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最亮的星辰》风雨月

4、第四章

　　“他们咬住我了！见鬼！我后面跟了三架战斧！天哪！前面还有！”
　　“朝我飞！米勒尔！朝我飞！我可以掩护你！噢！我被击中了！”
　　“马尔塞尤！别管我！我会在二十米处低飞想办法摆脱他们！你走！”
　　“来不及了！我的发动机被打中了！右引擎失灵！见鬼！机舱盖打不开！”

　　无线电里传来的呼喊让弗兰奇斯科特的血都冷了。

　　“长官，我们不能丢下约亨和莎拉。”波特根在无线电里咬着牙低吼，“他们是我们的战友！”
　　弗兰奇斯科特狠狠的在仪表上砸了一拳，他何尝不想回去，可是自己的座机早已摇摇欲坠，他回去能做什么？！

　　马尔塞尤与莎拉的飞行技术让他赞赏非常，若是他们都无法逃出来，凭借他这架被击伤的战机以及在高空枪弹想必耗尽的波特根又能做什么？！

　　“回去送死么？！波特根？！”咬了咬，他大吼道，“迅速返航！我们的支援想必已经在路上了！”

　　＊

　　沙漠的上空，子弹依旧伴随着死神在飞舞。

　　黄14拖着浓黑的尾烟从半空中滑翔而下，它的左翼被撕下了一大块，确认到它不会有回天之术后，四架战斧纷纷放弃了它，转头追向了在低空不住翻滚规避的23号机。

　　一瞬间，密集的弹网让人根本没法躲。

　　砰砰砰－
　　子弹激起的火花闪的让莎拉根本看不清前方了。

　　“我要迫降了，莎拉，祝我好运！”忽然，无线电里传来马尔塞尤咬牙切齿的声音。
　　“我会在你的墓碑前送给你一个吻！”
　　那句话让无线电那端的人低低的笑了，“把这个吻留到我名扬天下的时候吧！漂亮姑娘！”

　　轰隆－
　　战机爆炸的火球照亮了漆黑的夜。

　　莎拉的心不由的一沉。
　　她朝外飞快的扫了一眼，远处，烧的通红的铁屑正四散飞舞，其中最大的那一块铁屑上隐隐写着十四，她不由的苦笑，“……我的大英雄……”
　　她猛的踩下右舵，顿时，战机在滴滴的报警声中，掀起浓重的沙尘侧飞了出去。

　　噗噗噗－
　　一连串的机炮追着她飞行的轨迹射进了黄沙。

　　砰砰砰－
　　没等她喘口气，又是一连串的子弹从右翼的方向扫来。
　　这串子弹直接破进了她的机舱，若不是她飞快的收了一下手，十有八九会被卸掉一整条胳膊！

　　砰砰砰－
　　左翼来的子弹击中了她的发动机，最后那一颗越过了她的肩膀，从她的仪表盘里击入，顿时，冷却剂从弹孔里喷了出来，直接将她的护目镜糊住了。

　　“噢！你们这群混蛋！”她怒吼起来，一把抓掉了护目镜，她一手按住压力巨大的弹孔，一面飞快的朝外扫了一眼。
　　透过沙尘，她隐隐约约看见了从右面截击的那架战机，它刚拉起机头，准备爬升，月光从薄薄的云层背后透出头，那一刻，她蓦然看见那架战斧尾舵上血色的11.

　　一刹那，她只觉得血冲进了大脑。

　　*
　　她又想起了前一个夜晚里的那片耀眼的火海，想起了血色11号耀武扬威的在火海上空翻飞，想起来满身是血的卡洛斯，想起了右脸被烧的通红的奇姆。

　　就是这架战机！
　　在记忆之中，它一直都占据着机组的长机位置！
　　它一定是他们的头儿！一定是它指挥着手下毁了沙漠荆棘最后的营地！

　　*

　　下意识的，她一把拉起了操纵杆，将油门一推到底！

　　Bf－109优渥的爬升性能充分的显现出来，轰响旋转的螺旋桨仿佛在唱着最后的悲歌，巨大的推力让bf－109猛的上窜，瞬间，便笔直的撞在了战斧11的尾翼上。

　　轰隆－
　　刹那之间，莎拉只觉得机身狠狠一颤，颤的她五脏六腑都要出来了。
　　然后，她在战机的轰鸣的弹火声中听见了自己越来越弱的引擎声。
　　冷风倒灌，她还闻到了油料的味道。

