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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凤凰花开 ...

  •   “日暮春沉探书海,一树沉香识故人。”
      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二回羽状复叶,总状花序,荚果木质。是世界上色彩最鲜艳的树。
      头顶的凤凰花还未完全盛开,深红色的花瓣还包在绿色的苞里,好像就等那一阵风吹过来,满树的花就会相继盛开。
      感觉自己人生无望的时候大概就是没起床就想着早饭吃什么,上完课想着中午晚上吃什么,等晚上上床睡觉又开始想着明天吃什么了。
      “好无聊啊。”人生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了,一想到清扬就像是个苦行僧一样按点吃饭,按点睡觉的过了这么多年,厉害的人原来都是这么长大的,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个哆嗦,好恐怖啊。
      “想想中午吃什么吧。”清扬这个人真是,他是悠闲了,我却还得苦命的赶实验报告了,开始还以为他和我一样,谁知道人家一本正经的说了句他已经做完了,这么神不知鬼不觉,难不成是晚上没事情做的时候做完的?
      “清扬。”那些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深红色的花点缀在碧绿的叶子里,像是要随着碧蓝的天空一起游走,她站在盛开的花下面,白皙的脸上绽开和美的微笑,一袭白裙,扬起的手在空气里荡开一圈潮气。
      “我拿到奖学金了。”她高兴的宣布,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清扬笑道,“所以你是来请我吃饭的?”佛罗又故作一本正经的说道,“是请你们两个人。”清扬像是现在才发现我还在边上一样,我努力的催眠自己,我脸皮厚没关系没关系。佛罗微笑着,眼睛弯着,嘴角边上有细小的纹路,脸上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想吃什么,随便点。”佛罗豪气的把两张菜单摆在我们面前,清扬大致扫了一眼,就开始点菜了,等他念完一长串的菜名,佛罗的嘴已经完全扁了下去,清扬瞥了一眼,“怎么,心疼了?”佛罗摇了摇头,委屈的翻看着上面的菜,弱弱的说,“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我还怎么点啊?”我合上了菜单,每次点单其实都是清扬的事,他能够顾及到所有人的口味,也避开了忌口的菜。开始还以为他不知道,还会跟服务员说别放香菜,服务员说是他已经说过了。他好像对什么都记性很好,别人说过一遍的话,他就已经记在心里了。
      佛罗其实吃不了多少,吃了一点就饱了,接下来就是看着我们吃饭,顺便找点话说。
      “你们最近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呢?”有时候感觉她就像是一个收集素材的记者一样,总会出现这样的对话。
      “你是想听尸体呢?还是不是尸体的呢?”佛罗果断的说,“我选后面的。”
      “马克思理论课的时候,老师问我们存在即合理这句话怎么理解?没有一个人回答,老师就拿着名单点,点到一个人,没有人站起来,又点了一个人,还是没有人站起来。等到快要下课,老师点到的时候,发现刚才这些没来的人其实全来了。他大声的问道,你们来了怎么不站起来回答问题呢?结果有人回答道,我们存在就证明我们的存在是合理的,我们没有回答问题就证明您提问我们回答问题是个强迫性的措施,是不合理的。”
      佛罗笑得眼睛弯成一道小桥,像是有水流轻快的流过。
      “想知道是谁说的吗?”我看了眼对面正镇定喝着水的人,想起老师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一脸愣住的表情,下课后还一把抓住清扬的肩膀,激动的说他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想让清扬当他的关门弟子。我站在旁边悠闲的看着这一幕,果然人就是不能太出风头啊,还是收敛着一点好,这不,出问题了吧。
      “我表哥真的这么说了?”佛罗不敢置信的看着清扬,确实,他这么做的时候我在旁边抖得厉害,就怕老师一个不小心把我们两个人都给当了。我不过是昨天晚上聚了个餐晚睡导致今天上课一不小心睡过去了而已,谁知道从来都不会和我的时间点重合的清扬也睡了过去,我还在纠结着要不要下课的时候去和老师说明呢,清扬这厮就直接站了起来,普通话流利得完全不像是个不常说话的人,还以为他被什么亚里士多德附身了呢?
