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歌》从今

2、称为哥哥嫂子的人

　　2.称为哥哥和嫂子的人
　　拥挤的课桌、堆叠的书本、熟悉的蓝白相间校服、老师催眠的靡靡之音。
　　为什么脑袋里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似的，难道昨天晚上又熬夜看小说了吗？
　　老师还拿着粉笔在黑板上认真的书写板书，从来没有一丝丝的脏乱，但是我面前的书本翻开的内容和他讲的好像不在一个频道，无奈的往旁边桌上的翻开的书瞥了一下页码，半晌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眼睛慢慢往旁边移，顺着蓝白的校服袖子往上，白色的领子，接着是江南的脸。
　　“叮咚。”先是一个简单的门铃声，我的眼睛慢慢的睁开，世界还有些模糊的呈现在我面前，白色的天花板上有一个花朵形状的灯，窗帘透进来的光能看清楚墙面上细小的斑点。
　　永远分不清楚时间大概是我最大的一个特点，看起来像是天刚亮的样子，又好像是窗帘隔绝了中午的光线，还是世界一直都是这个模糊的状态。
　　“叮咚叮咚叮咚。”不断绝的门铃声连续的响起来，脑袋里一个明显的提示音响起来了，打鸡血似的从被窝里面坐起来，飞速的冲到门口，通过猫眼看着外面，立马控制不住我脸上的表情了。
　　披着围巾连忙开了门。
　　穿着整齐的这两位分别是我的哥哥和嫂子，至于此刻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穿着睡衣的女人就是我。
　　某个老哥看着我的打扮，再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回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懵。
　　接着，我听到来自隔壁的开门声，然后是塑料袋的声音，连忙拉着这两个人进屋，飞快的关上了那扇敞开的门。
　　好在记得买拖鞋，不然今天又得被我哥数落一番。到厨房泡茶的时候就听见我哥在客厅里的声音，“这箱子怎么还堆在这里？”
　　比我大五岁的秦朗，从小就是个惹事的主，打着架长大，偏偏又落了个聪明的脑袋，成绩还能拿出来让我爸妈长脸，考了个好大学却也没闲着，争风吃醋的打了一架被学校退学了，第二年高考又考上了那个学校，还顺便换了个专业。毕业之后直接进了家大公司，不满意人家公司的制度，辞了职，和死党合伙开了家公司，现在也算是风生水起了。
　　我爸妈大小看着他在他们为他规划的道路上越走越偏，对他也就没了什么指望，生下我之后眼巴巴的期望我会成为秦家族谱里面的一个罕见的天才，但是从幼儿园到高中，他们从老师那里收到的信息也打消了他们仅有的希望，于是，他们对我的希望变成了做一个本分的秦家人，至少不要步我哥的后尘。
　　于是，我和秦朗成为了两个性格完全相反的磁极。他嚣张得像是天上飞翔的鹰，我胆小得仿佛林子里奔跑的兔子。但是这样也是一件好事，我们很少起冲突，总是他不满意的对着我的生活指指点点，我左耳进右耳出的听着，到了最后，他总会帮忙。
　　等我端着茶走出来，就看见某个正把箱子里的东西搬出来的身影和另外一个帮我打扫的身影。这两位就是我的哥哥和嫂子。
　　“秦歌，你有个帅哥做邻居哦。”这位我该喊嫂子的人笑着打趣我，拿着抹布的身影闪着家庭主妇贤淑的光辉。
　　何静水，长我一届的学姐。刚去大学的时候就是她接待的我，一遇到什么问题总是找她，两个人投缘得很，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至于他们俩人的相遇，还是在大二的艺术节上，我站在礼堂门口等着我哥送衣服过来，焦急的看着那边终于出现了他的身影。
　　他们结婚的时候，我哥是这么说的，“我们是在一次艺术节相遇的，她在台上弹琴，我站在门口，那时候我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哥也这么会说情话，这才能把校花娶回家。
　　所以算起来，我还是他们两人的红娘。
　　也许是为了回报这份恩情，何静水从我毕业开始就不断给我介绍男人，好像我这辈子就缺男人这样东西了似的。但是最近听说我感情破裂之后竟然还这么平淡之后，她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起我是否喜欢女人这件事情，我给予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亏她还每天点到般的发布那些鸡汤朋友圈，我现在这样不能是表面上的平静内心的痛苦吗，再换一种说法，不能是还没遇到合适的那个他吗，怎么就活生生被她怀疑性取向了呢。
