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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色斑马 ...

  •   “他手握勺子的模样,他偏着脑袋的神态,我明白了‘高贵’不是我所学过的那种高雅,也不是什么尊贵。它是一种能够在世间活得舒适的能力,一种能够让一切看起来很从容的能力。”
      她闭着眼睛,嘴唇拉扯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散乱的头发垂在肩上,深红色的裙子铺开在地毯上,她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点着一根蜡烛,我看着那闪烁不定的烛光,她突然睁开眼睛,嘴角的微笑消失不见,恍惚道,“你知道吗?我的记忆就像是一匹白色的斑马,少了那些黑色的斑纹,我就什么也不是,”她的眼睛慢慢地抬起来,跳跃的烛光在她眼里亮起来,潋滟波动,“这一切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有种想要躲避她的视线的感觉,我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她再次微笑起来,烛光越来越暗,我看着她满脸的泪水,这是我见过的最悲伤的微笑,之前我一直奇怪她的心里想着些什么,总是这么快乐,现在我明白了。
      就像金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一样,她只有现在的记忆,不管再怎么努力,她也想不起来过去的一切,只有将别人说的过去拼接上去,完成她的记忆拼图才算是完整的,她有太多快乐的事情,就那么一直微笑,那些伤心的事情,她想不起来,这好像就是她现在唯一的一件悲伤的事情。以前我想过要把所有的不开心的事情全部忘记就好了,可是现在我看着佛罗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那么残忍,有人那么努力的还想要把所有的事情想起来。她那么积极地去搜集身边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甚至到了索取的地步,她想要把那些空白填满,至少不那么空虚。

      风一吹起就会有清脆的风铃声,佛罗送过来的风铃挂在了阳台的门上,她笑着说这是个有魔力的风铃,每响一次就会实现一个愿望,还是孩子样的想法。清扬抚平她的乱发,宠溺的接过那个礼物。学校大食堂的饭菜是最难吃的,每次总会怀疑是师傅又打了个盹儿,放多了盐,少放了油,饭也是硬邦邦的,只是只有这里离得近些,别的地方隔得远,烈日下走过去都快没了食欲。
      “你们一直就是过着这种生活?”佛罗看着碗里的菜,还是吃了一点,一会儿终于觉着难吃吐槽到。身边的人还是在默默地低头吃着,“没办法,人在学校,钱包不由自己啊。”
      佛罗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新月,扫视着食堂里别的地方,指着一个窗口兴奋地问道,“那里是干什么的?”清扬看着那里长长的人流,每次我俩都会抱着必死的决心,想着今天一定不能对大食堂的饭菜妥协,结果看到那简直像是看不到尾的队伍,只好灰溜溜的走开。运气好的话还能在下课的高峰期前排到队。
      “鸡排饭。”其实就是你随便挑两个菜再加上一块切好的鸡排而已,却比大食堂好太多了,口味也是绝佳。“想吃的话,晚上再来吧。”清扬这么一说,佛罗立马笑着连连点头。下午还有醉人的马克思课,清扬问着佛罗的意思,看她是想去图书馆还是和我们一起去上课,佛罗想了会儿,突然笑道,“我还是想去看看那位马克思先生。”八成是想到了上次说过的那次马克思事件了。教室后面几排的绝佳位置已经抢先被人占据了,我们只好挪向边上的位置,刚坐下来,就有人坐了过来,是游戏三角黑洞,很多时候我都觉着奇怪,这三个人明明都是不同的寝室,怎么每次看见他们都是三个人,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一想到这里又联想到人体解剖展览室看到连体婴儿的标本,我晃了下脑袋,赶走了那些怪异的思维。
      “你好。”佛罗笑着点了点头当作回应,隔在中间的我和清扬看着身旁的游戏黑洞们,他们一本正经的翻开书,掏出手机。
      佛罗借了本书当做打发时间的看着,清扬本来还在听着课,却总是能听见一连串在桌面上的对话。
      “我们有看到了你在《月之翼》的宣传照。”佛罗笑着小声说了句,“你们玩那个游戏?”