      佛罗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愧是哲学教授的儿子。”
      “清扬爸爸是哲学教授?”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关于清扬家里的事情,佛罗的笑收敛了很多,小心的看着清扬的脸色,清扬还是原来的语气,“糟老头子成天就念叨了一些有啊没啊,我都快被他烦死了。”佛罗唇角再次上扬起来。
      清扬翻看着一些医学类的解剖书,就这么看来他还真像个学霸,好吧,还是叫他学神更为合适。我看着那本临床概论,感觉头都快要被绕晕了,我起身,走到侦探类的书架前面,阿加莎。克里斯蒂,柯南。道尔,松本清张,东野圭吾。东野圭吾什么时候也算进了侦探类了,不是归属于犯罪类的吗?别的书好像都是案件追踪的事情比较多,东野圭吾的书就会融合进更多的感情因素,看到最后都会有一种深深的悲伤和震撼,被那分爱给震撼,更因为那份爱而不得而悲伤。《白夜行》,刚抽出书,对面书架上对应的位置也空出了一本书,佛罗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将光线剪辑成不同的片段,头发搭在耳朵上,阳光照出侧脸下缘部分白皙的皮肤,眉头轻微的拧起来,嘴唇也紧抿着,像是剧情很紧凑,她也紧跟着置身其中。窗口的风轻飘飘的吹拂起书页,她的眼睛猝不及防的抬起来,我将《白夜行》的书名放在缝隙处再放开,佛罗笑着抬起她手里的书,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结局确实是出人意料。我比了个走的姿势,她微笑的点了下头,清扬已经看完了第一本书,开始看别的书了,把他的书挪开了些好让我们有地方放。
      合上书的最后一页,正巧对上佛罗笑着的眼睛,她指了指我的书,我递过去。很少有女孩子愿意看这种类型的书,记得高中时候,我看到的都是大叠大叠的言情小说在教室的地下通道流通着,有的还为了方便躲避老师的围追阻截把书撕成一页一页的,看得人好疲惫啊。总是有所谓的“过来人”这样对他说道,一入言情深似海啊。
      “可是我也喜欢看言情小说。”佛罗伸了伸长久没有活动的手,搭在清扬的肩上,“我就是杂食读书,什么类型的都看一点。”这我倒看不出来,还以为她就是偶尔看一下书当作舒解。
      “就知道你一定小看我了。”佛罗有些不开心的瘪了点嘴。
      “佛罗。”她转过身,笑着回应道,“你好。”
      我看了眼清扬的脸色,果然很臭,想起上次听他的讲座他还不停的在骂他呢,现在人就已经走到他面前了。叶致慢慢的走过来,眉头微微拧着,笑道,“你好?不认识我了?我是叶致啊。”佛罗这才反应过来,“最近忙得脑袋都有点不清醒了,抱歉抱歉。”
      “清扬,好久不见。”叶致的金边眼镜在阳光下闪着光,凛冽的眼睛看得人心里一阵寒意,他们还认识,看来交情还不浅。
      “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清扬揽过佛罗的肩,直接背过了身子,留下叶致一个人站在了原地。我看着玻璃上倒映出来的叶致脸上的笑容,那是一种玩味的令人胆寒的笑意,也许很多事情都不是空穴来风。
      “哥。”佛罗侧头看着清扬冰冷的脸,嘴里的话一下子收了回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像是每个人心里面的潘多拉之盒,一打开,所有的悲伤和眼泪都会一齐涌出来,原来那些本就轻易破碎的幸福和快乐被严实的覆盖,转眼就变成一片荒土。
      清扬坚持要送佛罗回去,他语气坚决得很,我隐约感觉到他的担忧,佛罗只得同意。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凤凰花的深红那么刺目的映入眼底,像是转瞬就要燃烧起来,把现在所有的安宁全部付诸灰烬。
      佛罗是我见过的最开心的人,总是把灿烂的微笑挂在脸上,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无从看出别的细密隐藏的情绪,就像是那个永无岛的彼得潘,不知是她不愿意想得太多,还是她伪装得太好,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学长。”苏河赶上来,手上提着个大购物袋,我笑道,“采购了些什么呀?”苏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就是些零食。”
      “腿没事了吧?”苏河用力的蹬了几下右腿,笑道,“就抽个筋,现在没事了。”
