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BLEACH）那些破事》纳兰佩紫

41、第28话：美丽的死亡之道

　　“就当做，是还他的‘住宿费’好了。”

　　面对紫姬关于‘为何你会决定替队长去死’的问题，天照给出了这样悠哉的回答。

　　只是他们都知道的，有些问题，根本就不需要答案。就算由于情况特殊，天照从没有和剑八交流过相处过，但哪怕只是为了八千流方才那力排众议的信任，他觉得自己的这个选择都很值了。

　　事到如今，天照仍是那毫无紧张感的语调：“一开始你们就清楚吧，奴家是为了野兽和萝莉选择了这里，虽然出了点意外，”他扭了扭自己的身体：“不过能和最喜欢的小流流混成好朋友，一起疯玩，到最后还能听到她力撑这样总是给十一番带来麻烦和恶名的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既然没有遗憾，生死也不过都是一场过眼烟云罢了。”

　　虽然这番话依然是用剑八那张脸说的，但紫姬和优香依稀从那脸上看到了以前熟悉的那个天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接收审问时那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学究版四哥，又转换成了妖娆万方的四姐状态。

　　天照京，用现世通俗易懂的语言进行描述的话，就是个人格分裂的变态。学究版的四哥状态，是主攻力学的知名研究员，而妖娆版的四姐状态，则是地下世界里赫赫有名的怪盗‘姬神’，号称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和包容美的怀抱，虽然他的审美……这么说吧，被他瞧上的‘名物’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书画雕塑，相反，却是世人眼里不值一提的东西，之所以追求这些不值一提的东西他还要用偷的，以至于成就了‘怪盗’之名，一来是因为他自认没有买下‘倾国名品’的财力，二来他看上的东西……有些主人是不太好打商量的，比如，他和优香认识的经过，就是因为他偷了优香爷爷——曾任内相的永山严三郎用了三十年的痰盂，虽然这不值什么钱，但永山爷爷还真的没打算卖掉或送掉，而在突破了永山家层层防线拿到这件‘宝物’时，出了一点小意外，导致真面目被永山优香看到。不过优香显然没有帮爷爷追回失物的自觉，反倒因此和他成了朋友。不可否认，这个逻辑虽然很难说得通，但一想到失去的只是一只谁也说不上喜欢的老痰盂，而收获的却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的交情，外貌党的选择就没有悬念了。

　　当然，真的认识之后，优香才发现这家伙浑身上下也就只有脸还能说得过去了，结果穿到这个世界后，连这唯一的优点都没剩下，还是很遗憾的。毕竟，之所以怪盗姬神在性格十分扭曲且得罪黑白两道的情况下仍能混的风生水起，大部分原因还是在于他有一张无论性格多糟糕审美多变态行为多乖张都让人仍忍不住想原谅他的脸。

　　失去了那张脸后，天照京用更木剑八的外形做出那些恶心的事情，杀伤力就陡然增加了亿万倍，除了早年认识的那几个朋友，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几乎没有人能容忍他。除了草鹿八千流。

　　所以就算为了八千流，他也要保护好剑八的名誉，直到一切水落石出。

　　天照说：“那就是奴家今生所见到的，最美的东西——无邪的快乐，纯洁的心灵，灿烂的友情之花，开在奴家通向无尽深渊的路上，现在，这么美的东西，是属于我的了。”

　　优香再次问了一遍：“如今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的供言，我可以替你编一套完整的供词，让他们找不出一点毛病……”

　　天照却断然拒绝：“如果这时做出虚假的供词，案卷就会就此终结，想要查清真相，就不能这么做。奴家必须把我所见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只是做这件事的换了个人而已。”

　　只有有所牺牲，‘后来人’才有继续调查的由头。优香编撰的证词，先不说会不会被采信，就算真的能说服所有人，就算能从道理上撇清，保住天照逃脱制裁，但显然大部分人怀疑审视的目光，必定也要全部聚焦在天照身上，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着手深入调查，就太困难了。优香显然不是没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只是为了保住朋友，她第一次做出了不利的选择。

　　“而且奴家必须给小珑一个交代，”

　　优香瞬间明白了天照未说完的后半句话。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剑八杀死了蓝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小珑恐怕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所以真正的情形，天照没有告诉她。

　　“背负起所有恶名，这样不名誉的被处决，你甘心么？”

　　“勿论。奴家那举世无双的美丽，能净化一切罪恶~”

　　“果然还是不要用剑八的身体说这种话了……”优香痛苦的捂住了额头：“你以为你以前明明长着那么一张脸，为什么却和芙蓉姐姐给我的印象差不多？颜值那么高的时候都因为太变态而印象跌落到这种程度，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收敛一点吧！虽然，这忠告说的有点晚……”她叹了口气：“不过四姐，你如果决定了，我真的……无话可说。”

　　尊重每一个人的选择，哪怕是生死交关的时刻。天照京是个非常固执的变态，从他一直坚持那恶心了整个世界的审美观就知道了。这是他要贯彻到底的美学之路，也是他选择的有价值的死亡，那么……

