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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二章 ...

  •   第五十二章
      从那之后瑾姮便大好了,她本想去看看小那氏的伤势,却被喻岫拦了下来,“主子过些日子再去看吧,那常在现在不大好呢。”
      小那氏本只是被树枝划伤了胳膊,用了药后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现在一条胳膊已经发黑,人也高烧不醒。
      两日后,瑾姮收到消息,太医说是裕嫔送的药里添了信石,其毒剧烈,已深入五脏六腑,怕是无力回天了。
      李常德来传消息的时候,领珍和两个宝丫头正在房里编花绳,李常德刚一开口,领珍倒也极有眼色,连忙带着她们退出去了。
      这时李常德才接着说道:“药膏是海常在的,中间经了裕嫔娘娘的手送过去的,皇上已经下令两位小主不得随意走动。”
      瑾姮心里虽紧,但面上看着淡然,“本宫知道了,谢谢公公传话。”
      李常德打了个千退出去了。

      果然两日后皇帝便分别召了海常在和裕嫔前去询问。和瑾姮猜想的差不多,海常在一炷香的时间便出来了,裕嫔却是从晌午一直到太阳西下才回了院子去。
      为着小那氏,胤禛已经带着众人到布尔哈苏台行宫暂驻。这个地方瑾姮是记得的,那年胤禛染疫,她陪伴他在此静养,互相道明心意,是她仅有的几段美好时光之一。
      她特意挑了当年的小院来安置,只可惜行宫经过修葺,已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胤禛到的时候瑾姮正在院内的树下趴着,忽而挖到宝似的大叫一声“找到了!”
      胤禛好奇,走过去蹲在她旁边问道:“找到什么了?”
      瑾姮坐起身来,手里抱着两坛挂满土的瓶子,笑的一脸开心,“还记得吗?当年走的时候我们一起埋在这里的桂花酒。”
      胤禛从她手里接过酒坛细细打量着,沉声道:“你若不说,还真是不记得了。”
      瑾姮发牢骚道:“我以为你来这里是记得当年说要回来喝的,原来皇上贵人事忙,早忘记了。”
      胤禛笑着抚上瑾姮的脸,“你怎如此好逗,我自然是记得,不然为何要来此处的行宫。”
      这时没了日头,暑气渐消,二人索性在院子中开饭,傍晚晚风徐徐,倒也惬意。
      食罢饭,瑾姮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桂花酒,听得胤禛道:“明年,实在没有理由再推迟选秀了。”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瑾姮玩笑:“人家做皇帝,别说三年一选秀,就是一年三选秀也乐意,怎么到了你这儿,就这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胤禛的身子已经到了瑾姮面前,阴影从上到下把瑾姮包了个严实,“我这么做为谁,不知道吗?”
      院中无人,瑾姮见好就收,双手环抱住他,贴上身子道:“知道知道,妾领旨谢恩。”
      “选秀也好,”胤禛把她头上的簪子正了正,“也该是给弘历和弘昼选福晋了。”
      瑾姮在他怀里点头:“领珍是个没得挑的,但到底不是嫡福晋。你要选个温柔贤淑的,我这婆母才能当得舒坦。”
      胤禛笑了笑:“不与你玩笑了。这两天的事,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这一问,瑾姮自然也收了神色,“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她看了眼胤禛,“说句不好听的,那常在虽然没了,死于非命,还牵扯上了裕嫔姐姐,可我心里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你能处理的好。”
      “你倒是老道了不少。我可还记得那年夏天,你怀着寿哥儿,一听说裕嫔出事了,哭天抢地的要留下来,那架势生怕我把你的见云姐姐活吃了似的。”
      瑾姮也笑:“那时岁数小,火气大,一遇见事就不得了了。不像现在,多少看的通透。”
      “那时也没有现在了解你,”瑾姮看着他道,“现在我知道在你心里,裕嫔和那氏,孰轻孰重,你是有分寸的。”