      苏河声音支吾着,“那个。。。绿竹学姐有男朋友吗?”我看着他微红的耳尖,瞬间联系到了上次的聚餐,原来什么事情都不是那么复杂的,看起来是什么样还真是师兄他们想的那样。再一想到绿竹,我嘴角的笑都带着点苦涩,“没有是没有,”苏河等着我接下来的话,我抓着栏杆,觉得走廊拐弯处那四个大字真的很有道理,侧过身看着苏河明亮的眼睛,“但是她不会喜欢你。”苏河眼底的光亮反倒越来越亮,每个少年都是这样的,觉得摆在面前的挫折都不是问题,以为现在遇见的就是此生一次的爱情,拼尽全力的想要得到,似乎只是为了占有。
      “那可不一定。”我没说话,不是没见过绿竹身边站过别的人,可是她的微笑里总是藏着点东西,谁也说不清楚,硬生生的隔出了距离。本来没能看出差别的事情,直到我看清楚她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那么亮,像是一只看见了火焰的飞蛾,那么不顾一切的飞奔过去,忘了那火焰的可怖,她只看到了那光亮,忘了自己会经受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我掏出钥匙刚准备开门,旁边的门开了,青工部的张也端着碗泡面,愉快的喝了口汤,鼻尖洋溢着浓厚的老坛酸菜的味道,他拿着叉子说道,“你们俩的志愿活动手册记得给我。”说完依旧端着那碗泡面走开了,我拿着钥匙开始纠结要不要去采购一点方便面回来了,当然除了老坛酸菜,这个味道吃了一个月之后我就再也不想碰了。
      清扬的手册都放在一个盒子里,很容易就找到了,我的视线却被一个证件的一角给吸引住了,是一中的出入证,吃中晚饭的时候需要给门卫出示的东西。刚想说终于可以看到清扬高中时候的样子了。
      厚厚的刘海遮住额头,鼻梁上架着一个大大的黑框眼镜,面容灰暗的看着镜头,我的视线慢慢挪向旁边的那几行字。宋佛罗,312班。太大的对比涌现在我的脑海里,同学聚会的时候确实是见过高中原来还很是平淡的女生上了大学之后变化了不少,可是像佛罗这样简直相当于是整容式的改变还是让人震惊了半天。312班,和我只是相隔一个教室,我却几乎没有见过她,或许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自己还真是肤浅,和班上的男生一起在走廊上看着他们眼中的美女,再说了,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顾绮罗,眼睛就没有对别的女生多作停留。
      改变总是由冲击形成的。也许只是一个你自己未曾意识到的刺激,却促使你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而发生在佛罗身上的那个变化,是好是坏无从知晓,但是她比以前开心多了,一直往下垂的嘴角总是上扬的,好像那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被封锁了起来。
      和清扬是同一届的话,为什么这么久才见到她?而且她是清扬的妹妹的话,也不该这么晚才出现。心里一阵更大的讶异涌上来,别人的家事,我未免也太过关切了,向来秉持的原则不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推开窗,热烈的蝉鸣声一下子涌了过来,就像是一整个夏天突然就到来了,如同火山爆发一样。春季的花香被热气蒸腾着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火热的,需要静下来才能慢慢品味出来的气息,夹杂着看不见的暗流,时光缝隙里的残花以及遗落在记忆里的风。
      “宋清扬,你最近有情况哈?”上次在奶茶店正巧遇上的胡洋突然挑起了这件事,清扬抬起眼,平静的说,“我能有什么情况?”光线在他挺直的鼻梁骨周围打下一片阴影,他深幽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破绽。
      “最近总是看见你和一姑娘走在一起,说说什么来头?”要说在场的,大部分在大一就都是成双成对的,清扬是对任何人都拒不接受,也看见过别人迎上来的,他伟大的冷感就是再热情的人也得退避三舍,当然除了某人。清扬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这件事情能说些什么,他说话好像都是这么字斟字酌的,谨慎得很,“那是我妹。”紧跟着有人起哄,“你小子也玩起这套来了,妹妹哥哥什么的。”为了避免清扬的臭脸重现江湖,我赶忙打圆场,“你们别瞎说了,真是人家妹妹。”好事者这才松了嘴,撺掇别的人去了。