　　我哥则认为我这种待久了就摸透性格的人，一旦亲近起来就像是变成了一只刺猬，严苛到不留一点情面，也只有他才能忍受我。虽然不怎么满意他的说法，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才是最了解我的人，就连爸妈也不一定知道这些。我们就像是一同生长出来的两株植物，了解彼此的生长迹象，知道对方的花期。
　　“是我的高中同学。”说起来我似乎是被这件事情惊吓到了，连做梦都梦到了江南，甚至还是有些噩梦迹象的高中时期。
　　何静水的脸上立马现出了微笑的神色，“不可不信缘啊。”
　　就知道她又要往那方面扯，今天只有他们两个人出现我还有些不习惯，“小团子呢？”
　　小团子是他们俩爱情的结晶，巧妙的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特点，长得特别好看，白净得像个团子，笑起来简直萌死人，这点比较像何静水。古灵精怪，一不留神就搞破坏，上次回家还把我爸的收音机给拆得七零八落的，他老人家哭笑不得的看着某只小团子，直呼这就是秦朗小时候的翻版。
　　“送爸妈家了，他还吵着要过来。我怕他要是跟着一起来，这家就不用整理了。”何静水无奈道。每次看到她和小团子斗嘴我都特别高兴的坐在一旁当观众，往往是她败下阵来，这时候我哥就会上阵，使用伪暴力的教育模式才能降住这个魔力团子。
　　他们三个一上场简直都不用别人了，整个一家庭剧模式，我就坐在小团子旁边，看着这位小军师指点江山。
　　好久不见他还有些想念那张白净可爱的团子脸。
　　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他们就开始帮我拾掇起东西了，何静水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的典范，在寝室都无法忍受一丝丝脏乱，耳濡目染我也学着了一些，却还是无法达到她的标准，我觉着她都快要取代我妈的角色了，教我怎么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甚至还告诉我怎么做菜。在卫生方面，我哥和她是绝配，甚至他的洁癖更加严重，不能忍受一丁点的灰尘，所以到我家来做客的他往往坐着看着就拿起了扫帚和抹布，我很难想象在他看到吃喝拉撒的小团子的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理。
　　我赶着过去本来想帮忙，却被鄙视的赶去浴室洗漱。
　　端着饺子走到客厅，无奈的发现这一对夫妻简直就是卫生楷模，飞速的整理好了我堆在客厅的东西，还一并帮我铺好了床，不得不感叹一句，有哥嫂如此，小妹何求啊。
　　我哥拿着拖把仔细的拖着地，何静水擦着客厅的边边角角，而我无所事事的端着饺子。为什么这个画面有点像爸妈和熊孩子？
　　如果在我十岁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秦朗会是一个可以打90分的丈夫和父亲，打死我也不会相信，毕竟那个时候他还会经常挂彩的回家，用“小鬼”的称呼喊我，看到小孩子也是爱答不理的样子。现在看到他脸上挂着的笑容竟然还觉得有些温馨，特别是他和小团子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他的身后好像真的散发出所谓的父爱光辉。
　　“顾晨没再找你？”想起当初我跟他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一脸惊异，似乎我怎么到了谈男朋友的年纪了，他还一直以为我是个小丫头片子，和我爸的思想一样，高中专政说我要是谈恋爱他就要断绝父女关系，大学就苦口婆心的让我专心学习别误入歧途。于是大学的那场时间短暂的恋爱像是个地下党一样的进行，我爸在我待在家的时间就极尽各种手段问我是否误入歧途，迅速的夭折在摇篮里。再一对比现在这些小学就开始争风吃醋的场景，我还觉得我输在了起跑线上。
　　“没有。”那个名字躺在通讯录里，再也没有响起过，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真的成为了陌生人。