      第二日瑾姮接到旨意赶到的时候,除了留在紫禁城中的懋嫔和兰、德二人,其余众人皆在了。待她落座之后,裕嫔道:“熹妃娘娘是知道臣妾的,臣妾字都不识几个,更不懂什么药理,连信石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用它去害人呢。”
      瑾姮点头,“海常在把药给了裕嫔是大家都知道的,姐姐不会傻到在里面添了东西用它去害人,那岂不是太明显了。”
      皇后也出言道:“是啊,裕嫔和懋嫔都是王府里的老人,心性最是温良。”
      胤禛道:“裕嫔温良,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罢了,皇后你就去查一查吧,若是不行处置了送药的便是。”
      恪宜道:“臣妾遵命。”

      天朗气清,瑾姮带着两个宝丫头到净亭池喂鱼,正看鱼儿嬉戏看得入迷,听到身后忽然想起恪宜的声音,“熹妃妹妹和公主真是好情致。”
      众人一番见礼后,恪宜道:“难得天气好,本宫也得了清闲,熹妃陪本宫散步聊闲吧。”
      瑾姮嘱咐两个宝丫头离开,却站在原地并不动身,“那常在中毒一事还未查清,皇后娘娘清闲得过早了吧。”
      恪宜转身吩咐道:“本宫与熹妃要说说体己话,你们都先下去吧。”
      喻岫看了瑾姮一眼,并着众人走开了。
      “熹妃不是与皇上最心意相通吗?”恪宜道,“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对那常在并不放在心上,处置了送药的即可,何苦要费心思?”
      瑾姮道:“娘娘的心思都使在别处了。”
      恪宜也不恼,“布尔哈苏台行宫对熹妃应该是个很难忘的地方吧,本宫记得第一次看见你展露心性就是在此处。皇上对你真是念旧情。”
      “臣妾也记得当年在这行宫里皇后娘娘的心迹,今日站在这里,着实感叹世事无常之感。”
      “哦?”恪宜道,“熹妃倒是说说本宫的心迹怎样变化无常了?”
      瑾姮道:“娘娘布局摆道这么多年,心思怎么会不玲珑呢?”
      恪宜笑了笑,“熹妃这是在夸本宫了。本宫难得能私下里与熹妃说说话,若还是像人前那样端着,岂不是太累了。本宫与熹妃都明白彼此,就不用再演了。”
      瑾姮也笑,“难得娘娘您肯摘掉那副贤明端庄的脸,臣妾也省心省力了。”
      “本宫还真不知熹妃有这样硬气的一面,若不然就该早些与妹妹你交心,好看看妹妹的本事。”
      “臣妾身无长物,心思蠢笨,不得皇后娘娘那样的好本事。这宫里没了年贵妃、齐妃,接下来就该轮到臣妾和弘历了。”
      恪宜这时才终于正视瑾姮,“本宫这次算是体会到敦肃皇贵妃的心情了,你知道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吗?她费了多少力气,却没动得了你分毫。这次的事是本宫漏算了,不仅没让四阿哥失宠,还阴差阳错的让你解了和皇上的心结。不过熹妃,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皇后娘娘肯与臣妾开诚布公,自然也就不会有下一次了。”瑾姮贴近恪宜,盯着她低声道,“娘娘为了不是亲生的八阿哥尚且如此,臣妾为了自己的亲儿子更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恪宜退了一步,正气道:“福惠是本宫的儿子,是大清国的嫡子,本宫为他铺路理所应当。”
      “所以三阿哥的事也没少了皇后娘娘的助力吧。”瑾姮道。
      “那孩子也是心眼太实,”恪宜在亭中坐下,拿起茶杯抿了抿,“本宫暗中帮他与廉亲王牵上线,本就是个利用关系,可后来皇上对廉亲王一党越发厌恶,又不知道廉亲王私下又与他谋了什么样的宏图,竟让三阿哥跑去皇上面前求情。那时本宫已经有了福惠,就借着此事除了三阿哥。”
      恪宜说得轻巧,瑾姮却听得战栗。“那次弘历被罚禁足的事,也是你安排三阿哥从中作梗吧。”
