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云朵花 ...

  •   “我想象着一只蝴蝶被双手捧住会是什么样子,虽然被看重,被器重,虽然被倾心,它还是会慢死去。
      有些生灵只能是自由的。”
      清扬的周围像是笼罩着一个暗色的低气压,电脑屏幕上的人物快速的移动,一阵厮杀,看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我还是下次再问他好了。
      眼睛前面的字都好像是漂浮起来的,什么精神分裂、强迫症等都快要把我的神经给绞成一团了,心理咨询专家还真是个很高尚的职业啊,人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和神色都是来自心底的潜意识,我们都被自己的下意识欺骗,可是却又会无意识的表现出自己的潜意识。那么,我以为的事情是否就是我的下意识,我不希望事情发展的方向就是我的潜意识吗?
      砰的一声响,清扬猛的敲了一下键盘,看来是游戏里面又出现了什么事情,他起身走了出去,我惊魂未定的看着那个还未关紧的房门,明明今天还是那么和善微笑着的人,这是又怎么了?
      “许星辞?”我探出头,看着站在门口的人,差点从椅子上栽在地上。
      严肃的将手背在身后,好在清扬日常的“教导有方”,寝室还算是干净整洁,违禁物品什么的自然是无从说起,辅导员看着清扬空着的位置,眼神慢慢的瞥向还没来得及关闭的游戏界面,眉头深深的皱起来。
      “清扬他出去买东西了,游戏他就是随便玩玩的,放松一下而已。”辅导员显然没有被这一套说辞给说服,严厉的眼神随意却仔细的扫视着,边走边说道,“前几天三栋着火了知道吧?”
      难怪那天刚到寝室的时候,清扬还说什么听没听到消防车,我一心想着早点睡觉,完全屏蔽了那个声音,原来是这么近的事情。
      “是研究生那一栋?”
      似乎没有他不允许出现的事情,他站在门口,笔直的眼神看过来,有些让人发怵,“就是因为他们把排插接到了床上,还在寝室用违规电器,好在发现得及时,你们要引起注意。卫生还不错,好好保持。”
      “好,我知道了。”已经背过身的人又转过身来,看了眼清扬空着的位子,语重心长道,“让清扬注意一下,抓紧学习。”
      “好,我会转告他的。”看来辅导员对他的印象还算好,不然就像前些天听到的同班的阿瑞的抱怨一样,说是辅导员竟然还把他父母叫了过来,等他睡到天昏地暗被电话声吵醒准备开口大骂时却听到他爸镇静得不像话的声音,“下来吧,我们在你楼下。”顿时有种自己在做恶梦的感觉,还大力的掐了自己无数下,等看到楼下的那两个人时,顿时傻了眼。好在没有到什么退学处分的程度,只是警告说他学习太过散漫,再这样继续挂科下去就不行了。
      合上清扬的电脑,却被那一盒明显是新出现的东西给吸引住了目光,是他们市的特产,难不成清扬今天是见的老乡,我就说清扬什么时候在我们学校有这么好交情的人了?
      刚拿起来准备仔细看看的时候,门一下子被打开了,清扬站在门口,我被吓得立马把东西放下,“刚才辅导员来了一趟。”他心情似乎是好了不少,打开电脑,看来是准备继续开玩啊。
      “他说让你抓紧学习。”辅导员也就让我这么一说,他听没听见可就不是我的事了,清扬突然把鼠标推开了些,拿起那盒特产左瞧右瞧,作为一个差点偷吃的人觉得他现在简直像是个侦探在寻找蛛丝马迹,心虚的继续趴在桌上。
      “星辞,吃东西吗?”立马蹦过去,清扬好心情的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我疑惑的端详着,难不成是什么过期食品不成,心里突然想起一次吃饭的时候,清扬拨开菜上面的芝麻,当然是没有成功的,最后只得把整碗饭就这样放到吃饭完,硬是没动一筷子。再一想,那个菜好像还是自己自认为好心的夹给他的。清扬应该不是这么没心肝的人,我就做错了那么一次,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一晚上就这样忐忑的想着那盒特产,最后愉快的决定明天先让实验室的小白鼠试试毒。
      要不是下课碰见绿竹提醒,那张纸差点就成为了废纸,清扬看了下日程,点了点头算是同意。我一直对于他这种总裁似的行为很是无语,又每到日理万机的地步,成天除了上课吃饭睡觉需要看时间,别的事情都是随时随地即时进行的,至于清扬的日常生活,除了上课和游戏,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吗?
