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改造计划[九零]》烤串

3、第三章 小姑子和婆婆

　　年轻就是好啊！教职工篮球队发的深蓝色棉布背心穿在他身上略微显得紧，却叫人一眼就瞧见胸前和大臂的肌肉起伏，上衣扎进裤腰里显得腿特别长；黑色长裤穿在他身上只到脚踝，白色的袜子下面是一双普通的解放鞋，原本183的身高看起来有190。

　　没有郝谨四十多岁时那般油腻的脸、精明又好色的眼神，郝大宝神色一贯冷淡，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是淡淡的不爱讲话。

　　如果把20出头的郝大宝和年近50的郝谨放一块，别人肯定不会觉得俩人是同一人。并非身材发福容颜衰老而觉得不像，而是性情完全不同。

　　由于郝大宝家境贫寒，他拼老命才考上大学，当初为凑学费四处打工借钱，身为郝家庄唯一的大学生，娶了富家女林盼桃，有人说他有本事，更有不少人背地里骂他吃软饭，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郝大宝既自卑又有点自负，平日除了打篮球和讲课，基本不和人打交道。

　　到三十多岁时，家里负担越来越重，郝大宝不得已另寻出路，辞去在一中的工作，卖保险、去饭店帮忙等等他都做过，后来进入公安系统才越混越好。后来郝谨基本上不在家吃饭，每顿饭都有局，三教九流不同阶层的人他都说得上话。要不然卖煎饼果子的大爷怎么会参加郝谨的葬礼呢？见过花花世界，郝谨再不愿看到家中登不得台面的发妻，这才让孙瑞雪有机可乘。

　　越看郝大宝越觉得顺眼，嫩生生的能掐出水一般。

　　郝谨再次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林盼桃嫁给年轻时的自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郝大宝简直可以称之为行走的荷尔蒙！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钱，穷！穷的连婚礼都办不了，他俩结婚时就花钱领了个证，再去首都转一圈算完事了。

　　“嗯。”郝大宝应一声就往屋里走去，却被郝谨叫住了。

　　“等等，我不用洗衣服，那是你哥自己的衣服，五岁孩子都知道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先吃你哥那碗面，要不然坨掉了。”郝谨拍拍屁股就把郝大宝挤开，他们这会穷啊，还要养活郝家好几口人，等自己洗完衣服恐怕连鸡蛋的影子都见不到喽。

　　“你怎么这样！”郝春妮眼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挤不过人高马大的嫂子，赶快喊正在煮面的母亲，“妈！快看她，她要吃我哥那碗面呢！”

　　王娥闻讯赶来，她赶快把手中的碗放到桌子上，烫得直拿手捏耳朵，“哎哟喂这碗不是你的！你这地主家的小姐也不嫌丢人呐，自家男人还没上桌吃饭，你急吼吼做什么，饿死鬼投胎啊！小妮这是你的面，赶快吃。”

　　郝谨很想和王娥挑明自己也是她亲儿子不能区别对待。从前不觉得老娘对林盼桃说话这么难听，如今自己成为林盼桃怎么听起来这般刺耳。算了，亲妈，计较什么！

　　郝春妮虽然能看出来第二碗面明显没有她哥那碗面的分量大、鸡蛋多，但是她知道郝家向来重男轻女，坐到桌子大口吃面，烫得她直吹气却不肯放缓吞咽的速度。

　　“算了，桃子先吃。”郝大宝眉头微皱，瞬间就变回原样，坐到沙发上随手抄起一本杂志看。平时林盼桃都会在最后才吃饭，今天很反常，不过他并不觉得女人就得最后吃剩下的，只不过他妈一向这么要求，他便随她老人家去了，反正媳妇也没什么意见。

　　王娥心疼地皱纹缩成一团，急忙上前推搡郝大宝，试图让他坐到饭桌前去，一边扭头冲儿媳妇说道：“男人吃得多，那么一大碗面条你能吃完？”

　　“妈，面条卤子有点咸啊。”令人想不到的是，郝谨已经手脚麻利地坐到桌前吃上了，一边吃一边批评这碗面条。郝谨的嘴巴刁着呢，什么山珍海味街头小吃他没吃过，那几年在朋友饭店帮忙尝菜的时候，郝谨学了不少做饭窍门，对于食材搭配、处理等学了不少呢。

　　郝谨的世界观里，自己最重要，然后是老母亲连带着兄弟姐妹们，再是妻女，再然后是隔壁市直幼儿园门卫大爷养的小橘猫。所以这会儿郝谨肯定先填饱自己的肚子，不管老母亲说什么都要干掉眼前这碗面条。

　　郝春妮飞快地从嫂子碗里夹走一大块鸡蛋塞进嘴巴，“那你别吃了都给我吧。”