      恪宜抬起头笑了笑,“熹妃,这世上的事表里总是不一样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瑾姮有些不解其中之意,刚想开口却听恪宜不屑地“嗤”了一声,“你是想要问年氏吧,她纯属是自作自受,为了当上皇贵妃让年家复宠,自己装病,还说是本宫冲撞了她的福气。哼,真是好笑!她以为太医院院判是本宫的人,太医院熬出来的药肯定一口也不会喝。她不信院判也就罢了,还几次三番的羞辱他,本宫就去开解,既然贵妃娘娘不领情,院判大人也不必费心思了,随便开些便宜的药材吧,这样贵妃倒掉也不至于太心疼。”恪宜说至此处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本宫又把太医院和她自己家大夫开的药调了个包,从她生病开始就一口没喝过那个周大夫开的药,喝的可全是她不屑的太医院的药啊。后来本宫又召周大夫进承乾宫询问年氏的病情,专门让她身边的那个丫头看见,加上身体情况越来越糟,更坐实了她心里的疑虑,以为周大夫背叛了她,最后谁的药也不喝了。所以熹妃,贵妃她是自己病死的,谁也没有办法!只是福惠还那么小,本宫自然要肩负起当嫡母的责任。”
      瑾姮不寒而栗,本想要走,恪宜却一把拉住她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熹妃妹妹别走啊,本宫好久没跟别人说过心里话了。是不是本宫只顾着说自己的事熹妃你不爱听了,那就来说说妹妹吧。”
      瑾姮一句话不说,只看着恪宜。她的皱纹已经很深了,鬓角隐隐有几丝银色,但步摇太过于耀眼,让人疑心那丝丝银光只是步摇的光芒。她说的兴起,眼睛里透着精光。
      “你可知道吗?前日里皇上与本宫说想让你学着打理后宫事务。呵呵,是不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称呼你‘熹贵妃’了?”她看着瑾姮笑意加深道:“你说,本宫是不是得在你成为第二个年贵妃之前把你除掉?”
      “皇后娘娘多虑了,臣妾不会成为第二个年贵妃。”
      “你说的好听,本宫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绝不会容许受到一点威胁。”恪宜终于收了笑意,冷了脸道,“本宫没有一个得力的母家,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振兴都要靠本宫。当年夺嫡,你以为只有年氏卖力吗?本宫才是最掏心掏力的那个!结果本宫做了皇后她就眼红,以为自己有个不得了的哥哥就能想动乌拉那拉氏,真是笑话!”
      “臣妾并不想当皇后。”
      “这后宫里的哪个女子不想当皇后!哪双眼睛不是盯在本宫身上!”恪宜动了气,“你别以为你和皇上之间没有了十四爷就没有了嫌隙,若是如此你当初根本也不会把商安放在皇上身边,只要有嫌隙就一定会被挑动。”
      她稍停了停,深深出了口气道:“你不要太相信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了。本宫早在三十年前就放了小禄子在皇上身边,几十年来处处小心,却还是被发现了,小禄子这才会在二年的时候被打发出去,商安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小禄子。”
      瑾姮听了笑道:“皇后娘娘一向才思过人,怎么偏在这件事上看不透呢?”她看了恪宜一眼接着道:“您就没想过究竟是因为皇上知道了小禄子是您的人才废去的,还是您吩咐小禄子做的事让皇上容不下了呢?臣妾不才,却也知道商安能有今天也是皇上愿意容下他。所以娘娘,您从一开始就错了,商安不是臣妾的人,是皇上的人。”
      “你们两个在这里说话呢。”胤禛站在净亭池外看着两人道。
      恪宜与瑾姮双双站起身来问安。
      胤禛走进亭内,“甚少见皇后与熹妃这样说话,在说什么呢?”
      恪宜笑道:“刚好看见熹妃妹妹在喂鱼便进来说说姐妹间的体己话,还告诉妹妹皇上有意着她打理后宫的事。”
      胤禛看向瑾姮道:“你意下如何?”
      瑾姮笑道:“臣妾本以为是皇后娘娘打趣臣妾,不想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实在不是臣妾自谦,这个事做不来。皇上也知道臣妾人笨,心思也懒,每日照顾两个宝丫头就已经很费神思了,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为皇后娘娘分忧,还请皇上皇后恕罪。”
      胤禛道:“你不愿意那就罢了,如此还要有劳皇后多费心了。”
      恪宜忙屈身道:“臣妾不敢。”她微微抬眼看着站在胤禛身边的那个女子,隐隐觉得这场仗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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