      数数上大学后这样的聚餐次数,生日,找了女朋友,失恋,放假消遣,节日庆祝,好像一直没有断过。绿竹都说时常看见我们三五成群的去后街,看着就知道是去搓一顿。每次的顺序就是点菜,喝酒,抬人。开始还会有人问问我和清扬之前的事情,最近的八卦什么的,久而久之就只剩下那些换女朋友换衣服一样快的人的事情了,最后收拾场子倒还是我们俩没变。之后再想起来,那些不小心掉进酒杯里的话语和眼泪,隔了一个夜晚就这么烟消云散,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时间还是照常溜走,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麻痹不了的,还是会留下来。
      说起来,我确实遇见过很多厉害得多的人,发表了两篇SCI论文,四年时间完成两个国家级的实验项目,各种创新挑战杯的一等奖,最后直接保送B大;英语口语十分了得,一放假总是见他全世界跑,大型活动上总是出现,时常深夜还看见他从教室出来,稳居专业第一名;全校颜值榜排名前三甲,穿衣打扮潮得很,气场强,每天的行程比总统还忙,学校好像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记得看见过那样的一句话的,不是怕别人比我优秀,而是比我优秀的人比我更努力。原来在高中还颇有优越感,等看到他们才觉得自己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看到的世界远没有别人眼中的全面,他们很早就订立了明确的目标的时候,深夜还在看书的时候,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候,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这么被无形的拉开来。我也会疑惑,这么拼命真的值得吗?慢慢才明白,至少时光没有虚度,至少你努力的争取过,至少之后的你回头看时不会后悔。清扬倒是无所谓得很,“为什么和别人比,起点本来就不一样,人生的轨迹当然会不一样,你选择怎样的人生和别人有什么相干?反正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应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看来是酒沉淀下来,就会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还真是杞人忧天了。
      “人生就像是一条河,我们都得顺势而流。”有人感叹道。深沉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下来,就像是一只被封闭在罐子里面的蜜蜂,看不清出路。
      “为什么不能逆流而上?”我突然想到这一点,有人抬起头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梗在了喉咙里,最后还是清扬拿起杯子,“喝完了事。”全部都举起杯子一干而尽。
      桌面上震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上海电话号码,脑海里没有任何显示出来的信息。接通后电话那一端安静得不像话,半晌才有个声音响起,“许星辞。”电话的电磁波好像会把人的声音分解,我完全分辨不出来是谁,记忆也是一片空白,只得等着他说下去。
      “我一个人来了西藏,”他深吸了一口气,“可能你已经忘记了这个理想,但是我完成了。”脑海里一下子涌现了一条光路,还是高一上地理课的时候,我信誓旦旦的说我以后一定会去西藏,前座的人一下子转过身,灿烂的光芒照亮他的脸,“真巧,我也想去西藏。”他说我当时脸上的表情真是呆得可以,像是整个人都被暂停在了那个瞬间。我无奈的想着,那是因为我一个人在那自说自话,你突然接上了我的话,而且你是个那么死板学习的人,看起来默不吭声的样子,突然这么亢奋当然会把我吓到了。还记得当时介绍的时候,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班上不少的人在底下笑个不停,你叫夏天,可是没有夏天阳光的样子,甚至连灿烂的笑容也很少看见,你总是简朴的穿行在这个教室里,开始我觉得你好像活在你一个人的世界里,直到我看到你说到西藏时侯眼底的光,后来我才发现,你的夏天不是活在表面,你的夏天全部在你的心里,那么多亮眼得光芒要是释放出来会把人的眼睛刺痛。奇怪的是,听到你说的话,我心底没有遗憾,反倒是感激。很多我不经意说出口的话,也许是我一时的头脑发热,也许是我当时认为遥不可及的梦想,我很快就会忘记,现在有一个人突然那么郑重的告诉我,那个十五岁的我的梦想,甚至他已经完成了这个共同的梦想,我是真的很开心,就像是我又一次认识到了过去的我,那个我差点忘记的当时的梦想。