　　侧目看到媳妇因为碗里最大的一块鸡蛋被夹走而皱起眉头，郝大宝的语气略有些不愉快，“一块鸡蛋而已。”还是他没本事，家境不好，要是家里有钱怎么会去争抢一碗鸡蛋面。想到此，郝大宝都不想吃面条了，可不吃下午没力气上课，更没办法参加放学后教职工篮球比赛。

　　郝大宝烦躁的不行，面上不动声色，手上的小动作却出卖他此时的心情。郝大宝从小就有个坏习惯，不开心时会抠身边一切可以抠的东西，报纸毛巾、床单、沙发罩，甚至包括木头疙瘩。他屁股下面垫着的沙发垫下就有一个洞，有次和林盼桃闹别扭抠的。

　　当王娥把郝大宝的面条端上桌，郝大宝不禁暗叹，果然先吃的人是明智的，第一碗面里起码有六七块炒鸡蛋，而最后给自己和母亲的这两碗面里只有大白菜，鸡蛋毛都看不见。

　　郝谨嘿嘿直笑，不住感慨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啊，90年代真是弱肉强食的年代，不抢饭吃连一块炒鸡蛋都吃不到。这时嘴巴里的鸡蛋根本不觉得咸，真香，还想再吃一碗。

　　“那谁，吃完饭别躺着，把你的脏衣服洗了去，整天扔在椅子上等着谁给你洗呢。你不心疼你媳妇我，总该心疼你妈吧。”郝谨叫不出口“老公”或者“大宝”，只觉得别扭的很。其实郝谨忘了，当初自己的衣服都是林盼桃或者母亲给洗的，自己根本就没碰过肥皂这种东西。后来娶了孙瑞雪，她不爱做家务，衣服全都扔洗衣机里转几圈就干净的不得了。

　　“男人哪能做家务呐，从古代女人就是在家带孩子干活，哪像现在啊，一个个整天出去浪不着家，连孩子都生不了。我十九岁就生你大姐了，没两年就添了大宝。”说起孩子就来气，王娥一点面子都不给儿媳妇留，结婚一年多居然没孩子，怕不是她不能生吧？娶这样的女人真是他们郝家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郝大宝换了根手指继续抠身下的沙发垫子，这垫子是用毛线织的，很耐抠啊。清清嗓子，郝大宝看向母亲说：“别说了妈，下午打球回来我自己洗。”

　　“那怎么行，桃子你和春妮把碗筷拾掇了放那，等我给大宝洗完衣服再来洗。”王娥一听儿子要动手赶快坐起来，急匆匆的便要出门。

　　“妈，你干一天活挺辛苦，我洗吧。”

　　“没事没事，当年我生完你当天就给你姐和你洗尿布，哪像现在的人这么金贵。”王娥赶快让郝大宝休息，自己嘟囔这媳妇就是一懒货洗衣服去了。

　　郝谨心里有点不舒服，明明是郝大宝自己的衣服，怎么林盼桃洗就是应该，郝大宝就不能洗？郝谨想起来年轻的时候有次和林盼桃吵架，好像就是因为林盼桃觉得婆婆不好之类的，郝谨当时还觉得自己媳妇怎么这么娇养，妈多好啊，跟他们一起住着，管这管那，还被嫌弃，替自己母亲委屈。

　　现在想想，也许当时林盼桃是有点委屈吧。

　　晚餐是小米南瓜粥。王娥煮的小米南瓜粥和郝谨平时吃的不一样，无论大酒店还是小粥屋做的小米南瓜粥都是色泽鲜艳又稠又香，而面前的这一大碗粥里，有几块煮烂的老南瓜，碗底能捞出星星点点的米粒。

　　好稀的粥啊，怪不得王娥称这样的饭为小米汤，纯粹都是水嘛。

　　主食是老家地里刨的红薯，对于吃惯大鱼大肉的郝大局长来说，天然无污染的红薯倒是还算可口。可想想以后恐怕每天早晚都会吃红薯喝小米汤，郝谨就觉得胃疼，太寡淡了！他们家什么时候才能摆脱“穷”这个字奔小康啊。

　　这辈子除了借助林盼桃家庭的力量，郝谨一向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改变生活，即便贪污受贿他也是凭自己本事坐到那个位子伸手要钱。

　　家里没电视，头顶一盏昏暗的小灯泡散发的暗黄色光线几乎不起什么作用，郝谨并不打算看书学习，早早地回小卧室睡觉。

　　刚钻进被窝，郝谨再度体会到杜甫那句“布衾多年冷似铁”的情境。

　　不一会儿，郝大宝穿着棉裤钻进另一个被窝里，顺手拉了一下灯泡的线绳开关。

　　好黑，除了郝大宝在耳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就只有外面屋子王娥的鼾声。

　　郝谨冷得拽紧四周被褥，在被窝里盘算要不要钻到郝大宝被窝里取暖？男人体热应该很暖和吧，可这也太别扭了！

　　穿到九十年代的第一天，想哭，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