　　莎拉的战机开始失控，可是，那架战斧却还能够晃晃悠悠的继续爬升！

　　“噢！可别爆炸！亲爱的！至少让我死的体面一些！”莎拉瞪着双眼大吼。

　　过低的高度让她根本没法跳伞，她只好勉强操控着战机保持着水平朝下摔去。

　　轰隆－
　　战机触地，沙尘四射。

　　环绕着她的战斧停止了射击，他们一路护送着11号在23号机坠落的地方盘旋了几圈，之后，才朝西北飞去。

　　轰隆隆－
　　在它们身后，23号机终于爆成了一团火球。

　　＊

　　沙漠的夜很冷。
　　冷的就像地狱的最底层。

　　马尔塞尤缩在背风岗下，反反复复的打着手里的子弹头打火机，可是，那一点点微弱的火苗，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没法温暖。
　　顿了顿，他将莎拉抱得更紧了，“你真像刚烤出来的圣诞饼干一样暖和，莎拉。”他低声开口，嗓音还未从颤抖中平复。

　　＊

　　没错，他们都差点死了。

　　他在飞机爆炸前几秒才从机舱被撕开的大口子里滚出来，不过逃了十几米远，背后战机爆炸声成的冲击波就将他掀飞。
　　他一头栽在地上，很久才缓过劲，那时，他正看见23号机也摔在了地上。

　　轰隆－
　　沙尘四溅。
　　他闻到了浓烈的机油味道，奇异的是，战机竟然没有立刻爆炸！

　　他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死死的盯着在黄沙里翻滚的战机，直到它停下。

　　机舱没有被立刻打开。
　　他深吸了口气，迅速冲了过去，手脚并用的将里面的驾驶员拖了出来。
　　很明显，着陆的时候，她的额头撞在了仪表盘上，伤口渗出的血流了一脸。

　　机油味越来越浓。

　　他喘着粗气，一把将她架在了肩头，朝远处奔跑，果然，不过几秒钟的时间，23号机也爆成了一团火球。

　　轰隆－
　　冲击波将他们掀倒在地。

　　他疲惫极了，可是，却不敢停留。

　　“莎拉！莎拉！”他用力的摇了摇她的肩膀，可是，她根本没有反应，他立刻将耳朵贴在了她的心口上，幸好，她的心脏还在跳动。
　　粗略的为她包扎了一下伤口，他开始朝西走。
　　留在原地谁知道会不会遇上盟军的巡逻队？

　　但愿能碰上自己人！

　　气温越来越低，到最后，他抽着鼻子，只觉得寒冷入骨。

　　“莎拉？我听见海浪声了！我们快到了，你得撑住！”他轻声呼唤，牙齿在打架，可回答他的只有寒风的呼啸。

　　“你有没有听见远方战机的声音？没准，就是弗兰奇斯科特他们搬来的救兵呢！”他打着颤说道，可飘过头顶的，只有几片淡淡的云霾。

　　“你说等我们回去后，他们会不会为我们准备个庆祝会？说不定热汤里会有整条的黄羊腿！”他紧紧的缩起了脖子，涌入鼻腔的只有沙尘的味道。

　　午夜时分，他架着莎拉到达了一处背风岗，那一刻，他累的再也走不动一步。
　　于是，他选择呆在这里。

　　他把飞行马甲，皮衣，都裹在了莎拉身上，这让他自己冷的发跳，想了想，他紧紧抱住了她，“你肯定会原谅我的冒犯，是不是？”他低声说着，入骨的疲惫让他也沉沉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吃到了妈妈做的烤土豆，那芳香的味道让他咧开嘴傻笑了好久。

　　夜，是那么黑。
　　夜，是那么冷。

　　＊

　　莎拉苏醒在天空微微泛白之时。

　　额角的刺痛让她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捂住伤口，可指尖碰到的，却是一具温软的身体。
　　本能的，她立刻揪住了那人的衣襟，翻身压=在了他的身上。

　　“嗯……”身下的人痛苦的呻=y了一声，却毫无其他反应。

　　她立刻抬头看过去，首先印入眼帘的是那个满是尘土的精致下巴，然后，是轻抿住的薄薄地嘴唇，然后，是高挺的鼻梁以及那双紧闭着的双眼。

　　他似乎在做一场不好的梦，浓密的睫毛不住的颤抖。

　　“马尔塞尤？！”她立刻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手臂上滑下的几层衣服让她微微一愣，下一秒，她将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上帝，真烫！”