      “我们认识的人吗?”还是觉得肯定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绿竹疑惑的思索了半晌,眼睛垂着看向地面,无奈的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谁,是清扬师兄让我发的呀。”难怪这厮一副镇定的样子,敢情就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呢。
      “就我一个同学,马上就知道了。”这么大的排场,等会我要仔细的盯着,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还能让清扬出马。
      绿竹晃着玻璃杯里的柠檬水,昏暗的光线打着,嫩黄的柠檬周身笼上了一层薄雾。说来,虽是清吧,却真的只喝清水,我也只能浅浅的笑了。绿竹像是看出了我的意思,无奈道,“我只是不喜欢酒的苦味而已。”清扬看着杯子里穿行的迷离的光线,像是在研究他们是怎么各自穿行似的。
      “不会是你在地下铁见面的那位吧?”清扬抬起头,惊异的看过来,他也不想想,这个学校也没多大,随便一个转身都能见到熟人的地步。
      “前些天确实是在地下铁见过她。”看来还真是啊,正准备进一步敲打这个难得开口的人,一阵铃声响起,是一个人录进去的歌声,生硬得很,我慢慢的掏出手机,看着那个名字,怎么就忘了这件事情?我拿着手机走了出去,顺便掐断了那个铃声,时间越久,回忆就会一下子都回来,那么栩栩如生的画面,她是怎么拿起我的手机,第一次听到这个铃声的时候吓了自己一大跳,等拿出手机不由得哑然失笑,进而转变成温柔的笑容。
      电话那端安静得很,能听见呼吸声,“星辞。”喑哑的声线让我心里一颤,原本以为会很陌生,还可以就这样挂断电话的,现在握着电话的手却止不住的抖动着。
      “我在。”脑海里还是能清晰的想起她微笑的样子,嘴角上翘,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右边的脸颊上印着一个浅浅的酒窝,眼睛弯成两道新月,鼻子上有细小不易察觉的褶皱,看着像是一个永远开心的娃娃。开心的时候像是有无数风铃一齐被敲响。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嘴角硬是怎么都上扬不起来,夜晚的风吹得人头脑都开始眩晕了,想着那个时候的情境,我告诉自己,别回头,永远不要回头。
      “不可能了,绮罗。”我知道她一早的背叛,没有点破,提早离开了她,心里会痛,一时更多的是怨恨,一直认为世界都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别人就会回报你多少,这一个天平就在那一刻被狠狠的颠覆,之后就像是一个失去了信仰的人,胡乱的飞奔往前。
      “我们的感情还在,不是吗?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她大声说着话,嘶哑的声线像是要撕裂般。我刚想说些什么,脑海里浮现出爸叹息的声音,“星辞,你就是心太软了。”那时我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驳他,现在却不由得认可了他的看法,最先看透自己的总是别人,而不会是自己。
      “顾绮罗,就到这里吧。”电话那端传来吸气的声音,我放下电话,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每个人在开始的时候都不能看到最后的结局,总是满心欢喜的起点,总是泪流满面的收场。
      深黑的夜里有一股蓝莓的香气隐约飘来,有些回忆的片段飘进脑海,我竭力的闭住眼睛,想要将它们一股脑的清除出去。
      突然左侧一个冲撞力,奇特的香气充盈入鼻腔,手掌心的布料绵软,稠黑的发丝间闪现出耳垂处绿色耳钻的光芒。
      衣服的胸口被蛋糕给染得一片浓蓝,黏腻的奶油糊开好大一片。
      额头光洁,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很长的阴影,嘴唇角上还有不小心沾上的奶油。我惊站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她的眼睛缓缓抬起,星星扑闪着在她眼底升起。
      原来再次相遇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她显然没有认出我来。
      她眼底的惊慌一下子闪现,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那个黑暗的甬道里,那道绿色的光芒逐渐的走远走远,手掌心还残余有布料的绵软感,“等等。”那个身影站在一扇门前,嘴角像是上扬着一个熟悉的微笑,就是我在公交站牌前看到的那种笑容。她说了什么,嘴唇无声的嚅动,那感觉就像是,我们只是在不同空间偶然遇见的人,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遇见。
      “师兄,你怎么才来?都已经开始了。”清扬已经转向了另一边,眼睛里的光不知是被灯给照射出来的,还是他内心放出的光亮。
      轻轻的吉它声响起,这个旋律很是熟悉,虽然灯光暗沉得很,她的眼睛里像是藏满了一片蔚蓝的深海,无数闪烁的星辰坠落在里面,水波荡漾开来,她扬起一个清浅的微笑,似故人来。这么匆忙原来是因为,你才是这场演唱的主角啊。