　　他总觉得我太过天真，太过相信别人，似乎围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男除了他都是骗子，可是却忘了我早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小丫头片子了，好的习惯我学得不快，坏的习惯却是一学就会，养就了一些劣习，才会让那些人那么快的走远似乎终于看清楚了我的真面目。
　　家里也没买什么菜，他们帮我整理了这么久的卫生，怎么也得回敬他们一下。等到了外面才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中午才刚起床，一下午就这么飞快的过去，只得晚上下楼请他们吃顿饭犒劳他们一下。
　　何静水习惯吃得比较清淡，我哥和我被我妈的饭菜惯出了一张刁嘴，还有很多的忌口，吃顿饭特别难伺候。好不容易点好了菜，无奈又正好是饭点，上菜等了很久，饿到肚子都快要吃不消的时候才看到菜上来。
　　小团子早早的打来电话，隔着电话向我问好，说是下次一定到我的新居去捣乱。清亮的声音和混合着我爸一贯的笑声，有点那么天伦之类的味道。
　　结果等我早些时候去付账却被告知已经买完单了，想起我哥一点完单就去洗手间的那个时候，估计就是那个时候抢着付了单。他总觉得我还是个打工者，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似乎他自己的钱就都是天上掉下来似的，或者只是认为他作为兄长，这些事情都是理所当然似的。
　　说来，除却丈夫和父亲，他还是个好哥哥。
　　笑着冲坐在车里的那两个挥手再见，很多时候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身影都会觉得这就是理想的夫妻状态，相互扶持，相互理解，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恬淡的生活里全部都是点滴重复，却都有慢慢变化，比如孩子身高的变化，比如彼此慢慢苍老的痕迹，时光的悠长却变成了一件那么值得期待的美好过程，只因为岁月的尽头等待着他们的是白头偕老。
　　回去的路上想着这件事情不自觉嘴角都微微的上翘，抬眼看着电梯慢慢的下降，层数慢慢的减小。
　　当时我脑海里还想着要是我当初接受了外地的那个工作，也许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或许工资比现在高，也许会有跳槽的机会，但是那些几乎数不清的心酸和辛苦像是沙滩上的沙，那么清楚的摆在面前。现在偶尔回趟家，偶尔和哥哥嫂子吃顿饭，偶尔参加一下同学聚会。
　　电梯到了一楼，我站在旁边的位置，等着里面的人走出来。
　　却有女生抽噎的声音从耳边扫过，我抬眼往门口看去，披着长发的背影穿着件黑色的长衫，瘦长的背影带着些许悲伤，正准备往电梯里面走进去，却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睛。
　　江南靠着电梯的后面，眼睛有些疲惫的耷拉着，看着地面发呆，蓝色的夹克敛着他的身体，像是一个强硬的保护罩围住他自己。
　　刚才那个女生似乎和他有关联，透明的眼泪似乎还凝在电梯的空气里，带着一点点的咸味和潮湿，慢慢的渗入我们的血骨里，沉默的气氛结成一张透明的网，我们像是粘在上面的两个木偶，一动也不动。
　　他拿着钥匙开门，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的清晰，这栋楼一下子变得那么安静，所有的声音都被吸收在海绵里，那声叹息隔着遥远的空气抵达我的耳边，低沉下来的眼睛慢慢的看过去，却是一道慢慢关上的门，隔绝了走廊上的光亮，分开了明暗两个界线。
　　江南的女朋友，这个称呼曾经极其让人羡慕，带着别样的光环，但是高中三年和他传绯闻的数不胜数，似乎只要和他说上那么一句话都被盖上了gossip的标签，但是名正言顺的却没有一个。所以刚才看到的那位应该就是所谓的女友了吧。
　　我泡了杯茶站在阳台，外面的那条灯火通明的路像是天上的一条银河，无数的车辆幻化成一个个光点闪烁着往各自的方向奔驰，红色的车尾灯连成两道断续的项链往那端蔓延。那些高楼里亮起来的每一盏灯光都包含一个动听的故事，有些在阳光下放声大笑，有些在黑夜寂静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