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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江山美人(二十三) ...

  •   扈妍前脚刚把人弄走,云凌后脚就得到了消息。

      之前因为肖诗表态,所以他不得不把暗卫撤走,以免刺激了他。

      可这也导致了现在人不知去向的尴尬局面。

      “他在哪?”云凌面无表情地问。

      扈妍跌坐在地上,发丝凌乱,形容狼狈极了,她却浑不在意。她甚至在笑,语气癫狂又得意:“我将他发卖了,卖到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不过是个贱人,何德何能得你垂青。”

      望着满目霜寒的云凌,她笑得愈发张狂:“哈,既然我得不到你,你也别想得到他!”

      云凌深不见底的眼眸冷光一闪而过。

      “去将王后的贴身宫女带上来。”他冷声吩咐一旁的宫人道。

      宫人低声应喏,起身退出殿内。

      扈妍一顿,旋即轻蔑道:“不过是个奴婢罢了,陛下以为我会在意?实话告诉陛下,别说区区一个奴婢,就连这条命本宫都能舍出去。”

      云凌定定地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

      可扈妍只觉得心头一紧,就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他向来不喜欢笑,更何况是这种时候。

      果然,下一秒这预感就应验了。

      云凌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你爹娘的命,你也不在意吗?”

      扈妍脸色难看了瞬间,却很快镇定下来,眉目舒展。

      “陛下这时候还要拿我寻开心?”她故作诧异之色,“我虽不通政务却也知道家父乃朝中重臣,轻易杀不得。”

      “平白无故降罪重臣,陛下莫不是想被天下人戳脊梁骨耻笑不成?”

      “你觉得,孤在开玩笑?”他似笑非笑地反问。

      扈妍霍然看向他。

      云凌脸上笑意不减半分,却丝毫到不了眼底。

      他此刻的表情看起来那么陌生,像是再懒得掩饰,径直把冷酷的本性摆到明面上来。

      扈妍愣愣出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他平静而严酷的目光中冻结成冰。

      不是开玩笑,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对爹和娘下手!

      “云凌,你敢!”扈妍变了脸色,又惊又怒,“你就不怕我把你的事告诉月醴?”

      云凌懒得再跟她多费口舌,面无表情地向外走。

      扈妍终于慌了神,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

      她用力拽住云凌的衣角,“……别走。我说!我告诉你我把他弄去了哪里!”

      云凌挥开她的手,居高临下地看她。

      扈妍眼睛里满是血丝,低声说了个地方。

      将地点说出口的瞬间,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瘫软下去,可心里却松了口气,前所未有的轻松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惊异。

      “你最好,不要骗我。”他眼底的凉意扩散开,说罢拂袖而去。

      扈妍瘫坐在地上,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又哭又笑,状似癫狂。

      云凌并不在意扈妍是不是疯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肖诗的安危。

      来之前,他已经派人去找了,并且打着搜查要犯的名义下令封锁了都城以防那些人带着肖诗出城,可惜现在并没有消息传回来。说实话,对此他并不意外。

      他很清楚,这次的事,单凭扈妍一个人,哪怕加上扈家绝也不可能办的如此滴水不漏,连他一时之间都没有头绪。

      云凌眯了眯眼。

      虽然不知道是哪几家所为,可这种事只要做了就必然会留下痕迹,总能查出来。

      眼前最要紧的是先找到醴儿,等确认了醴儿的安全,他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跟他们清算。

      云凌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当即去牵了一匹快马,带着人往扈妍所说的地方去了。

      扈妍供出来的地方,是一家青楼,好巧不巧正是他们常去的那家。

      云凌一路驱马狂奔,一马当先到了地方。

      这个点,青楼才开门不久,人还不多。老鸨带着几个姑娘在门口挥舞帕子,招揽生意。

      老鸨见到云凌便是眼睛一亮,还没等她挥着帕子迎了上来,便听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是一队银甲侍卫。

      老鸨眼皮子直跳,心里一阵打鼓,安慰自己这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家伙应该只是路过而已。

      可怕什么来什么,这队银甲侍卫真就勒住缰绳,停在了她们青楼门口不走了。

      更让她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头。

      只见看起来像是领头的那个翻身下马,毕恭毕敬地对着她那位贵客半跪行礼。

      “属下来迟。”

      云凌面无表情地微微颔首,只说了一个字:“搜。”