      垂下来的黑色发丝里间或隐现的绿色耳钉的光芒,她的手指在琴弦上划拉着,奏出一段流畅的音乐,有个人对我说过,音乐最大的意义就是它让每个平凡的瞬间变得不一样,赋予了它们非凡的乐章。她唇角微微上扬,灯光下闪现皓白的牙齿。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oh…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oh…
      I’ve got a hole in my pocket where all the money has gone
      And I’ve got a whole lot of work to do with your heart
      Cause it’s so busy mine’s not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oh…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Loving strangers oh…”
      就像是那些音符赋予了她独特的魔力,她像是一个能够施展最眩目魔法的魔女,霓虹里一下子寂静得很,直到她唱完这一曲,最后的一个吉他音符掉落在空气里,酒吧里好像还能听到她那空灵的声线,像是石头漂浮着在水面打出一个个水纹的声音。
      清扬的嘴角上扬着,清脆的拍掌声响起来,那些像是陷入了魔咒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热烈的掌声接连起来。本来在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羞赧的脸庞这才算是安稳了下来,开始弹起另一首歌。
      我突然想起清扬的回答,再看过去,清扬冲她比了个大拇指,她微微笑着。她的视线顺着扫过来,看到我,嘴角的笑容不好意思的跌下去了点,我回以笑意。
      “被人家给迷倒了?”绿竹打趣道,我的视线倒是不好意思再继续看过去了,“哪有?”绿竹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视线扫过清扬的侧脸,嘴角的笑容轻微的下落,又迅速的恢复,乍一看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我爸就是被我妈用吉他给征服的。”清扬这才回过头来,绿竹无奈道,“大概女生弹吉他会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吧。”除了魔力,彼此也必须是有着相对的心意吧。记得第一次看到绿竹的时候,她还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大一新生,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新意,在宣传点一下子蹦出来,好在我俩心脏够强,她还笑吟吟的在脸前摆出两张表,声音里填满欢快,“师兄,光棍节来包饺子吗?”清扬仔细看了眼宣传表,她倒是不怯场的问着我们是哪一届的,什么专业,就这么凭空捡了个师妹,等光棍节那天睡到半路被电话给吵醒来,那一边吵闹得很,正准备挂断之际,她的分贝一下子拔高了好几个度,“师兄,包饺子啊,我们在活动中心二楼。”准备说我们还在冬眠的时候,她又加上一句,“你们俩得一起来啊,我在门口等你们,快点啊。”叫醒清扬简直是我人生不愿再做第二遍的事情,等顶着刺骨的寒风,看到站在门口比我们哆嗦得更厉害的绿竹时,心里顿时有种暖意。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是这么认真,可是这么较真的性格,不知是该说好呢还是坏呢,她周到的给我们找材料,我捏了半天,还是从旁边的人那里临时偷学了一些技术,才算是捏了个大概样子。清扬嫌弃的看了眼,拿过饺子皮开始熟练的捏皮手艺,看来,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地方啊。虽然这个活动给我留下的最深的印象就是包着辣椒酱的饺子,以及包着饺子皮的饺子,但还算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我的饺子手艺,后来简直是两秒一个,再加上有如神助的清扬,我们竟然在众多情侣间夺得了头筹,好吧,我得承认拿到那个第一名的奖品的时候我是欲哭无泪的,一个可以分开的爱心玩具是怎么回事,作为一个光棍本来就有够伤心的了,还得加上一颗破碎的心,这个世界都和单身的人过不去是吧。第二天刚走出寝室,就听见隔壁出门的对话道,“你昨天有没有听见一个人反复在唱《单身情歌》?”“什么歌啊?我怎么什么都没听见?”“问你这个问题我才是个白痴,和女朋友在一个单身的人旁边你侬我侬的说3个半小时的电话真的好吗不行我要给动物保护协会打投诉电话。”“我虐的不是狗,是猪好吗?猪应该是家禽类吧。”“谁说我要投诉虐狗了,我要他们把你这只发情期的公狗给抓进去。”
      现在看来,绿竹也许不单单是那么头脑发热的想要把自己手头的事情办好而已,她的眼里走进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睛从没有看向她,可她那么执迷不悟,希翼着总有一天她的努力,他会看见。可爱情里,哪有那么多的公平,也许每个人开始都是同样的公平信念,等有了一个伤疤,才会明白,爱里面没有公平,讲究公平的就不算是爱了。
      “谢谢大家。”她在台上微微弯着身子,背着的吉他在光下闪现着异样的光芒。
      清扬走去吧台,半晌拿回了一杯青色,放在空着的位置上,已经熟悉得这种知根知底的地步,没有时间长久的沉淀怎么可能?
