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乐莫乐兮新相知》玉羽儿

128、笙箫默的烦恼（9）

　　再入画骨峰小院，正好碰上长留上仙蹲在桃花树下看炉子。一股浓重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遮盖了平常桃花的馨香，却依然让人觉得无比和谐——不消多问，亦不用去分辨那药味的成分，光是看他专注地模样便知炉上熬煮之物是给谁服用的。
　　那人头也不回地招呼了我一句：“你来了。”
　　“嗯，来了。”我从墟鼎中取出大包小包的药材，拎在手里慢悠悠地走到师兄的身边：“我来瞧瞧小嫂子恢复得如何，顺便送些安胎补身的药材。”
　　师兄这才抬眼看了看我，颔首道：“多谢了，药材放药房里就好。”说完，低头继续专注地看炉子。对此习以为常的我唯有耸耸肩，自动自觉去药房放好药，方才回到师兄的身边陪他一起蹲。
　　师兄今日穿着一身窄袖的衣裳，俨然一副居家的打扮，行动起来干净利落。他不时地扇动手中的蒲扇，熟练地控制着炉火。我不禁感慨道：在这画骨峰中，他不是长留上仙，也不是上仙，甚至不是仙——已经完完全全是个人了。
　　我举目向四周寻了一圈，不见花千骨的踪影，发现都将近午时了卧房的门却关着，好奇地问道：“这个时辰小嫂子还没起来？”
　　师兄解释道：“我让小骨多休息，最近她极容易倦怠。”
　　我点点头：“是啊，妇人妊娠初期是如此的，还会嗜睡呢。”
　　师兄自责道：“其实小骨这样有几天了……是我不好，一直都没发现，险些……”话说到后面渐没了声息，他垂下眼帘，脸上竟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
　　前日误入过书房的我，自然立即明白师兄话里的意思，玩心又起。我用胳膊肘顶了顶他，强忍住笑：“师兄，这孕中切不可莽撞行事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不料平素没少呵斥我的师兄此时低眉垂目，全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而盯着炉火陷入沉思。
　　半晌，他开口问道：“小骨要多久才能生下孩子？”
　　我想了想，答道：“千骨腹中的是仙胎，至少得孕育三年。”仙人的子嗣并不一定也是仙人，更大可能是凡人。只有双方的道行达到一定的境界，方能孕育出仙胎。孕育凡胎的，周期跟凡人相同，九至十个月即可。而仙胎至少要三年才能孕育成熟。
　　师兄闻言沉默了片刻，竟腼着脸低声追问：“一直……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什么？”我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这位素来一本正经、连一句浑话都不曾听他说过的师兄，是在问我……？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赫然浮现出前日在此地误入书房时的场景，脸不由地开始发烫。
　　“没、没什么……”师兄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太过于骇人，忸怩地过头去。
　　气氛正尴尬着，蓦然听到木门被开启的声音，抬头寻源发现一藕衣丽人已默然立于廊下——正是师兄的宝贝娘子，我的小嫂子。
　　花千骨并未绾发，而是将如瀑般的青丝随意用发带扎起垂于身后。她的身形依然单薄，小腹平坦尚且看不出身怀六甲，脸色亦算不上十分苍白，不像是前日里险些小产的病人。此时她的眼中仍带有几分刚睡醒时的混沌，一时竟没有发现我的到来，径直就往书房去了。还没走几步，人便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师兄速度真是快，我好歹也是位居上仙之人竟然丝毫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眼前白影一晃身边就没人了，自己手里还莫名多了一把很是眼熟的蒲扇。好吧，我只得自动自觉地接替看炉子的工作。
　　那人拦住娘子，嗔怪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让你多休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声音里透出的温柔与怜惜足以让我这个旁观者鸡皮疙瘩掉一地。
　　花千骨低着头淡淡地回答：“终日躺着难受。”
　　师兄又追问：“身上可舒服些了？”
　　花千骨依然低着头：“没事了。”
　　师兄注意到娘子的头发，微微皱眉：“怎么又不梳头？”
　　花千骨沉默了片刻，答道：“麻烦。这样挺好的。”
　　当夫君的不依，说了句“我帮你梳”就揽过她的肩膀欲带她回到卧房内。
　　当娘子的并不配合，推辞道：“不用了……”
　　面对花千骨的推脱，师兄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但是他旋即找到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乖，你师叔来看你了，这样有失礼数。”说罢，他用手指了指正乖乖蹲在桃花树下看炉子的我。
　　“师叔？”她一怔，一双水眸顺着夫君的手指的方向望去。被点名的我一边尽职尽责地摇着大蒲扇，一边十分配合地冲小嫂子打招呼：“小嫂子，我又来了！”
　　师兄又在花千骨耳边低语了几句，她方才妥协，任由夫君揽在怀里回了卧房。
　　随着卧房的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小院里只剩下我一个——好吧，这看炉子的活我是要揽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