      “那里怎么样?”你的视线应该正接触到那边的空气和天空,心底努力寻找着一个合适的词语来概括,可好像没有一个词语能够包含这么多的东西,能够表达你内心的感慨。很久你叹息着,“太美了。”我抬头看了眼天空,难得的出现了很多的星星,还真的是一闪一闪的,像是一块深黑色帷幕上的刺穿的一个个小孔,那边就是天堂。记得我看过的一部电影,里面的人说道,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近在咫尺,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当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的时候,什么声音都消失不见,你会听到你脚下的土地发出的声音,你的心会震撼于你生活的这片土地的力量。也许此刻的你就是这样的感觉,去过很多地方不一定代表着什么,可每到一个地方,你能够看见另一个不同的自己,这才是我认为的最好的旅行。
      最后我跟你说了谢谢,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可更多的你大概会微笑,你又做了一件好事,给另一个人带去了夏天最灿烂的光。我有一种心被涤荡干净的感觉,就像是我也站在了那个地方,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受得到。也许明天就会忘记,也许一生都不会忘记。
      清扬看着我脸上莫名其妙的笑容,视线转向整桌已经不省人事的人,我毅然决定给他一个千杯不醉的名号,难怪每次散场的时候我总能感觉到一股君临天下的霸气,说了半天是这厮传递出来的呀。
      “佛罗跟我说,她觉得你,”清扬停顿了下来,像是故意卖着关子一样,嘴角竟然上挑着侧过头,眼睛里光亮非常,“你给我小心点。”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愣了半晌,佛罗难不成说了我什么好话不成,看来我还不算是太失败,心里像是有一个蜜罐子被打翻一样,清扬的威胁也没什么用处。眩晕着的脑袋里浮现佛罗站在凤凰花树下,好看的脸庞上缓慢的绽放出的那个微笑,像是一阵凉爽的清风沁透心脾。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在一个迷宫里一直走着,按照门上面的指示转了很久,却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面,等到最后我停下来仔细看那些指示的时候,发现它们一瞬间全变了,我笔直的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感觉像是什么寻找宝藏的通关游戏,然后我看见了你,佛罗,你背过身站在一扇门前,就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的样子。“星辞。”身后有人叫我,我一转身,就看见另一个你,那张通行证上面的你,黑框眼镜,刘海遮住大半张脸,这个你遥远的看着我,停在了原地。手一下子握紧,我看着焕然一新的这个你,还是熟悉的微笑,我转过身再去看那个地方,之前的那个你已经消失不见了。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还在床上仔细想着这个梦的时候,清扬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赶紧换衣服,下床洗漱,找书,等我在路上再去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梦才是保质期最短的东西,有的梦你根本就不会记得,有的梦你还会留下零星的碎片,而像昨天的这个梦,稍微一个放松,它就会消失不见。
      一门课很多老师上的好处是你可以清楚地知道哪些地方是所谓的考试重点再加上不同的教学方式你都可以领会得到,坏处就是每堂课必定会点到以及等到考试你才发现那些你忽略的地方竟然出现在了考卷上。一切都是老师高超的声东击西手法,我们这些悲惨的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落入了圈套。
      上课上到一半,后面一排明显因为什么事情在小声嘀咕着,而且范围明显的扩大,好在这堂课的老师属于“他讲他的课,听不听是你自己的事”的类型,从来不管上课纪律,只要到了就好,虽然他的考试卷子是出了名的超级变态,只有你做不出来的答案,没有我想不出来的题目。