　　紫姬道：“我不能同意。”

　　从以前就是这样，花羽选择离去的时候，谁都笑着和她说再见，只有紫姬接受不了，直到两个人的观念出现了彻底无法调和的差异，她才真的死心，背过身去，用夸张的少女音和花羽告别。也就是在那天散场后，连剑八本人或许都未曾发觉的一次偶然的安慰，掩饰了她所有的心灰和失意，自那以后，作为武人的紫姬心里，便认为自己欠下了队长的恩义。因为他的突然出现，和不经意的举动，使她能将骄傲保持到了最后，没有露出软弱的样子。

　　而这次……她也还是反对了天照自己选择的道路。她不能接受友人承受不属于自身的污名。

　　“队长做出这些事的原因，我会查个一清二楚的，”紫姬道：“虽然你愿意维护队长令名的决定，让人感动，但我既然知道了原由，便绝不会坐视不理。”

　　“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或许永远也查不出剑八这么做的原因，而剑八意图刺杀白哉，确实杀害蓝染的罪名却是逃不掉的，你不希望四姐背负污名自取死路，那么你便是要将更木队长推上刑台。”优香提醒她：“现场没有一个队长发现异样，显然我们是没有时间来调查的。四姐所说的真相一旦被采信，更木队长的罪行便是证据确凿，你有什么证据能推翻这确凿的行为，说服总队长让你重新调查？更木队长的人品么？就算总队长相信你，但在这样的恶性事件里，所有人也只能相信证据。何况，四姐翻供的话，未必会被采信。说句对不起四姐的话，在他主动揽下罪名后，恐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他们宁愿相信是变态的四姐做出来的这些事，也不想相信行凶的是更木队长，与大众的潜意识为敌是没有胜算的。”

　　“那么我们就逃出去。”紫姬道：“哪里也好，或许我们可以去虚圈。”

　　“哪怕和白哉为敌？”

　　“哪怕和世界为敌。”

　　紫姬垂眼看着她的剑，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拔出来，与数不清的敌人作战那样，久违的杀气荡漾着，这让优香想起了刚认识她时的样子。

　　当时的千夜紫姬，是一个……让优香怀疑她是不是从古代穿越到现代的武士。她没有表情，或者说连是否有感情存在都让人怀疑，她总是身着端庄的道场主羽织，用古语说话，耿直不懂变通，永远是一丝不苟的姿态和冷如冰霜的肃杀气质。这样的人根本无法在现代社会生存。

　　优香知道她的时候，她也确实快要无法生存。那是一则很普通的新闻报道，剑道少女杀人案。

　　千夜道场是从战国时代便一代代传下来的名门剑术道场，几百年来，这个流派涌现了无数的大剑豪和出名的武士，甚至还有大名的剑术指南役（相当于诸侯的剑术老师，地位很尊贵），但是明治维新后，由于废刀令的颁布，武士阶级被废除，武士的地位一落千丈，同样，各种道场也很快沦落了，在新时代里，剑术已经没有用了，很多道场都接连倒闭，少数勉力苦苦维持着的，也因为几乎收不到什么愿意拜入门下的学徒而愈发的破败，到了现代更是如此，很多欺世盗名的所谓道场，只是收取高昂的学费，来满足富家子弟关于武士的幻想，教一些强身健体、友谊第一的和平年代的所谓剑道，在那里只能了解剑道的名词，学一些规范的招式，戴着护具用竹刀或木刀进行一钞对战游戏’，更别提从中悟道。

　　剑之道岂能在这样的游戏中求索？

　　在这种与时俱进的剑术道场遍地开花的时代，千夜道场一直维持着古老的传统，使用真剑，承受地狱般的修炼，一旦踏上剑之道，便必须摒弃一切欲望杂念，就算是天才，没有十年八年的修炼，也别想‘出师’，所以并不对外招收弟子的，偌大的道场里，冷冷清清，只有千夜师徒相依为命。

　　就算对外招收弟子，也没有人愿意花上十年来学习这种落后的没有用的技术吧。既换不来钱，也出不了名，还浪费时间。

　　紫姬并不是纯血统的日本人，但宗莲看重她的天分，更为难得的是，这孩子不但剑道天分极高，而且非常用功，她不苟言笑，姿仪严华，本身就像是一柄利剑，所以无后的宗莲收养了无亲的紫姬，悉心传授她剑术，两人即是师徒，又是父女。

　　“本来以为千夜道场要终结在我的手上，”宗莲叹气：“可是看到你的天赋后，我却有了私心，我不能容忍你这把剑不属于千夜家，所以破了例，让你姓千夜，还不合规制的想要把道场传给你。可这样的例外不能也不会有第二次了，何况你是个女孩子，以后就算嫁人生子，你的孩子也不能算是千夜的人了。从战国时代就传下来的名门千夜道场，看来还是要在你这一代结束了。”千夜宗莲顿了顿，对女儿说：“不过即使如此，作为我所见过的最有天赋的弟子，千夜道场在你手里一天，你就要将责任牢记。”