　　她朝四周看了看，又飞快的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最后，在他的皮带上找到了一小壶清水。
　　她立刻扭开了盖子，将那些生命之源倾入他的嘴唇间。

　　咕咚－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个动作让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多喝些，”她用力的将马尔塞尤从地上搬起来，靠在了自己怀里，“全喝下去，对……我天上的父，帮帮我，别让事情变的更糟……”

　　可是，她天上的父似乎在和她开玩笑。

　　“嗷呜～～”
　　在她的祈祷还没有完结时，那声苍凉的嚎叫便响透天宇。

　　“噢……天哪……”她机械的抬起头，只见在发白的背风岗上头，一头体型巨大的狼正在仰天咆哮，它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慢慢低下头，那一瞬，她的目光与那双发着绿光的双眼撞在了一起。

　　风沙轻拂。
　　扩散开的血腥味让充满野性的畜生感到极度兴奋与焦躁。

　　“吼－”
　　它耸起了后背，全身的毛都翻了起来。

　　噢！
　　那一刻，莎拉只感到汗毛倒竖。
　　她慢慢的将空手背到身后，试图去摸手－枪，可那空空的皮带让她忽然想起来，她早被缴械了！而那见鬼的诺伊曼上尉根本没有给她配枪！
　　突然之间的暴怒让她狠狠的攥起了拳头，那一下动作让水壶里的水一下子全进了马尔塞尤的鼻子，直把他呛的死去活来！

　　剧烈的咳嗽声成了开战的讯号！

　　刹那，巨狼如同暗夜的闪电，朝他们飞驰而来！
　　它每一个跳跃都矫捷迅猛，在空中拖出了长长的一道残影！

　　“噢！”莎拉死死的盯着它，咆哮了出来。

　　呼－
　　她看见巨狼朝她迅猛的飞扑！

　　那一刻，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想也没想就往一边滚去，可是，无论她的动作有多快，她也不可能是一头狼的对手！
　　几乎在一瞬间，她便被那团沉重的毛皮扑倒在地上，锋利的狼爪亚在了她的肩胛上。

　　“吼－”
　　巨狼在她耳边低吼，喉中腐臭的味道略过耳垂，窜入鼻腔，熏的她几乎晕过去。

　　可人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总能发挥出无尽的潜能。
　　就像此刻，就在巨狼俯下身准备一口咬断猎物的后脑勺的时候，莎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就翻了个身，一把将还攥在右手的水壶整个儿塞进了狼嘴里。

　　格拉－
　　铝壶哭泣了一声，在巨狼的咬合里凹进去一大块，可那冒着寒光的牙却没有损伤一星半点。

　　“吼－”
　　巨狼怒号起来，水壶从它张大的齿间滚到了地面，再一次，它向莎拉的咽喉发动了进攻！

　　噢！

　　说时迟那时快，一声沉闷的枪响让那场无望的挣扎画上了句号。

　　砰－
　　巨狼忽然不动了，一缕白色的硝烟在它的头顶飘然而上，紧接着，大片的血从它的头顶覆盖下来，温热的，黏腻的，一路流到它的尖牙上，滴进了她的脖子。

　　她大口的吸着气，直到一个黑影踉跄的将那几乎要把她压岔气的畜生拖到了一边，她才发现，原来，命运又一次眷顾了他。

　　“……米勒尔？”黑影在她身边无力的跪下，伸手抓着她的手肘将她从沙尘里拉了起来。
　　她反手也紧紧的抓住了那条滚烫的胳膊，直到那一刻他，她的手还在发抖，“……马尔塞尤？”

　　那名一脸灰土的候补军官朝她笑了笑，她也朝他傻笑了一下。
　　下一秒，他却笔直的扑在了她的大腿上。

　　砰砰砰－
　　她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马尔塞尤？天哪，你烫的就像煎蛋！”

　　她用力的将他翻了个身，抬高了他滚烫的脑袋。

　　“……噢……”他低低的呻=y，漂亮的眼睛在慢慢的失=神，“……你可……真……漂亮……”

　　“你烧成这样都还有意识？！起来！我听见汽车的声音了！哪怕做俘虏，也跟我一块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