      “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了,先走一步。”绿竹笑着把包往肩上一搭,我摆了摆手,永远的PARTY QUEEN,还真是丰富的生活啊。清扬也顺势摆了摆手,我看着绿竹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他们太会伪装,什么事情都装在心底,什么也不会泄露给别人,似乎那真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还是台上的打扮,她坐在我身边,看着虽然已经擦干净但还是有一个明显印记的衬衫胸口,不好意思道,“刚才真是抱歉,我赶时间,害你衣服变成现在这样。”在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洗衣服和赔衣服之前,我要果断的抢过这个话题。
      “这算什么,迟早要洗的。”大不了等清扬每周一次洗衣机洗的时候顺手丢到他的衣服堆里面就行了,说来这家伙还真是个会偷懒的绝佳好手,开始看他什么衣服都丢在一堆还优哉游哉的不断从衣柜里翻找衣服穿着,还会装成老人一样叹息一下,等周末天气好到不行的时候看到他提着一大桶衣服出去的时候,还会惊异的喊道,“你干什么去?”还以为他已经腰缠万贯到穿完就丢的地步,人家瞥了眼桶子里的洗衣粉,“去洗衣房。”作为一个到现在才知道这一个楼层有个洗衣房的人很是失败啊,虽然这个做法立马迅速的被整个楼层的人纷纷效仿,可作为一个衣柜简洁得很的人只能当天洗当天晒,就像是一个悲惨的劳工一样,看着在那悠闲玩手机的某人,我时常都觉得自己被一个充满怨恨的丫鬟给附身了。
      “可以让清扬帮你洗。”这个提议。。。我扫了一眼清扬嘴角神秘得不像话的微笑,笑里藏刀得我毛骨悚然,转念一想,只是过个嘴瘾也不错啊。“这样当然最好啦。”清扬推过那杯青色到她面前,“唱得也累了吧,喝杯水润润嗓。”他犀利的眼神一下子扫过来,这个伪君子,不好意思当着面拒绝,就这样变相的威胁我,我就说说而已好吧。
      “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第一次看见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有无数细小的碎钻,像是整个星空都不小心映在了里面,那些光芒那么悄然的隐藏在那片墨黑里,总觉得那之后有更为美丽的色彩。她嘴角上扬着一个无邪的弧度,“你好,我叫宋佛罗。”
      佛罗,是城市佛罗伦萨的前两个字,就像是一个拥有着很多美好画面和动听乐章的城市,周围笼罩着一层朦胧的粉色烟雾,我们看得不真切,只能模糊的看见那个城市的外貌,那片天空却湛蓝得很,每一朵云都那么轻轻的晃荡着,还有隐约的音乐在周围悬浮着,那些音符跳动着,组成了这个美丽城市的背景。
      等等,宋佛罗,宋清扬,这两个名字应该不是那么巧合的一件事情,我有种自己成为了什么八点档狗血剧情的一个最后知道事实的人。“你们是兄妹?”清扬挑挑眉,像是觉得我还没有笨到一定的程度,却像是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佛罗紧跟着解释道,“我们是表兄妹。”我又给清扬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外号,这个恋妹狂,什么东西都全全包办,面面俱到的恐怖哥哥啊。
      “我哥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他认真的很好的。”好了,现在角色互换了,看来是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他就是个冷面侠,从小就是这样子的吗?”我开始想象一个小小的人儿,一脸□□老大的气势站在街道口,对面是一群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其实他只是没有什么表情而已,可看到他对着自己妹妹这么个温柔劲还真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吧,这是先天基因遗传的缺陷。佛罗调皮的看了眼身旁清扬的脸,好像是有点臭臭的,她好心情的笑着。
      对于感情好成这个样子的表兄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起亲兄妹来还更甚了些。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能有什么隐藏得更深的事情。以前我总是把事情想得很单纯,以为除了黑白就没有别的颜色,直到越长大,视野越开阔,这个世界的全貌却是那么令人震惊。
      “清扬还跟我说过你们这里的一个笑话,说是上解剖实验课的时候,一个女生颤抖的打断了正在说话的老师,老师问她怎么了,她颤抖的指着那个放在那的一双手骨,‘它在动。’一下子全教室的人都形成了一个隔开的包围圈。老师镇定的瞧了一眼,说道,‘八成是它也很久没被这么多人围观了,复出得有点小激动吧。’”
      “这件事情还有后续呢。”佛罗好奇的听着,清扬也奇怪的看过来。
