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尽晨起时》择善欢

11、第 11 章姑苏

　　混杂在空气中烟酒的气味、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夹杂着少年少女们的尖叫呼喊隔着门传了出来。

　　门的里边，十来个少男少女，三三两两的散落开来，或在一旁吞云吐雾，或在呐喊声中摇着骰子，亦有在十几种酒类当中喝得不知今夕何夕的。

　　在这房间里还有两人，背对着门的少女身穿紧身露腰t恤，下边穿着超短热裤，半个臀部暴露在外。他们挤在角落里，似是隔绝了一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们吻得深情、忘我、忘乎所以。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时，房门被打开。

　　一个少年走进来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最终将视线落在角落里那对不被外界所扰依然拥吻在一起的少年少女身上。

　　只见他一步步走近那对拥吻中的男女，顺手抄起桌上的酒瓶，“砰”的一下用力砸在了那男孩的头上，酒瓶应声而裂，男孩头上顿时血如泉涌。

　　突来的变故，将房间里的少男少女们都吓懵了。

　　众人惊惶而起，女孩子们尖叫着往后躲，男孩子们人手抄起一个酒瓶对着那拽着女孩的手就要往外走的少年，皆是一副你敢走我就敢砸的模样。

　　那少年却是一点也不怵，他朝着外边随口一喊：“给我打！”，立马冲进来七八个人怼着人就打，初一交手便很快打得难分难解。

　　而角落里好似隔离在外的二男一女，两个男孩拔河一般一人扯着女孩的一只手不放。

　　相较于其他尖叫声不断的少女，女孩的镇定自若反而透出股不太寻常的味道。

　　“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女孩说着话，身子适时往外退了一步正好对上一只踹过来的脚，硬生生挨了一脚踹。

　　得到消息迅速赶来的保安很快就制止了这场看似荒唐的打斗，却对那扯成一串的三人视若无睹。

　　只要不闹事，她们怎么样都行，保安自然也不会傻到去主动招惹她们。

　　腹部翻江倒海般绞痛的女孩，脸色却出奇的柔和。格外注意外边动静的她，好似不知道有鲜血顺着她的大腿一直往下流。

　　直到在嘈杂的环境中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她才勾起嘴角，透出耐人寻味的神情，她从少年的束缚中挣脱开来，后退一步，低头看着地上的那滩血，笑意盈盈的向着两个少年提议道：“我们不如猜个迷？”

　　苏苏紧跟在女友身后，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道女声娇笑着说道：“你们猜，它如果不能转世投胎……”

　　理智提醒她别听、别进、别在意，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跟了进去，她甚至与女孩对视了一眼，看着女孩报复性的对着女友笑着继续说道：“会不会变成厉鬼，生吞活剥了我？”

　　女友还未如何，苏苏却是心中一颤，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欲转身逃脱的她，倚在墙上，打着寒颤。

　　她听着女友说话，“现在，马上，滚。还是让外面巡逻的条子进来，请你们喝杯茶？”满是威胁。

　　女孩的视线从女友身上落在倚在墙上轻微颤抖的苏苏身上，嗤笑出声，鄙夷道：“一丘之貉”。

　　与少女接吻的少年见少女与人较着劲，几人隐晦的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若在不明白这只是少女利用他对她的一时欢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那他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虽不明白为何会在母女相斗的戏码里看见另一个不相干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从此地脱身离开。

　　少年一走，其余人也跟着起身离开，直至房间里只剩下最后的四人。

　　苏苏见友人阴沉着脸，对着最后留下的少年怒吼，“滚！”随后抓起少女的手往外拉，“去医院。”

　　少女被她扯得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旁的苏苏下意识的伸手一扶，少女借着倚靠在苏苏身上的那个瞬间，拉起苏苏的手紧贴着自己的肚皮，凑近她的耳畔，“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跟她，是一路货色。”

　　无情的语调，更衬得少女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鬼。

　　苏苏从挣扎不得到忘记了挣扎。

　　她定定地看着少女，心里不断的想着她刚才说的那句，“会不会变成厉鬼，生吞活剥了我？”

　　这个问题她也在想，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想，可是没有厉鬼，她还活着。

　　少女一脸不善的与苏苏对视，忽地她又笑了，“真是可怜。”

　　“小小年纪，尽会使些下作的手段。”友人对少女的谩骂并没有因为她们的走远而消失在苏苏的耳畔，“你他.妈.的就这么犯贱？是个男人就敢往上扑？”

　　“能有你犯贱？”

　　苏苏看着地上的那滩血出神，明明不是从同一个人体内流出来的血，却意外地引来了十几年前的另一滩血，它们向着彼此流去，然后轻轻触碰，过后迅速的融合在一起。

　　待嘈杂声渐弱，纸醉金迷的气息逐渐被破晓之光刺散。

　　她站在路口，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突然有些想要承认：她活得很艰难。

　　“大婶，这天都亮了，还站街呢？”

