。她兴奋的紧盯铜片，生怕错过一点神奇的变化。

　　老林看着自己异常实诚的女儿无语了一瞬，真的是完全不含糊的一刀啊，本来拉一个很小的口子挤几滴血就好了，她硬是要搞得像是在自残。老林一边手忙脚乱的帮小林撒药包好伤口，一边也全神贯注的注视着铜片的变化。

　　就在此时，血液开始沸腾，一点一点的融化掉包裹着的铜片。随着铜片的消失，地下室内的布置也飞快的发生着变化：

　　老林摊在桌面的笔记和纸堆飞速的消失；

　　书柜里的书籍纸质由旧变新，又不断更换着书名和包装；

　　地下室开始逐渐扩大，变新，慢慢隆起升上地面，它被安装上打蜡的地板和昂贵的玻璃吊灯；

　　镶嵌琉璃的手绘彩色玻璃窗一个又一个出现在墙上。

　　最终，这里变成了过去曾经风靡过一时的，贵族聚会沙龙的样子。

　　反正也没人看，工作日隔日更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