      “之后又有一次解剖实验课,老师正指着这些部位讲解的时候,一个女生再次颤抖的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说话。”看到他们两个的表情,我满足的扯开笑,“老师,那双手在你背后。。。”佛罗紧抓着杯子,看来是感兴趣却又害怕得很啊。
      “他瞎编的。”清扬一把打断我的话,接着像是扫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往我这边扫动着手。佛罗不满的轻轻皱起眉头,“打断别人说话是不好的,哥,你下次注意点。”这么义正严词倒是让清扬的表情愣了下,默不做声的喝了口水。
      “那双手在你背后给你签名呢。”这么悬的事情还真没有在实验室出现过,作为一个随时出现的笑话就算是我的灵机一动吧。这个结局像是没有那么出人意料,佛罗有些泄气的看着桌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我哥说他考上了这所学校的时候,我们还给他做了不少心理辅导,因为听说要看尸体什么的。”
      “该不会是突然丢出一个眼球什么的吧。”佛罗嫌弃的皱起了眉头,女生还都是这个反应啊,记得我的一个同学说什么很好奇我们医学院的生活是怎样的,我发了张照片给她,半天没动静回复,等我第二天打开手机就看见她三点钟的回复。我预感我会梦见,然而我到现在都没有睡着。从今以后,她看到一个类似是照片的东西,都会迅速的交给她身边一个胆子最小的人,等看到别人还安全的存活着的时候才会很是装逼的拿过来自己看。
      “没那么恐怖,他没被吓到,我们早就被吓死了。就是去看什么解剖展之类的。”看看,这就是家人的力量,记得第一次进解剖室的时候,很多人还没看见尸体,闻到那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就站在门口深呼吸了好久,有些还戴了三个口罩差点把自己被憋死。清扬这厮简直就像是个老手一样在那一个人仔细端详的那些骨骼,我在那一刻脑海里面浮现的就是看过的电影里面的那些变态医生的情境。
      佛罗站在路口,冲我们的方向摆了摆手,路灯的光线那么完好的照亮她脸上灿烂的微笑,她转过身,脚步的节奏都带着点蹦跳,我仿佛能看到一颗干净透明的心,没有任何杂质,那样的真心实在很难得。
      “她性格真好。”我由衷的感叹道,她总是能找出新的话题,对什么也都是认真的去回答,不忽略任何一个人的感受。清扬踢着脚,心情好的语气,“不是一直都这样的。”看来是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的,清扬还真是好福气啊,有个这么贴心的妹妹,我又一次产生了小小的怨愤心理。
      “我知道,人无完人嘛。”清扬说是要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无奈的推他,“我不是小孩子了,清扬爸爸。”说得人不由得发笑,还真是像啊。她是在F大,清扬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他来个电话,她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像是一个被唠叨得不耐烦的小孩子。
      天上的星星像是笼着一层雾,看得不真切,我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着奇异的花香,大概是某种不知名的花开放的季节到了,无数细小的花香分子在我们周身跳跃着,形成一个美妙的包围圈。
      一向很是火热的法医学课今天的阵势倒是吓了我一大跳,等看到坐在后面专心致志的抄写着什么的皮卡丘时,我心里的慌乱程度一下子又加深了好几个度。说道皮卡丘这个外号,还是大一军训的时候,站完军姿休息的时候,老师让我们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爱好什么的,顺便有什么特长也展现展现,轮到皮卡丘的时候,他羞涩得不得了,简直快要用手扭衣服角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小声的“我喜欢皮卡丘”。教官大声的问,“刚刚的蚊子声太小了,再说一遍。”就这么一遍遍的拔高音调,一下子整个操场都静下来了,只剩下“皮卡丘”三个字还在回荡着,接着就是一阵哄笑声。其实皮卡丘先生身高180,一表人才,只是喜欢泡在二次元的世界里,还顺便带了一点童心未泯,说来还算是我们班上的国宝级人物,傻得很可爱。
      “小抄呢哼?”皮卡丘警惕的看了眼周围,一级警戒解除才小声的说道,“据可靠消息,掌门今天要抽考。”所谓抽考,就是抽着日子考试,简直是一项令人闻风丧胆的必杀绝技,我果断的加入了皮卡丘的队伍,清扬看着我们这种奋笔疾书的精神,无所谓的问了句,“哪来的可靠消息?”皮卡丘回道,“有人看见他从教务处拿了一叠卷子出来。”我们一般尊称教务处为“西点军校”,简直就是个恐怖基地。
      清扬想了一会儿,悠悠然来了一句,“今天不会抽考。”
      手差点抽筋的我俩异口同声道,“你怎么知道?”