      头领领命,他冲着身后的银甲侍众招手示意。

      一部分银甲侍卫骑着马浩浩荡荡地将青楼整个围了起来,剩下的人则是在头领的带领下向这边来了。

      这么大的阵势直骇的老鸨花容失色。

      正想叫个人上前询问,就发现自己手底下那群姑娘们早就惊叫着躲进了楼里,老鸨不由啐了一口。

      这群小蹄子平日里一个个殷勤的很,妈妈、妈妈的亲亲热热地叫个不停,结果真遇事了一个也靠不住。

      她只得自己赔笑着上前阻拦。

      “官爷!官爷!我们可都是良民,您这……不合规矩吧?”

      “奉命行事,让开。”那银甲头领不近人情地拂开她,而后一声令下:“搜!”

      身后的银甲侍卫听命鱼贯进入青楼中快速搜查起来,一时间楼内惊叫声、叫骂声此起彼伏。

      老鸨拦也拦不住,当下气的直跺脚。

      她正恼着,忽然瞥见在一旁望着青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云凌。

      先前也见到那银甲头领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料想这事儿应该就是他的意思。

      她挥舞帕子,似模似样地抱怨,“诶哟,您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有得罪您的地方,您尽管告诉奴家,何必动用这么大的阵仗。”

      闻言,云凌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眼中似有不耐。

      他收敛的时候,尚且让人觉得他气势逼人、难以忽视。更遑论他不加收敛,锋芒毕露?

      此刻的云凌就犹如一轮灼灼大日,让人退避三舍,只想跪伏。

      十分会看人眼色的老鸨知情识趣地闭了嘴,暗自心惊于他迫人的气势。

      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老鸨自认这些年自己也见过不少贵人,可还未有一位像眼前这人般。当他目光扫过,她甚至不敢与其对视,只得回避。

      不多时,银甲头领带着人从楼里出来,只冲他摇头。

      ——人不在这,他们扑了个空。

      云凌的脸色瞬间阴沉的可怕。

      *

      这几日陛下甚至懒得掩饰自己心情不好的事实,连带着朝堂上的气氛也压抑的可怕。

      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捋陛下的虎须,就连一贯不怕死的言官们也不敢在这当口上跟他别苗头,说些封锁全城劳民伤财的话。

      早年这位陛下刚登基的时候,尚且还有几个呆头鹅、愣头青。等他们掉了脑袋,让底下的人摸清了这位新任上司的性格后,所有人都明智地学会了见机行事。

      可以说能在这位强势到不容置疑的陛下手里活到今天的,个个都是人精。

      眼见日子一天天过去,陛下的脾气愈发阴晴不定,绝大多数人都在嘀咕,这此刺客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竟惹得他们这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陛下发这么大火气,还下令全城搜捕,俨然一副不死不休的打算。

      知道内情的叶芝满心苦笑。

      这莫须有的刺客胆大包天地偷走了陛下心心念念的宝贝,也难怪陛下大为震怒,哪怕那宝贝其实是个赝品,可在得不到真品的情况下也弥足珍贵了。

      他随大流地沉默着,谨慎应对陛下的一言一行。

      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要细细斟酌,每一个举动都要慎重再慎重,这样无疑是很费心力的。

      可叶芝依旧不敢放松分毫,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不无道理。

      若他仰仗着陛下的信任就盲目自傲,也走不到今日了。

      等下了朝,回到府邸上,叶芝紧绷的神经方才松懈下来,他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陛下交给他让他去查的事情,他已经有了几分眉目,更有几家可以确定是参与了此事的,基本上都在预料之内。

      唯有左相居然没参与这事上,叶芝有点意外。但想到左相刚正不阿的性格,他又觉得十分正常。

      只是不知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这一次歪打正着,真的惹怒了陛下。

      脑海中浮现出几人不太自然的表情以及暗藏惶恐的眼睛,叶芝摇了摇头。

      大抵是知晓的吧。

      叶芝歇了片刻,便是起身,打算去看看妹妹。

      说起来他已有几人不曾见过妹妹,也不知道这丫头最近在忙些什么。

      正要出去,恰逢叶蓁来书房找他。

      “我正想去找你,想不到你自己先找来了。”叶芝笑了笑,说。

      叶蓁眨了眨眼睛,诶哟一声也笑了:“这么巧啊。”