      “对。你是我们学校的吗?”佛罗轻轻将书反扣在桌上,说道,“不是,我是F大的。”
      清扬平了平嗓子,游戏黑洞才算是停止了追击,清扬再不出面的话,我都感觉我要制止他们了,上次还那么义正言辞的互相劝阻,今天这么异口同声是怎么一回事,我看着PPT上面的那些话,感觉自己的瞌睡瞬间袭来了,身边一记肘击让我清醒了大半,坐在我旁边的游戏黑洞小声的问道,“清扬他妹妹叫什么名字?”“佛罗。”他接着小声的告诉他旁边的两个人,我奇怪道,“清扬可是提醒过你们的。”他看了眼老师的方向,小声道,“我们就是想认识她。”
      教室里突然响起一阵狼叫声,老师刚想转过身,狼叫声又响了起来,他站在讲台前,“没想到我的学生里面还有一只披着人皮的狼,这位狼同学有胆量站出来回答一个问题吗?”教室里一片寂静,老师看着被眼光包围的游戏黑洞,指着中间也就是坐在我旁边的人说道,“没有狼同学的话,就那位同学来回答好了。”他将手机放进抽屉,慢慢地站了起来。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呢?”这绝对属于超纲范围,明显是古文知识,老师就是喜欢挑一些奇怪的问题,好像就是借此来提高课堂的积极性。我小声的在下面提醒他,他听不清楚的嘟囔一句,“大点声。”老师眼尖的发现了,“别帮忙啊,不然我让你回答下个问题。”我收敛的噤了声,游戏黑洞只好自暴自弃,“老师,我不知道。”还以为老师会就此作罢,谁知道他的视线再一转,看见了清扬,我心底一个呜呼,清扬让你别出风头,这下好了。
      “那一排最边上的同学,你说说看。”佛罗不知所措的站起来,清扬镇定的在纸上写着什么,佛罗低头看着,慢慢地说,“不符合礼制规定的,不能看,不能听。”老师早就看到了下面的那些小动作,眉毛缓缓抬起,“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专业的?”佛罗笑着,眼睛微微下搭,“我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略微诧异的看着佛罗,语重心长的又开始布道,“看看,别的学校的学生这么爱学习,还来我们这里听课。再看看你们,大好的资源不知道珍惜,成天在这里混日子。”佛罗羞愧的将脸低了下去,没想到她一不小心还成为了老师的正面榜样教材。她手里拿着的书都被她慢慢地收进了抽屉,接下来的课都认真的听着课,结果下课她兴高采烈的说道,“这个老师讲课真的很好,和舅舅有得一拼。”清扬不置可否的抬了抬眉毛。
      “我还以为他会叫清扬,八成是看见他边上竟然还有一位女同学,就喊了你。”佛罗笑道,“看来我哥在学校的女生缘不太好啊,都没有女生愿意坐在他边上。”哪是女生缘不好,是你哥的这张臭脸把人通通给吓跑了。游戏黑洞再次开腔,“你哥要是不摆着一张臭脸就好了。”我感觉这家伙今晚的死期就要到了,他八成是因为佛罗在这里,忘了之前是谁输得差点在操场上裸奔。
      “这是我哥的特色啦,不能忍受这个的,怎么当我哥的女朋友?”她笑着赞扬,皓白的牙齿排成整齐的一列。游戏三角再次给自己挖了个坑,“你哥之前就没有什么女朋友?”佛罗想了想,边思考边看了下清扬的脸色,八成是觉得还是少说点为妙,“他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连我都不知道。”游戏黑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这一节课倒是相安无事,游戏黑洞玩了一节课的手机,清扬笔直的听了一节课,我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了一节课,佛罗看完了那本书,下课和清扬换了个位置,坐在我旁边,指着上面列出来的作品问道,“别告诉我你全看完了?”写作在我看来,天赋占了很小的一部分,关键在于勤奋。单看东野圭吾的小说,每本都是厚厚的几十万字,他的思维动得很快,写的作品也很多,我当然没有全部看完,只是我感兴趣的一起还是有所涉猎,“怎么可能?就十几本左右吧。”佛罗还是很给面子的讶异道,“这么多,真是厉害。”她才是个小书迷,这么快的时间就看完了一本,“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我觉得还不错的。”她笑着点头,我看着她眼睛里闪亮的光芒,脸上自然涌现出来的开心,想着她原来的样子,当时的她是太过于平凡,还是她没发现她现在的美。佛罗很漂亮,一种舒心的美,她那么恰如其分的理解世界上的一切,脸上总是展现出来的笑意,如果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我只能说她演技太好。