      他指着门口,就拿了一本书的掌门严肃的走了进来,我仔细的扫视着他的左右手,确实除了一本书就没别的了。我长吁一口气,又躲过一劫。一边转着酸痛的手腕一边在心里腹诽,谣言真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随便的一个动作一句话,不知情理的人一看,得出一个自以为的答案就随随便便的说了出去,不知道这对我们这种好不容易存活到现在的人是个天大的打击吗?皮卡丘细心的将小抄夹进书里,大概是想着下一次还能派得上用场,我想了想期末考试4人监考的阵势,这个用场可是悬得很啊。
      课上到一半,头被一个飞来的纸团砸个正着,绿竹看了眼背过身去的老师,猫着腰从后门坐到我身边的位子上,清扬在前面不知道是处于昏睡状态还是听课状态,后脑勺一摆一摆的,神叨得很。
      “你怎么来了?”
      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杂志,不是吧,现在这个场合来讨论什么时尚?她慢慢的翻找着什么,推过来冲我点了点上面的人,一个画家支着画架在广场上认真的挥着画笔,我的视线慢慢的挪向那个被画的人,大声的吸气声在突然安静的教室里格外的清晰。
      “阿切。”绿竹视线笔直的看向前面的黑板,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一支笔,装作正在做笔记的样子。老师冲这边看了一眼,停顿了一下,继续讲着课。
      “你竟然上杂志了,刚开始看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一看还真是你。”
      还是临近圣诞节的时候去的,带着同学一起游览,教堂周围热闹得很,天气也很是暖和,在照片上看教堂只觉得美,等真的站到它面前才觉得那是一种更为庄严神圣的感觉,就这么仰头看着,好像真的听到了上帝的絮语似的。不知道自己还不小心走进了别人的画里,不过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而已,那么多的圣诞景观,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发现不了。
      “我也算是个上过杂志的人啦。”我半开玩笑道。绿竹倒是一脸羡慕,可能觉得那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其实不过是我们生活的部分截面而已。我想着,那个时候的感觉,就如同在我面前的真的是一份礼物一样,建筑的美也有,更多的却是人们信仰的力量,拥有着强大足以和天比高的气势。
      “等等。”我翻回杂志的前几页,看到上面那个熟悉的名字更是惊讶了,高中就觉得这家伙不是个凡人,总是一副清冷不可接近的样子,现在还真是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平台上了呀。
      “有你认识的人吗?”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黑白琴键上,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了那个世界里。在一次演奏会上大放异彩对于音乐家来说可是个难得的机会,毕业之后就没了他的消息,只知道他是出了国,我们还在努力的坚持着行走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飞行。
      “我走之后有什么特别的事吗?”绿竹收起杂志,清扬已经拿着书站在了门口。
      “我倒是见到了主唱本人。”绿竹笑着,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怎么样?”