      肩膀上一个东西伸了过来,我接过来,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用手肘推了推身边的清扬,清扬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她穿着一身素白纱衣,墨黑的头发被风吹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眉眼温柔的垂落下来,嘴角轻轻上扬,手里拂动着一个竖琴一样的东西。再退出图片的界面,是一个公司新推出的手游宣传照片,我将手机递了回去。
      “是清扬的妹妹没错吧,这家伙还不相信。”后排的人小声说道,这三个人是所谓的游戏三角黑洞,这句话绝对是贬不是褒,就像是你一个人已经可以完成任务了,只要有这三个中的一个你就绝对无法完成,原来清扬还会和他们一起打打游戏,现在几乎隔绝了他们,至少不是他们的队友了。清扬转过身,“再给我看看。”看来他也是不知情,他仔细看着关于那个公司的介绍,眉头好像松开了一点,我想着刚才的那张照片,还真有几分仙气。
      “真漂亮。”“我要去玩这款游戏。”“你丫别想着天鹅肉了好不好?别忘了你家里那位。”“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下次得见下真人才行,哎,清扬,给我们引见引见呗。”
      清扬面不改色的转过身,嘴唇缓缓地张开,运足功力的吐出一个“滚”。
      “你什么时候接的?”清扬语气有些生硬,也对,现在社会这么乱,拍宣传照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得商量一下的。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些什么,清扬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我玩的不是这一款游戏。”看来是觉着是清扬玩的游戏。清扬无奈的抚着额,语气缓和了一点,“好了好了,你下次绝对要先跟我说一声,听见没有?”
      “这丫头,真是片刻不得安宁。”清扬挂了电话,无奈的感叹道。我现在开始羡慕起清扬和佛罗之间的这么好的关系了,从小一个人长大,家里面的什么哥哥姐姐长年在外地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一下,弟弟妹妹又太小,除了陪他们放放爆竹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有个一直这样关心着自己的年纪相仿的亲人,感觉一定会很好,心里的很多事情一定也没那么憋得慌了,想想还是作罢,个人的福分不一样啊。
      “佛罗也是一中的吗?”清扬的表情有些匪夷所思,看了我一眼,转开视线道,“你怎么知道?”想了许久,还是别说我看见佛罗的通行证了,也许是什么清扬不想谈及的话题,“我猜的,你们年龄这么相近。”这个烂借口连我自己都感觉说服不了,清扬的视线一下子变得很长远,像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里面,“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连我都不知道她现在这样是好还是不好?”佛罗天天这么开心有什么不好的,看着她的笑容都觉着自己也被传染了她的好心情一样。清扬自说自话道,“应该是好的吧。”
      我突然想起同学聚会的时候看见的一个女生,高中三年一直平淡无奇,学生头,干净整洁的校服,也说不上可爱,还有人说过她呆板。第一次同学聚会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她笑着打趣,“三年的同学可是白搭了。”活泼了不少,不再是那套一成不变的校服,说话风趣了不少。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女生真是奇怪,转眼不见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那场聚会的最后,我出去透透气,却见她倚在纪然的肩膀上,背脊轻微的颤动,纪然双手垂着,有些不知所措。我没问纪然之后怎么样了,之后的聚会她还是常来,化着淡妆,越来越超然脱俗,视线在纪然身上还是偶尔的停留。