      “谢谢。”她垂下来的头发落在我的手背上,鼻翼尖能闻到一阵轻微的发香,她笑着走开,带着那阵气息走远,感觉心里像是远离了什么。和顾绮罗在一起,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她笑着问我,你喜欢我?我握住了她的手,我不太明白那个自己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不知道是我自己变得不一样了,还是那个自己真的长大了。纪然倒是对我说过,他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总是少了点什么,当时我不以为然的说是因为我们还没有长大。没有长大的我真的明白那份感情是什么,还是就只是想要尝试,像是对任何新奇的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一样。也许,人要慢慢地才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开始的假象总会过去,你总会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爱。
      佛罗幸福的吃着碗里的饭,“这才算是饭。”好吧,吃了这么久大食堂的饭菜一下子就成为了阶下品。清扬接了个电话走开了很久,他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有什么麻烦事。
      “我最喜欢一个人逛超市。”佛罗突然说道,她像是沉浸在了她脑海的场景里,“可以随便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感觉真的很好,不用被别人的一件左右,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就算最后结账的时候,我什么也没有买,可是我还是很开心。”我想佛罗说的是一种自由,她就像是一个被家里宠大的人,做什么选择的时候一定要问过很多人,她走的每一条路可能不是她自己想要去的方向,或者说她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简单的跟随而已。每个人一度都是这样的,开始你会觉得这是一种束缚,现在我却觉得这是一种幸福,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幸运能够有这么多的选择,能够有人帮你出谋划策,越长大,选择越少,我们往往是被逼着往前,而不是自己选择。
      “不好意思。我太唠叨了。”她笑着抱歉,我摆摆手,“没有的事,我很高兴你能跟我说这些。”佛罗的眼睛深深地看过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身边的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他们曾经出现过。”也许我们真的见过,在某个楼梯的转角,在走廊上,或者是在学校的操场上面,可是我们没有认出彼此。
      “也许是在平行时空里,你们见过。”她疑惑的表情,我接着解释道,“有人说,其实地球在2012年就已经毁灭了,我们现在都是生活在另一个平行时空里,或者说平行时空的我们还活着。”她眉毛轻轻拧起来,“那我们一直生活在平行时空里?”那个和我这样说的人也是没有办法回答,我只好同样无奈的摇摇头,“也许,平行时空里,我们希望的事情都发生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发生了,至于他们究竟走向了怎样的结局,我们无法也无从知道,因为平行时空也许根本就不存在,但也可能它真的存在。
      “我觉得你很特别。”如果清扬说的佛罗描述我的词语,大概就是她现在所说的这个特别了,我奇怪的挑着眉,“怎么说?”佛罗迷惑的看向周围,“我哥那个奇怪的性格,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跟他走得这么近的人,其实我当初看到你的时候,真的好开心。我一直担心我哥,他好像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心里,他觉得自己的心才是最安全的,他不喜欢那种聚众的场合,总觉得那样是浪费时间。”这样说来我倒觉得惭愧了,清扬没有对我说什么所谓的心里话,我也没有改变他什么,开始在一个寝室的时候,我是不喜欢孤立别人,尽管他不太好相处,我还是一直想着各种途径来带动他。说起来,清扬教我的东西反倒更多,他不会说破,可是他的行动和表情会无声的传达一种讯息,告诉我很多之前一直看错的东西。