　　“是的，师父。”

　　“我已经老了，又患有重病，道场既然是要交给你的，那么你就要记住，我们千夜家为什么要坚持将道场开下去。早在幕末的时候，千夜家欠了人情，当时的家主向恩人承诺，无论过多少年，只要有人手持千夜家的信物找来，他提出的要求，千夜家必定全力以赴的完成。听说明治维新之后，恩人也幸运的活下来了，但是家主并没有等到手持名刀：菊一文字•九盏日向的人出现……”

　　“菊一文字派的九盏日向……那是我们道场镇派的名刀……”（注：在本文的设定里，菊一文字是一个铸刀的流派的统称，刀名是九盏日向。历史上的菊一文字，是一文字派名匠则宗的作品。）

　　“没错，四百年前，千夜家开宗祖师的爱刀，在那时便送给了恩人，所以，我们千夜家每一代当家，都在等着手持这把刀的人出现，收回这把刀的同时，把欠下的人情还掉。在武士眼中，恩义大于一切，为了恩义，即使要无视正义，也必须做到。在没有还清恩义之前，千夜道场必须经营下去，所幸这里是经历过幕末之乱的古建筑，政府承认明治维新后给我们发的地契有效，所以这个道场，是属于我们私人的土地，我们想开多久，就开多久……可惜的是，你一旦出嫁，道场就后继无人了……”

　　“放心吧，师父，以后就算我出嫁了，千夜道场也会一直存在，千夜家的剑术就算失传，恩义也不会就此中断，我会告诉后人，替我们守着这里，等待手持菊一文字的人的召唤。”

　　“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这太辛苦了。但对你来说，却是理所当然的，我就毫不愧疚的同意了。千夜道场，咳咳咳……”

　　“师父，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明天还要去医院做例行检查的。”

　　然而千夜宗莲这次去做例行检查，就没有再从医院出来。他的病情已经恶化到了必须留院观察的地步，而且紫姬很明确的被主治医生告知，宗莲下次病发，只能尽力抢救，能不能救回来不敢保证，他的病没有康复的可能。

　　从前的武家名门千夜，自明治维新后便开始走下坡路，一门众人只会剑术，也只精研剑道，没有什么经济收入的家族，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只能靠以前的积蓄一代代传承下去，道场如今的情况，温饱还不成问题，但要支付宗莲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是有些吃力，不过总算是坚持下来了。

　　宗莲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就如医生预料的那样，这一次的病发，没有抢救回来。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宗莲去世的第二天，紫姬便接到了一个男人的电话：“是……千夜道场么？”

　　“是的。”

　　“负责人……啊不，你们的说法，应该是这一代的道场主在吗？”

　　“本人正是这一代的家主。”

　　“啊……那么……斋藤家和千夜家的约定……还有效么？”

　　紫姬立即就明白了。师父说过，那位恩人的姓氏，正是斋藤。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道：“当然，一直以来，千夜家世世代代都在等待着您的召唤。”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电话那边的男人似乎很开心，与紫姬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十天后，处理完宗莲后事的紫姬，便在自家的道场里，接待了手持菊一文字派名刀•九盏日向的访客。对方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个约定是否有效，也再次得到了紫姬肯定的回答。

　　“很好，那就好说了。”长相险恶的男人将名刀放下，推到了紫姬面前，“现在刀归原主，将道场的地契给我，可以吧？”

　　紫姬愣了愣。

　　这是她从六岁以来就住着的地方，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情。这也是沦落至此的武家名门所拥有的唯一代表了家门荣耀的东西了。道场是自幕末重建后，一直保存至今的，古色古香的建筑，是千夜家值得夸耀的所有物，也是紫姬的……家。

　　就在男人的脸色因紫姬的这一愣而变得有些难看的时候，却看到少女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让他在这里稍等，便转身离开了，不一会儿，那张地契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这样，欠下的情，便总算还清了。”少女平静的对他道：“不过您真的确定吗？用这样的人情，只换这张地契就可以满意了吗？”

　　男人贪婪的查看着这薄薄一片纸张，心里发出嗤笑：那是因为你这傻瓜不懂这个的价值。这一带很快就要被开发了，将来能赚无数的钱，而千夜道场拥有政府承认的地契，便是个所有想要承包这里的开发商都绕不过去的坎，要开发这一片地带，不推倒这个道场是不行的。现在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了，只要拿到这个，便等于这里成了聚宝盆，投入多少，都能得到千百倍的回报。

　　“不过，在交换之前，还有一句话没有问您。”紫姬道：“只是走一下例行程序而已，但对于我家来说，是必要的。”

　　“什么话？”

　　“告诉您这件事的人，难道没有说起过吗？将这把刀带过来，向我家提出请求前，必须说的一句话。”

　　那是……什么？

　　男人的眼里满是疑惑，就在他支支吾吾窘迫万分的时候，手中的地契已经被少女劈手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