      “清扬家的基因好像都不赖哦。”绿竹的表情停顿了下来,“她是清扬的?”就是等着她这句话,我接道,“妹妹。”她哑然的笑了,像是被这句话给惊讶到了。
      清扬不喜欢说话,也有人主动的跟他搭过话,最后都是悻悻然的走开,觉得话不投机。开始我也觉得他很不好相处,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的样子,直到有一次绿竹看着清扬孤身一人站在走廊上的身影,恍惚的说道,“也许他只是不想带给别人麻烦,就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面。”开始我还觉得绿竹很懂得别人的心理,慢慢的再回想起来,那个时候她看着清扬的眼神,绵长遥远,想要靠近却又心有担忧,也许正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也不想给他带来任何的麻烦,站在适当的距离之外,这样才是最好的距离。
      “师兄,看不出来你还这么疼妹妹。”我都能想见清扬去让绿竹帮忙的时候,绿竹惊异的样子,却还是欣然的答应了。
      “毕竟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清扬无奈道。绿竹了解的笑着,唇角上扬得厉害,潋滟的光从她的眼睛里绽出来,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开心好像看眼睛才能看出来,她的心从眼睛这个窗户里窥探着,就是伪装的;没有任何防备,即是真的开心。
      “还没到?在你的地盘,还让客人等你,成何体统?”黑灰棒球上衣,牛仔裤,我看着他正冲电话那端颐指气使的态度真是恨不得直接冲过去踹他,他转了个身,这才看到姗姗来迟的我,表情一下子更大爷了。
      现在还记得高一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还是没长开的样子,皮肤白得不正常,等过了一个假期,发现他简直像是瞬间注射了什么生长激素一样的,一天比一天窜得高,天天在烈日下面暴晒也没见他晒黑,瞬间就成为了学校里面的榜首。正像是男生有所谓的女神榜一样,女生也有所谓的男神榜,俗话说一高遮三丑,190的个子再加上长得不错,家境还算是上等,走在路上哪天被星探挖走也是迟早的问题。
      “我说你丫这磨蹭的性格怎么一点没变,每次都是我来这等老半天你才来。”这急脾气也还真是一点没变。
      “你哪次不是突然来了才给我来个电话,提早告诉我不行吗?”纪然哼哼两声算是默认了,看看这情况谁才是大爷啊。
      “哎,你还欠着我一顿饭呢,今儿个还上哈。”不就是让你帮我打几行字,还记到现在呢?
      我看着那辣锅里面翻滚着的辣椒胃里直翻腾,夹了些菜放在清汤里,纪然脱了外套准备大涮的架势。
      “那谁找你没?”
      “她前些天打电话给我了。”纪然说是看见她回来了,到他们学校开聚会来着,他本来就是什么人都熟一点,等开了门看见她倒是有些惊讶,顾绮罗旁敲侧击的问着我的事,他含糊的混了过去。
      “你说都这么久了,这人怎么就这么痴情呢?”痴情这两个字听来觉着讽刺,随时可以倒戈的人怎么担得起?不过是一边的墙倒了,想要扶着这边而已。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觉着纪然今天似乎是有心事,隔壁一桌热闹得很,他看着碗里的菜,放下了筷子。
      “我觉着人的心真难猜,总是变来变去,”他的视线飘忽着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天色里各样的灯光迷离得很,“我还记得我爸跟我说,他会一辈子守着这个家。”他嘴唇发着颤,拉扯出一个苦笑。高中的家长会看到纪然爸妈的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纪然会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严厉顾家的爸爸,温柔娴熟的妈妈,这才是我心目中最为标准的家庭。没想到现在也变了,纪然的爸爸步步高升,事业越来越忙,没有多余的时间来顾及家里的事情,纪然的妈妈几年前染了重病,身体也大不如前了,开始还只是不常回家,接着就是一段时间完全不见了人。原来妈妈还会说是他爸爸工作忙,可慢慢的,就连她自己都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他,似乎什么话都无法挽回他所希望的一切。
      “一切都会变的,只是早晚的问题。”他怅然的说完这句话,慢慢的吃着碗里的东西,我把他喜欢吃的藕片捞出来放在他旁边的碟子里,他一直低着头。
      我看着纪然离开的背影,心里一片悲然,即便没有到很大的岁数,可我好像一直在告别,违心的说着再见,彼此都没有想太多,以为命运一定安排了每个说再见的人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可是我们的命运轮盘里,那么多的曲折,一个小小的石子就可能天旋地转。
      感觉像是初夏的暖风终于来了,半夜还能听见隐约的蝉鸣声,心里拉扯出来的轻微燥热感似乎也应召着那个即将到来的炎炎烈日。
      当初社团报名的时候,我是跃跃欲试的参加了好多个,结果各个活动交叉在一起,完整的倒没几个,最后只剩下了足球社,清扬是从一开始就只报了这一个社团,混成了社团的元老级人物了,再加上他足球功夫又十分了得,和我这三脚猫的功夫相比好太多了。
      “新来的这几个踢得不错。”清扬喝着水,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人,“就是太毛躁了。”也是,刚来就会想要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现出来,却又会太过于急躁。绿竹拿着两瓶水小跑过来,边递给我们边问,“战况怎么样?”
