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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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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吏在慈禧身边一待便是十数年。
十余年的时间较慈禧这类凡人而言很长,但比起赵吏永无止尽的生命,却短的仿佛只是眨眼间。
起先他伴在慈禧身边时还有流言,但迫于慈禧的力压,流言散去,人们也渐渐习惯了太后的身边有这样一个近身侍卫。
他伴着太后垂帘听政,看着她指点江山的气魄日益高升。
他也看着小同治帝一点点长大,成为一个少年。
昔年乖巧寡言的小同治帝长大了,按理来说,慈禧太后垂帘听政的日子也就该结束了。
可慈禧如何舍得?
抬手间便能毁天灭地的权势,将天下人握在掌心之中的地位。
要她放弃?
怎么可能?!
于是她开始拖。
拖了一天又一月,一月又一年。
赵吏乐的在她身边,看她同那群大臣们,甚至同自己儿子打口水仗,玩迂回战。
过去那个被他一吼就羞恼不肯见人的懿贵妃早就消失在了过往,只留如今一个泼辣干练又不乏精明的慈禧皇太后。
赵吏深以为,慈禧的转变同他这么些年与她斗嘴少不了干系。
“你说这阿鲁特氏哪有富察氏好?皇帝那么喜欢她。”慈禧老了,声儿也不如从前清脆,带着老年人独有的几分闷闷,不过语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盛气凌人。
赵吏回过神来,望着面前同儿子打嘴仗终于败下一个回合,犹自恼怒的慈禧,“你也让着点皇上吧。这么些年了,你就没一件事儿是顺着他的。”
“我怎么没让着他?!这么些年,一桩桩一件件,不都顺着他的心思办了?他还要如何?他到底是皇帝,立后又是大事,怎能凭个人好恶来?”
“得了吧,你顺着他的都是些什么?”赵吏翻了个白眼,不屑道:“今儿不吃莲子羹换莲藕粥,白玉瓷瓶不摆外殿放里屋。你养公主呢?”
慈禧一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但她若承认,那前面的话不是自打嘴巴?于是她一张脸又从怒急了的涨红变成气急了的铁青,“那也是顺着他了!”
赵吏走过去,拿起一边的团扇给自己扇风,顺便用余风给慈禧降降火,“行行行,顺顺顺。你是太后你说的都对。”
慈禧翻了个白眼,从赵吏手中抢过团扇为自己扇风。
赵吏也不恼,想了想说:“这件事,你顺不顺其实都一样。又何必事事拿权?”
“你知道了什么?”慈禧警觉。
多年的相处下来,她已知道赵吏有时能看透一些以后的事情。他到底是灵魂摆渡人,与她的肉眼凡胎并不相同。这也是她当初要留下他的一个原因。
在这个蚕食歧视女性的世界里生存,除了自己的本领,若有一个似赵吏一般的人,岂不是如虎添翼?
赵吏把玩着书桌上那方不用的砚台,指腹摩挲过砚台上刻着的龙凤图案,只觉硌得手指生疼。他低着头,眼皮也不抬:“我不知道。”
“你分明知道。”她咄咄逼人。
赵吏皱了皱眉,“你不必逼我。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赵吏,你居然不帮我。哀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居然不帮我!?”慈禧恨他有事隐瞒,抬手怒指他,恨不得下一刻就将他拖出去斩首。
赵吏放下砚台,神情淡淡:“不是我不帮你。有些事情,我也帮不得你。”他说罢,那双浓眉一挑,露出高傲不羁的模样,“再说了,我赵吏堂堂一个灵魂摆渡人,不靠你也照样能活下去。”
慈禧瞥他一眼,若是按着她的性子,赵吏又是个凡人,那她早赐死他不知多少回。
不过这么些年下来,她也清楚他的脾性——那是个死倔又爱面子的家伙,与自己倒有几分相似。
于是她干脆丢盔弃甲的扔了嚣张气焰,将眼眶一红,欲泣还休道:“我知你不是个寻常人。可好歹我们也朝夕相处这么些年,难道就没有半点情分?”
赵吏看她眼眶通红,一手紧紧拽着手中的帕子,褪却了方才的耀武扬威,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是个软弱无助的小姑娘。他于是叹息一声,明知可能是个圈套还是踏了进去,“太后,你多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我知道的也不甚清楚。”
“那你方才为何说选谁做皇后都一样?”她穷追不舍。
赵吏的眼神闪了闪,露出一丝不忍,“想劝慰你,不想让你和皇上因此生疏。这个答案可满意了?”
慈禧并未察觉到赵吏眼中的那抹不忍。她只在心中盘算——这么些年来,赵吏的话大多是准的。她按着赵吏的话做也不曾出过什么差错。这次不妨也听一听?若阿鲁特氏不好,反正她是太后,废一个大臣难,废一个皇后还不容易?
于是她收起了方才软弱的神情,绕过赵吏走出殿外。
随后赵吏听到慈禧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去告诉皇帝,就说哀家允了他的意思。”
屋内赵吏垂下眸去,‘呵’的笑一声,又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