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道长周冠伶

3、父亲的秘密

　　黑幕！绝对的黑幕！小林在内心咆哮道。她顶着那一群同班同学们心灾乐祸的眼神，慢慢朝金发傲娇少女的方向挪去。

　　捡球有场外的球童来做，不需要她们。这些球童大多是绿荫大道附近商贩家的孩子。他们还没到读书的年纪，在自家店铺里又帮不上什么忙，就被大人们赶来学校，美其名曰在读书人的环境里陶冶陶冶情操，沾点文化人的书匠气，顺便也可以赚一些零花钱。

　　这里用不着他俩，体育老师对她们并不客气。也不让她们坐冷板凳了，一人发了一把扫帚，把她们敢去和城堡真正的仆人们一起打扫城堡两旁道路上堆积的落叶。

　　克丽丝跟在小林身后，愤愤的挥着扫把，把之前小林好不容易聚拢在一起的落叶堆里的落叶甩的到处都是，一边嘴巴里还不停的嘟囔着什么，小林隐隐约约听了一耳朵，大概是些什么“平民，讨厌，扫地，讨厌。。。”的只言片语。

　　小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位大小姐倒是神经大条到可怕的境地，都这样了还不忘记抱怨别人。

　　没想到其实克丽丝也分了一半的心在小林身上，一看到她看她，就变得像是一只受到侵犯的河豚，鼓起一口气涨得圆圆的，冲冲的向她低吼道：“看什么看！你就那么想看我的笑话吗，实话告诉你，我即使扫地样子也比你美！”

　　是是是，这世界上你最美，你比大地之母尤弥尔还要美行了吧。但是这是什么逻辑啊，小林内心暗搓搓的翻了个白眼，嘴上说道：“我不也是在扫吗，没什么可笑话的。”

　　小林顿了顿，心里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老是这样处处和我作对，如果你想要融入我们，只需要释放出善意就好了，大家真的没你想象中那么难相处。”

　　“关你什么事儿啊！我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扯什么别的有的没的！”小林看着这个似乎被戳中心事，变得气急败坏色厉内荏的克丽丝，就明白她猜对了。

　　每次被她找茬小林都是习惯性转头忽略，但是今天她没有。她发现那张总爱摆出一副讨厌鬼样子的臭脸上已经隐隐有悔色浮现出来。

　　唉，这人怎么长大的，真是倔到不行。她也不管有用没用，占不占理，反正遇到什么事，首先就是要争出个是非高低出来，真是吃亏吃在一张嘴上的典型了。小林暗搓搓的想象克丽丝在家一女斗十个情妇的场景。

　　就在小林准备和克丽丝握手言和的当口，突然，一队迎面走过来的队伍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打断了她要说出来的话。

　　这一队人看起来或多或少有那么一些不寻常，他们穿着高年级的袍子，各个英姿飒爽，带着风发的少年意气。但是，袍子上绶带的颜色却有着微妙的差别，昭示着他们分别属于不同的学院。既有“贵族派”，又有“平民派”的学生。

　　小林觉得有些吃惊，毕竟哪怕是他们低年级，学院之间等级划分也已经非常森严，泾渭分明，更不用提即将步入社会的学院高年级学长们了。所以，这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这些人明显都是各个学院的精英，因为他们当中有大半人的胸前都佩戴了代表级长以及学院学生会主席的徽章。但其中最为出众的，还属最前面领头的那位主席。

　　他剑眉星目，长相很是精致，但他又健壮而高大，神情严肃而冷静，这使得这样的精致在他脸上并不显得女气，反而隐隐透露出一种惊涛拍岸的金石之气来。

　　这位年轻学长的步子迈得极为坚定，大步流星的带领着身后追随者们一路快速走来，一盏茶的时间没到，他们就走到小林和克丽丝跟前了。

　　这是个了不起的人，小林在心里这样说，学校的斗篷在他身上甚至被穿出了军装的利落感，这个人必定是出身于军队家庭，没跑了。

　　小林瞥了眼已经看呆了的克丽丝，把她赶紧拉到路边腾出中间的路来，和周围恭敬鞠躬的仆人们一样，停住手边的活儿，目送他们走远。她俩没有鞠躬，但也挺起胸昂首站直，表现出低年生对主席和级长们的尊敬。

　　学长经过他们时很少有目光投来，那为领头的主席更是目不斜视。小林察觉到这位学长蹙着眉头，似乎并没有关注周围的环境，像是在放空状态，考虑着什么棘手的事情。

　　不过当然，看他胸前佩戴着的代表亚纳尔学院的紫色绶带，小林就知道，什么棘手的事情，估计再早八百年都跟她完全无关。

　　等那一群人全部从他们身边走过后，仆人们又纷纷四散开来继续手头未完的工作，小林也捡起脚边的扫帚准备把旁边散落的落叶再归一归扫进簸箕里。可是她刚一拉开步子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扯住了她的裙子，低头一看，一只保养很好的小手映入眼帘。