      “还不错。”清扬比了个1和0,绿竹开心的扬起了微笑。
      “学姐好。”突然窜出来一个声音,绿竹先是愣了下,接着才笑着答道,“你也是足球社的?”看来是新认识的学弟。眉清目秀得很,踢球的时候也很机灵,动作利落,我和清扬都觉着这是个可塑之才。
      “学姐也是吗?”绿竹无奈道,“算是吧。”绿竹倒不是足球社的,只是她常来看我们踢球,球队的人大多认识她,久了就算是我们球队的经理了,什么事情队长都会和她商量。清扬扭紧瓶盖,站了起来,走向球场,那个学弟也跟着走了。
      苏河将球传给清扬,清扬看准球门中间的方向,对方的人也跟着向这个方向收紧,一个侧身,球从旁边射进了球门的边缘。全场跟着欢呼,苏河却突然抱着腿躺在了草地上,好像是抽筋,一群人赶忙围了过去。
      “苏河没事吧?”苏河也就是那个学弟,看来是踢球用力过猛,“没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也是拼啊,有血气。”球队里有人这样说道,他其实传球的时候脚就有点怪异了,为了赢也算是拼尽了力气啊。
      还以为苏河会因为脚伤缺席聚餐,可他坚持说没什么大事,吃一顿好的才好补足力气。
      “今天不醉不归哈。”每次都是这样的架势,结果最后都是趴在桌子上,喊了半天才有人动,实在没有反应的还得扛着回去,累死累活的往往都是我和清扬。
      “不好意思我对酒精过敏,不能喝酒。”苏河抱歉的对倒酒的人说道,接着又盖上了绿竹的杯子,“学姐她也不能喝酒。”这一下子整桌都愣了下来,有人打趣道,“绿竹,你什么时候招的驸马,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就是,看来这伤也是因为有美人在旁看啊。”绿竹被他们起哄得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就好心说了一句我不能喝酒而已,你们至于吗?”苏河笑着,白皙的脸上染了些粉红,拿起装着可乐的杯子站起来,“我不会说话,就以可乐代酒,自罚三杯先。”说完就咕咚咕咚的喝了三杯,可乐可比酒厉害多了,那里面的二氧化碳一下喝下去,全变成气炸出来。球队里的人也没为难他,打着呵呵开始聊别的话题了。
      苏河像是对绿竹道了歉,绿竹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清扬正一个人吃着菜,我推了下他的胳膊,“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啊?”清扬一下子把酒全部倒到了我的杯子里面,这绝对是个禽兽,这可是白酒。我愉快的保持着面上的笑脸,加了半杯茶进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是被逼出来的。
      我觉得时间和我成长的速度好像不是对等的,在我年纪尚小的时候,它就似乎过得很慢,而我长到现在的年纪,它就像是一个加速器一样带着我往前,很多事情的进展都变得万分快速,好像就是如此才变得更加的复杂。
      绿竹清醒的站在那里,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落寞,我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我最害怕的就是这样的时候,一直开心的一个人突然间冷却下来,她好像累得不想再做任何的掩饰,就这么真实的呈现在空气里,可又像是这还是她自己不想给别人看到的一面,她独自舔着伤口,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黑夜。她的眼泪毫无预兆的落下来,就连她自己也被吓到了,一边擦一边流泪,像是一个没有终止的过程一样,我转过身,轻声走了回去。
      “没找到她?”清扬正拉着一个喝醉酒胡乱挥舞着手臂的人,我摇了摇头,“可能先回去了。”清扬扶着他,踉跄的往外走,我扶住另一边,挡住了清扬的视线。
      那之后的很久,我再看着门口的绿竹,她瘦高的身子靠着墙壁,看着花丛里那一朵艳丽的月季花,脸上的表情和那天晚上的表情一模一样,她苦笑着看着我,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星辞,现在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夜晚的风吹开了萦绕在身上的热气和酒味,我看了眼清扬的侧脸,他看着前面的路,没有一丝被打扰的痕迹,我一直都很羡慕能够笔直迈向自己的目标不为别的事情所干扰的人,可有时候,我又会困惑,这样真的好吗?等真的到了高处不胜寒的位置,你的心里还会被什么事情打动,还是早就已经刀枪不入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