　　苏苏扭过头看着那人，是她。

　　苏苏看着少女的眼睛，不禁恍然自己看别人时也是这样的神情：在空虚生活中面对虚无缥缈的未来时，竟企图用眼神的空洞来显示自己的阅历与不同寻常的存在感。

　　可笑的，她竟从未觉得她自己可怜过。

　　小女孩被苏苏一直盯着看久了，只觉有些害怕，却没有后退一步，她继续笑着说道：“阿姨，下雨了，这把伞给您吧！”

　　原来不是她。

　　苏苏看着身侧站着等红绿灯的小女孩，踮起脚尖，高高地举起雨伞，挡在她头上。

　　不知是看女孩举伞举得太辛苦还是被伞下的暖意感染，苏苏木然地伸过手接过了雨伞。

　　绿灯亮了。

　　小女孩乖巧的牵着旁边大女孩的手，一蹦一跳的往前走着。

　　仍在原处的苏苏甚至能听到小女孩略带可惜的声音，“姐姐，你周末真的不回家吗？”

　　“嗯，刚刚说了的，班里同学生日，我们打算去海边玩一下。”

　　“这么冷的天。”

　　“天气预报说，周末会出太阳。”

　　因为有太阳，所以才不会冷吗？

　　……

　　课上，《数学分析》的老师正在讲 Fourier级数的收敛性，压在书本下的纸条，类似的她已经见过好几回了。

　　谷雨最近常梦见倒在血泊中的她，无比的渴求不远处的欢歌笑语以及从空中洒落的日光，可尸体却被肆意生长的杂草覆没。

　　它们肆无忌惮的从她尸身上汲取养分，经过漫长岁月，她的尸骨被寒风吹散成尘埃消失在暮色之中。

　　所以，她活该嘛？

　　活该在国庆放假的时候选择回家，活该在搭乘末班车时因为司机不进站而选择徒步，活该在出事后选择报jing。

　　所以，活该她要面对这些看似好奇的询问。

　　“听说，你被强.jian了，是真的嘛？”

　　活该她要被动的接受别人看似好意的安抚。

　　“别老想着那件事，会好起来的。”

　　“听歌嘛？《逆风》广播剧《破云》的主题曲，还不错的，我最近常听。”

　　从桌子底下传过来的耳机碰到谷雨的手后便没了动静。

　　谷雨由下往上的看着她，桌子底下的脚跟着音乐的律动打着节拍，手上的笔被她转出了各种花样看得人眼花缭乱，脸上的表情跟所有热爱学习的人一样，是那样的全神贯注。

　　绕是被谷雨盯着看，对方也不曾出现过一丝慌乱或不耐，就好似她从不曾察觉到有人在看她一样，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谷雨看了对方一会儿，又垂下眼去看那只搭在自己手腕上的耳机，她犹豫再三，还是伸出另外一只手探向那只耳机，然后拿起来，移到一边放好。

　　黑与白交织灰色的网，
　　看不清黎明前的窗，
　　有一束破云而出的光，
　　穿透了深夜迷障。

　　不知是对方太过沉迷于其中，还是谷雨自己内心深处的漠然迷失了方向，哪怕是拿开了那只耳机，她依然能听清从对方嘴中溢出的歌词。

　　然而压在书底下的字条，伴着下课的铃声，又浮现在谷雨的眼前。

　　在已经习惯了没有光的日子，那一束不管是破云而出，还是穿透迷障的光，都将不会被她所需要。

　　仿佛不过是一个呼吸的时间，迷失方向的淡漠带着冷硬又回到了谷雨的内心，将她武装成一个孤独的旅行者。

　　“被人那个的时候，你害怕吗？”

　　她害怕吗？其实她也不知道，因为被欺凌者，已然失去了害怕的资格。

　　她不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不是这个答案，但她清楚的明白，那样的好奇，于她而言，并不友好。

　　课室里的学生都在收拾东西，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有人问了一句，“明天露营，你下水嘛？”

　　有人应答:“啊？我穿汉服不好更换，就不下水了。”

　　那人回过头，又问了一句，“谷雨也去吧？”

　　未等谷雨回答，刚给谷雨推荐歌曲的人接道:“这不是系里给的班集体活动任务？都是要去的。”

　　那人听了后又问了一句，说话的时候，似乎是有些犹豫，略带点试探以及刻意包装过的小心翼翼，“那谷雨，你要下水吗？”

　　好像对被侵犯过的女孩子来说连在外人面前暴露皮肤都变成了一种负担。

　　那话一出，众人好似都想起了什么，有志一同的停止了讨论，缄默不语的样子，像极了上帝带着满腔的怜悯之心看向挣扎在炼狱之中的可怜虫。

　　然后，炼狱炸裂，苦厄奔涌，可怜虫被淹没在好事者的智慧当中。

　　终于，有人开口，“我还要去图书馆，先走一步。”

　　紧接着，所有人都好像在电光火石之间想起，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们，如鸟兽散。

　　明明，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啧。真没意思。”

　　听歌的女孩依旧听着歌，拿着手机不断的翻找，“现在的剧情歌一点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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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友情提示:未成年人若无家长带领，千万不要进出情况复杂的娱乐场所。
关于未成年人之间的爱情，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要以保护自己为首要条件。
文章相关的内容是剧情所需，不好的行为习惯千万不要尝试以及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