      “所以,很谢谢你。”佛罗郑重的道谢,我忙摆手,“我真的没做什么。”
      她的唇角向上扬起,脸颊上闪耀着光芒,眼睛里无数星辰跌落,“你知道六芒星吗?”在看丹。布朗的《达芬奇密码》的时候有看到过六芒星,是阴阳的结合,六芒星(Hexagram)发源于印度教的古代宗派,这个宗派奉行女性中心崇拜。好像还有什么别的含义。
      “它又叫大卫之盾,传说大卫王的盾牌上就是六芒星的图案,那个盾牌坚不可摧,所向披靡。”佛罗陷入深思,这一定是个对她意义很重大的标志,她缓缓说道,“可是有人告诉我,它也可以召唤来魔鬼,并和它定下生死交易。”我们都相信过一些东西,部分是因为我们被那一个未知的领域所吸引,另一部分,我们只是为了找到一种信仰,好让艰难的自己继续走下去。
      “你们说什么?这么严肃。”清扬接完电话回来,看着我们奇怪的问道,佛罗笑着指着碗里已经吃完的饭,“下次还要吃这个,完全赞。”清扬笑着拿起筷子,我看着他嘴角拉扯开的弧度,就像是一张饱满的弓,如果装上箭,一定会一箭穿心。
      “怎么了?”佛罗拿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摇了摇头,“鸡排饭吃一次就好了,下次你就会腻的。”佛罗像是没想那么多,她无忧无虑得像个孩子,看起来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可是当你没有彻底走近那个人之前,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近在咫尺的人原来的样子。
      佛罗提着打包回去的吃的东西,夏夜的风轻飘着将她的裙摆吹起来,她慢慢地走远,成为远处的一个小点,我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心里像是空出来了一块。
      突然觉得我见过那么多爱而不得的人,有人靠近却隔开了永远的距离,有人一直远远看着觉得这就是最好的关系,不想要走近,更不想要远离,像是那个人就是她人生全部的阳光,就像是一朵向日葵,会跟随着太阳而转动轮盘,她没有办法想象失去了他会怎么样?很多人问,那之后呢?她们还是会好好地活着,毕竟她还是在没有遇见他之前长大了,那之后她也会继续长久的走下去,也许她会找到另一个太阳,成为她世界的全部阳光,又或许,她就会成为她自己的阳光。
      You look around It’s staring back at you Another wave of doubt Will it pull you under You wonder
      What if I’m overtaken What if I never make it What if no one’s there Will you hear my prayer
      When you take that first step into the unknown You know that he won’t let you go
      So what do you waiting for What do you have to lose Your insecurities try to hold to you You know you’re made for more So don’t be afraid to move Your faith is all it takes and you can Walk on the water too
      So get out and let your fear fall to the ground/No time to waste Don’t wait Don’t you turn around and miss out Everything you were made for I know you’re not sure So you play it safe Try to run away--Britt Nicole《Walk on the Water》
      耳机里回荡着的那句”What do you waiting for”不断叩击着耳膜,时常会感觉自己身体里面有个火爆得吓人的自己要爆发出来,我觉着害怕,每次都是脑子里乱得很,耳朵里像是有个人在大声的吼叫,觉得自己都要因此而出现精神分裂了,倒不是有什么很大的压力,而是觉得很多时候的自己陌生得很,连自己都像要质问他究竟是谁,像是要占据这个身体一样的架势,我颤抖着拒绝把这个自己交给那个恶魔。就像是以前,看到面容丑恶的大人,想着自己长大一定不要成为那个样子,可是其实那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们阻止自己往那条路上走,可更多小小的松懈就变成了现在的我们厌恶的那个样子,所以才说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十七八岁的年纪,欢笑和悲伤都是那么清脆,像是珍贵得很的瓷片,经过时光烈火的炙烤,变成更为美丽的回忆。