　　“你说，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有气势的样子。”

　　“这我可不知道，那一群人我就认识我们的比尔级长，还有隔壁卡麦尔学院的普尔曼级长，其他人还真不知道。不过学院间除了校庆也没什么交流，没见过我觉得挺正常的。”小林怕又不小心言语得罪她，多解释了几句。

　　“哼，我料想你也不知道。这块地方我不想再扫了，你帮我扫掉吧。”

　　。。。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你不想扫的地方我也不想扫，你要是实在不扫就这么放着吧。反正等会老师来检查的话我不告你状，但是也不会帮你打掩护的。”

　　“你！”克丽丝见小林果真不帮他，只是继续扫着她自己的那一边，只得又气冲冲的重新拿起扫把胡乱扫了起来。

　　小林嘴角扬起，边假装在旁边真正扫地，边偷偷在心里直乐呵，看着这姑娘吃瘪，又一副奈何不了自己的样子，还真挺可乐的。

　　等她俩扫完老师给她们指定的那片区域，放学的铃声也响了起来。同学们的公文包之前都已经被城堡里的仆人们拿了下来，放在了操场旁的休息室里。

　　所以当克丽丝和小林到达休息室时，班上的同学们都已经拿好书包回家了，只有克丽丝家的管家还恭敬的站在休息室外等着她。休息室里只剩下小林一个人的书包，孤零零的躺在角落的凳子上。

　　小林看见克丽丝欲言又止的好像想对她说什么，她突然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而来的期待。但是最终，金发的少女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她沉默的背过身子去，和她的管家一道，坐上她们家那辆装饰的有点华丽过头的车走掉了。

　　“真好啊，在忍受了聒噪的一个下午后，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享受安静的傍晚”小林懒散的伸伸懒腰，对自己说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又好像是掺杂着某种名为怜悯的东西。但是很快她就把这种不正常的怜悯心甩出脑海，开什么玩笑，一个天天为生计着急的穷丫头，去怜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娇贵人儿，真是脑壳坏掉了自己才会这样。

　　真是要怪这太过美丽的，落日的余晖，美的她都有些不正常了。

　　“好吧，我也要快点回家啦。”小林用力拍了拍脸颊，打气精神来。老林还在家里等着她，她要是不赶快赶回家督促老林吃饭的话，他大概又要饿晕在地下室里了。

　　等她走出校门，经过那条早上还略显冷清，旗帜横幅倒了一地的大街，发现她早上的猜测得到了应验。

　　果然到了这个时候，商铺的老板们趁着客人们都回去吃饭的当口，又拉起了横幅喊起了口号，聚在一起抗议今年新征收的课税。几百人聚在一起，呼出的白气，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把这片街区搞得闹哄哄的，倒是又热闹非凡起来。

　　路上因为这些游行的人群而耽误了一些时间，最后小林连跑带跳的跑回烟灰墙巷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擦黑了。

　　烟灰墙巷并没有安装路灯，能量石很贵，他们街区的这些穷苦人并不能负担的起这样大的开销。但是即使没有路灯的光点，那些晚饭家常菜的香味，夫妻柴米油盐的拌嘴声，还是从两边低矮的陋室里飘散出来，给路人平添一份温暖的安全感。

　　经过这充满烟火气的小巷，她的家不知不觉就在不远的前方了。小林掏出钥匙开门，很罕见的，玄关没有开灯，厨房更是黑洞洞的。没有惯例的饭菜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里，满足她已经传出声响来的胃，这使得小林有点沮丧。

　　一开始她以为老林久违了的出了门，但等她从玄关走进起居室里，看见炉火映照下的那个深深凹陷进单人沙发里的轮廓，才发现自己想错了。

　　炉火将熄未熄，那一点火光影影憧憧的映在老林低垂的脸上，使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应该是听见了小林的脚步声，老林抬起头来望向她，他此刻脸上的神情使她觉得有点不安，她的记忆里，应该是很少碰见他这样的神色的：

　　这神色仿佛像是一个已经走了很久路了的旅人，疲惫而惴惴不安的揣着他沉甸甸的宝贝。太阳快要下山，危险的夜将要来临，他四顾右盼，却仍然找不到能够停下步伐来休息一晚的旅店。

　　这神情真是让人感到既遗憾又难过。

　　他就用这样疲惫而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已经直接僵立在那里的小林，缓缓说道：“所以，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绿荫大道的阿尔夫先生今天会登门送还这件东西，并向我问候你所谓的‘叔叔’吗？”

　　小林看着已经被打开的那个精致的小盒子，漂亮的玫瑰花还悬浮在半空中缓缓旋转，开开落落，在壁炉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漂亮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