      于是两人便在书房摆了棋枰,边下边聊了起来。

      叶芝落下一子,随口问起妹妹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是弹弹琴作作画。”叶蓁一面思考着棋局,一面答道,心分二用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叶蓁的棋艺只能说是尚可,远比不上长于此道的哥哥,但胜在心细如发,因此倒也能跟哥哥有来有往地战上几个来回。

      只是如此一来,她往往要思量半晌,才能决定落子的位置,不免显得磨蹭。

      好在本意并非下棋的叶芝也并不在意她是不是下的很慢就是了。

      磨磨蹭蹭地落子,叶蓁眼睛盯着棋枰,头也不抬。

      “其实我今天来是想问哥哥刺客的事有什么头绪没有。”

      叶芝拈着棋子,闻言有些莞尔。

      “难怪底下伺候的人说你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还当你转性了。”

      “想来便是为着此事了?”

      叶蓁想了想,痛痛快快地点头承认:“对,就是这事给闹的。”

      “这事外头可传的沸沸扬扬的,结果好几天过去了人还没抓到,叫人怪不安的。”她这么解释道。

      “况且你不也说了。”叶蓁似是忍俊不禁般弯了弯眉眼,模仿着叶芝的语气老气横秋、语重心长道,“姑娘家家的要保护好自己。”

      “你啊。”叶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略一思忖,觉得告诉妹妹也无妨,便开口道:“抓刺客只是个幌子。”

      “哦?”叶蓁来了兴致。

      “贵妃失踪了,陛下在找人呢。”叶芝垂眸看着棋盘,落子的同时轻声道。

      “什么?离歌她……”叶蓁连忙捂着唇,眼睛里写满了惊讶,“怪不得这些天都不见旨意召我入宫。”

      叶蓁还在说话,可叶芝的思绪却是渐渐飘远了。

      他一直知道妹妹与她关系很好,时常唤她进宫伴驾,却不知道好到了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

      说来也是好笑,他居然时至今日才从妹妹口中得知她的名字。

      原来她叫月离歌,很美的名字。和她……很般配……

      出神的叶芝并没有发现叶蓁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恍然明白什么。

      她忽然语出惊人:“哥哥,你是不是喜欢离歌?”

      这声音如一道惊雷,顿时震的叶芝回了神。

      只见叶蓁螓首微抬,那双摄人心魄的碧色眼瞳就这样直白地望进他墨色的眸子里。

      叶芝呼吸一窒,只觉喉头干涩如吞了块炭似的,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缄默片刻,他到底还是出言呵斥,“莫要胡言乱语,那是陛下的贵妃娘娘。”

      叶蓁只撇了撇嘴,看样子分明是不信,不过也没再多说什么。

      叶芝见状不由叹息,却没再说教她。

      他这个妹妹自幼聪慧,不用他多说什么她心里也通透的很,便也随她去了。

      两人又沉默地下了会儿棋,叶蓁的应对愈发困难。

      又过了片刻,叶蓁吐出口气,她站起身将拈着的棋子随丢进棋笥里,投子认输。

      “走了走了,我看你那还一堆公务呢。”

      “我来啊主要就是为了问这事,现在事情也弄清楚了,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叶蓁就走了,徒留下被她一句话搅乱了心神的叶芝。

      叶芝心烦意乱地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忽然眯了眯眼睛。

      虽然叶蓁已经极力饰演,但道行到底是浅了点,还是被他看出了点端倪。

      这丫头可不是能闷的住的性子,虽然刚刚也解释了说是因为刺客,但这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毕竟叶蓁的性格他也清楚,往说好听了说叫活泼率真,说难听了叫胆大包天、肆意妄为。要说她因为害怕所以闭门不出,叶芝是不信的。

      他先前没想到这一茬子,纯粹是被叶蓁先发制人叫破了隐秘心思而乱了阵脚。可叶芝到底不傻,当下便回过味来了。

      思及此,叶芝当即起身,悄无声息地往叶蓁院里去了。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有什么秘密,竟连他也要瞒着。

      人才刚到院外,叶芝便听院子里传出一阵琴声。

      那调子就如空谷夏风,无拘无束,轻盈又温柔。

      这样的曲子,本该闲适豁达意境旷远,却偏偏因弹奏者的心境而带上了几分隐忍压抑的复杂愁绪,白璧微瑕让人不免扼腕。

      叶芝在院外静静听了一会儿,忽然垂下眸子,调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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