      手指慢慢滑动着,停在那个电话号码上,我看着前面的那个称呼突然心口一阵悸痛,世界上最悲伤的电话号码并不是你们在不同的服务区,而是你拨打过去,那个号码永远都是空号了。手上的手机突然一阵颤动,我看着上面的那个称呼,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所谓的连心可能是真的存在。
      “星辞。”他苍老的声音在电话那端才明显的显现出来,还能听见明显的空调声,始终滴答行走的声音,记得我好几次跟他说要换电子钟,他坚决得拒绝了,说是听着点声音才能感觉到时间正在流走,能有一点警惕性,现在却常常听他说这声音听着让人心慌。
      “身体还好吗?”永远都是这样的开头对话,都觉得以后也就是这样进行下去了。
      “挺好的。你那边天气怎么样?”我看着外面明亮得晃眼的阳光,即使隔着一层窗子还是能听见响亮的蝉鸣声,外面的天空那么高,天空碧蓝得很,像是一块被擦得干净的玻璃。
      “挺热的,你别总在外面走,记得多喝水防暑。”突然想起小学时候,中午回家总是有冰糖水放在桌上,喝下去好像热气就这么一瞬间消失不见了,燥热也慢慢地散去了,从来没有中过暑,爸爸第一次中暑还是在高一的时候,我回家等到半夜也没见人回来,还以为他又出去应酬去了,隔壁的王叔找来说是爸爸中暑晕倒了,在医院躺着。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见爸爸虚弱的样子,嘴唇干裂得发白,我拿了个蘸水的棉球在他嘴唇上沾了沾,他睁开的眼睛里满是血丝,皮肤长年被风霜吹得发硬,他哑着嗓子,星辞,今天学习怎么样?我的眼眶一下子有些发热。
      “别只顾着说我。最近生活还好吗?”他是太平凡的父亲,除了问我学习就是生活,他觉着穿衣住行和学习才是一个学生最重要的事情,他那么努力,就是为了让我能够有一个好的环境,不去操心别的事情,我还一度怪罪过他,不理解他的苦处,现在却那么后悔没能好好地陪在他身边,分担他的痛苦。
      “挺好的。我不缺钱。”叹息声远远地传来,他想说的话被我给打断了,“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什么时候调皮一点倒好些。”说起调皮,他还说在小时候说男孩子不能这么调皮。好像就是欺负了一个小女孩,其实我现在都还记得我只是想看看她的辫子是怎么编成那么奇怪的样子,结果她一下子哇哇大哭起来,老师还告状给我父母,就这么白白的挨了一顿骂。虽然后来还是和好了,但是那种被冤枉的感觉,晚上都睡不着觉,真的很不好受。
      “学习怎么样?”永远不会变化的问答,高中的时候我还会觉得他对我的成绩抱有太大的期待,慢慢地压力越来越大,对这个问题也越来越敏感。直到爸爸有一次晚上敲着房门,看见我还在那里看书,说道,星辞,爸爸问你成绩只是想知道你最近学习的近况,不是想要逼你考上什么名牌大学,爸爸看你这么辛苦实在是不忍心。
      “就原来那样。”永远比不上一些努力的人,但至少也用了一点心思,还是好过一些混日子的人。
      电话那边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我停顿的等了一会儿,他清了清嗓子,“星辞,记得照顾好自己啊,有什么困难打电话给我。”我了然道,“知道了,爸你先去忙吧。”
      刚挂了电话,屏幕又亮了起来,感觉最近想起我的人真的是太多了,电话都这么繁忙。
      “快来实验室。”清扬这么焦急的声音还是第一次听到。八成是急需人手,又出现了什么乱子吧。
      看着外面站着的一排排白大褂,倒是被这巨大的迎接架势给吓得够呛,难不成是什么尸体复活?清扬打开门连忙冲我招手,顺便还关上门,我惊吓得长大嘴,有点后怕的问清扬,“我现在还能再回去吗?”清扬看着遍地正四处乱窜的大鼠,严厉的神色扫过来,“你觉得呢?”还真是跳进了一个火坑啊,清扬递给我一双帆布手套,“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鼠耳,余下三指紧捏鼠背皮肤,置于左手掌心中。”记得做解剖实验的时候,最开始做的是家兔实验,五个人一个家兔,把握度很高,只是实验室总是会半路传出家兔悲伤的喊叫声;再就是小鼠,很多女生刚看到就躲得远远的,可是做实验的时候却又涌现出了她们的母性情怀,轻柔的抚摸着它们的背脊,当得知最后要将它们拉颈处死的时候伤心得不忍近看,还有人根本吃不下饭直接回寝室了。当初觉得上完解剖课一定会吃不下饭,结果证明一切都是自己多想了,一下子做三四个小时的实验,还得聚精会神,葡萄糖的消耗量可是很巨大的,等做完实验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看到饭怎么会吃不下去。