我记得她有一次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晕倒,是纪然走上去把她抱到了医务室,她之后还特地到纪然桌前说谢谢,手里拿着一袋饼干,纪然素来不喜欢吃饼干之类的干货,笑着说同学嘛,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饼干我就不要了,谢谢你。她脸上的笑容没有变化,可是我还是看出了一点落寞,她转身之后,我跟纪然说道,这么谢绝别人送你的东西不太好吧。纪然边翻找着抽屉边说,我要了也不会吃,不是浪费了人家的东西。再一想纪然之后的行动,他从来都是这么爱憎分明的人,感情上的事情更加不会牵扯不清楚,不喜欢就不会去勉强,他觉得这样是对彼此的不尊重,不肯将就。那个女生的变化我好像就这样找到了答案,不是因为什么外界的因素或者是她先天的优良基因终于爆发了出来,而是因为她想要变得更好,才可以鼓起勇气站到喜欢的人的身边,就算他的心里还是不能安放她的位置。
      至于佛罗,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纠缠在一起,只能看到一个整体的轮廓,可是那个结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开。
      看到绿竹笑着和苏河走在一起时有些诧异,绿竹笑着向我打招呼,刚靠近就闻到浓烈的花露水的味道,生理反应性的停了下来。女生宿舍那边树多,招来的蚊子也多,可是学校又不会把那几棵百年大树给拦腰截断,她们还是只得受着苦,可是没想到夏天才刚来就这么厉害了。绿竹无奈的挥了挥周围的空气,“刚才在档案室整理东西,蚊子太多了。”苏河无奈的笑了笑,我看他脸上都有一个被蚊子咬到的红包。
      “怎么没看见清扬?”绿竹诧异的看了看周围。
      “老师喊他去实验室了,好像是整理器材。”这个所谓的器材,我想到解剖课上老师看向清扬赞赏的眼光,实在是不敢再做多余的想象。
      “就他一个人?你怎么没去?”就怕我是为了休息避开的似的,“我要去寝室搞卫生,今天卫检。”苏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狰狞了起来,“今天有卫检?”看来忙的不只是我一个人,绿竹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那你们快回去吧。”她倒是舒坦的走开了,我安慰道,“卫检就是随便检查一下的,没那么恐怖。”苏河欲哭无泪道,“可是我们昨天在寝室聚了餐,还没来得及收拾。”那可就灾难了,我看了下时间,宣布道,“还剩20分钟,且行且珍惜吧。”苏河立马跑了起来,想起昨天晚上隔壁寝室热情的邀约我们去打牌,清扬看着明天的课程表,绝情的拒绝了人家,好在没答应,不然今天可就完了。心底再次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说到打牌,那可是男生宿舍的热门活动,运气好的话,还能在一个寝室发现三四桌,美其名曰是交流牌技,其实是懒得去搞卫生,开始还会被高一届的学长喊去切磋牌技,等我发现那简直就是个澳门牌场之后,我囊中羞涩的慢慢退出了那个地盘,清扬是手气好到别人都不愿意再叫他去了,我们俩组起来就是黑白双煞。他是煞别人,我是煞自己。只要没有太过火的赌博行为,学校是不会多加管辖的,开始我还以为这件事情还只在男生寝室流传开来,直到绿竹冷哼道,“你们那点雕虫小技还是别拿出来献丑了。”我这才想起来打牌好像是女人的专利,她说她们寝室就是人手一种牌,骨牌,扑克,桌游,什么行来什么。
      就因为绿竹的带领,最近踢完球之后,协会的人就会在操场上围了一桌,狼人杀。开始绿竹就作为上帝在旁边指导着,后来就慢慢地换人,资历最深的绿竹开始还是个好手,慢慢地就沦为了清扬的手下败将,清扬不会多作分析,而是点一个中一个,感觉我一个看过心理书的人比他还弱,总是很容易就被拆穿了身份。清扬事后轻悠悠的告诉我,“你表情太明显了,一看就知道你是什么牌。”这究竟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就像是我们生活中也要说很多的谎话一样,有好的,有坏的,如果我现在都无法分辨出来别人的话是真是假,在真正的生活里又怎么能找出来呢?我们戴着不同的面具出现在不同的场合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很多时候我们掩饰得很好,可是总会有那么一点点的破绽,会无声的泄露出我们的本意,最为煎熬的过程就是伪装或者说等待被揭穿的过程,因为我们并不是那么情愿成为另外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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