      我看着眼前的大鼠,想起老师说的话,它们可不像小鼠那么温顺,咬一口可是很痛的,而且它们的力量也比小鼠大得多,当时观察抗炎反应的时候,我打针都没有现在这么惊慌,还得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就是一个大鼠,怎么敌得过人的力量,脑袋里还不断地冒出什么人定胜天的思维。感觉自己都要因为它们变成唯心主义者了。
      清扬倒是动作干净利落得很,很快就解决了大半。开始还会有些畏手畏脚,最后觉得自己都快麻木了似的。
      “应该没了吧。”我正找着每个角落里,看看有没有藏着的大鼠,只是它那么大的个头,怎么藏得住,不过要是它那么侥幸的逃脱出去,接触了一些传染性很强的病原,再在水源处造成污染可就完蛋了,简直是相当于一次小型的SARS了。眼睛瞥到那根细麻绳一样的尾巴的时候,身上还是抖了一下,其实它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除了我最讨厌的鼠类的尾巴。我拿了根棍子戳了下,结果这家伙傲娇的转过去留下了个屁股对着我,还有那根尾巴。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我从两边夹击着,它总算是慢慢地被逼出来了,又开始慢慢的沿着边际线跑着,终于走出我触不到的领域的时候,我迅速的走上前,一把抓住它,正准备放回笼子的时候,门一下子被打开,手肘被撞得用力不均了,等我看到那个正死死咬着手套的大鼠时,还是艰难的把它丢在了笼子里,脱下手套看到那虎口那个地方,还是有一个牙印的痕迹。再去看笼子里的那只大鼠,它还是恶狠狠的盯着我,全身的肌肉的缩在一起,看来它是彻底恨上我了,很好,我对你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清扬拿着处理箱,打开装着酒精棉球的瓶子,我拿着镊子擦着那个伤口,“要不要去打针啊。”那边老师还在指责学生,清扬说是有个男生在老师没来的时候好奇的打开了笼子门忘记关上了,等老师准备开始讲课的时候,大鼠像是一齐苏醒了一样的,一个接着一个的跑进了教室,顿时一阵鸡飞狗跳。还有人吓得站到桌上差点摔在地上,我看了眼那个始作俑者,他正低着头,思想却像是没在这里,老师无奈的挥手让他出去了,今天的实验课又得推下一周了。
      “学校动物室的动物都是不带病菌的,你要是觉得心里放心不下还是去打个针吧。”我想了想,要是我没去打针,一定会一直想着这件事情,可能还会整出点什么心理上的不安生,还是去打个针为好。
      学校的医务室好像真是第一次来,怕是鲜少有人来,床铺倒是干净得很。
      “你们学生就是不小心。”她调着滴速,想起了一件什么事情,“前些天还有个被玻璃割伤的姑娘,那么长的一条口,我怎么能够解决,只好让她去大医院了,她还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她不想分手。你们这些小年轻,一点点小事就大动干戈,自己的身体也不知道爱惜点。”好像就这么平白无故的听到了什么别人的八卦,只是反正没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就没关系一样。其实这个学校这么小,被玻璃割伤一大条口的人能有几个,随便就能猜出是谁了。所以我就这么听着,笑着没有回应,别人的私事还是少管点的好。
      觉得这里可能放了什么助眠的东西,或者是吊点滴容易让人入睡,再加上没有什么事情做,眯着眼睛就睡过去了。
      手腕上一阵阵的轻摇,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惊得坐起来。佛罗笑着松开手,“怎么一脸见到鬼的样子?”就算是个鬼,也是个不平凡的鬼。可是只有她一个人倒是奇怪,清扬这小子却不在身边,佛罗了解的说道,“我哥他去踢球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好在我睡觉还算老实,没什么变幻形态,不然在佛罗面前就糗大了。
      “两三个小时之前。”针早就拆了,我看着外面已经昏暗下去的天色,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不由得又想到一个严肃的事情,这不就相当于把晚上的觉都睡完了,今天是注定要失眠了。
      “今天是去‘霓虹’?”佛罗拿着吉他,我分担的帮她背了过来,她笑着道谢,“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对你说。”
      “什么事?”昏暗的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表情,她头发上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茶色。
      “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生日。”展会大楼的光一下子照过来,将她脸上的微笑一齐点亮,流光溢彩的美好。
      “我一定到。”每次到这种时候就会头疼该送什么礼物,女生好像都很在意这些东西。佛罗走着,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就送我一个小蛋糕吧。”我惊异的站在原地,她继续笑着,那么全能的想到了一切,“可以吧?”我笑着点了点头。我从没见到过佛罗这样的人,似乎很和谐的接受着这个世界,可心里却是反抗的;令人诧异的顾全一切细节,似乎没有她遗漏下来的不完美。
      “每一次过生日总觉得这一次一定会是最特别的一次,可是时间久了,我才明白,每一次都会过去,根本没什么特别之说。”之后我再想起佛罗的这句话,像是命运隐约的暗示,昭显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其实每一次都有特别的地方,只是大小而已。”佛罗侧过头来,想了一会儿慢慢地展开了笑容。
      清扬他们还在热火朝天的踢着球,绿竹眼尖的看到了我们,走了过来,佛罗笑着冲她打招呼,“你好,我是宋佛罗。”“我是陈绿竹。”绿竹的眼睛微微弯着,却还是一副笔直的样子。
      中场休息的时候,清扬巡视了一下,慢慢地走过来,绿竹将水递了过去,佛罗的视线轻轻地滑向绿竹,又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她大概也觉出了点什么。
      “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歌,不如你们先听听看,顺便给我提些意见吧。”佛罗拿出她的吉他,小巧的身形,她左手轻轻压着弦,右手慢慢地波动着。
      “在很久很久以前你拥有我我拥有你在很久很久以前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天空中虽然飘着雨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她拨完最后一个音,我们笑着鼓掌,周边不知什么时候还围了一些人,佛罗笑着将吉他放进盒子里,作出认真聆听的姿势,她的声音就是一种很清朗的声音,能让人想到风,想到天空中飘着的云,想到太阳光不是那么强烈的晴天,想到一个温暖的微笑。
      “我是不太懂这些,就是觉得很好听。”绿竹抢先说了出来,她一直都是这种直爽的性格,想到什么说什么,佛罗笑着说了句“谢谢”。清扬想了一会儿,说道,“结尾的指弹稍微慢一点轻一点。”还用上了专业的术语,看来他也会一点,只是没见他说过而已。佛罗认真的点着头,大概是在想着怎么改动。
      好像就差我没说了,其实我从来没碰过这类乐器,小时候被逼着学了一个学期的钢琴就受不了了,觉得简直是难得要命。“我觉得唱的时候应该看着观众,这样会好一点。”根本就不是关于这首曲子的观点,佛罗看过来的眼睛里无数闪亮的星光升起,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有点怯场,看着人,我怕一紧张就弹错了。”原来是这样,我羞愧的侧过了头,佛罗急忙接着说道,“我今天晚上先试试看,也不能就这么一直怯场下去。”就这么挽救了我的意见,有时候真觉得她一定是个天使,不会得罪任何一个人,更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的尊严下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白色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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