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山上的小狼妖》澹台晴

41、第41章

　　费唐臣和范康并不是行会的正经子弟，也不是本地人，两人原是东江鳌民。

　　鳌民以水为生计，男子捕鱼，少女卖/淫，久成风俗。

　　鳌船女妓，年仅十三四即开始接客，七八千条船，每日都有皮肉生意。

　　鳌船一般停在江中，有数百艘专门拉客介绍的小船，穿梭往来于江心岸边，把狎客接送到鳌船之上。

　　由于鳌船生意看好，便有许多鳌船主购买民间童女，养育成人，使之操作船妓生意。

　　那一年，霍五爷去参加好友寿宴，归途中经过东江。

　　霍五爷在岸边稍作停靠，观看沿岸风光。

　　此时，一蓬船慢悠悠划过，船头上两位妙龄女子，身着窄短服饰，藕臂花容，唱着小曲，如一对轻灵美丽的百灵鸟一般。

　　霍五爷被船上女子美貌吸引，忍不住观看。

　　这蓬船便是鳌船，船上女子便是鳌妓，两人此举便是吸引周遭富商上船一叙的。

　　船上两位女子乃是姐妹，姐姐名叫容怜，妹妹叫做一妹。

　　她俩本不是鳌民，而是船主花钱从岸上买来的童女，从三五岁便开始训练，十三岁便开脸，如今已五六个春秋。

　　姐姐容怜玲珑百巧，妹妹一妹娇俏可人，都是一等一的聪明人。

　　姐姐眼梢已经扫到霍五爷的模样，便暗暗给妹妹使眼色，让她继续唱小曲吸引霍五爷，自己则起身给船主报信。

　　船主连忙让梢工止住船，与霍五爷隔水寒暄，邀请霍五爷船上一叙。

　　对霍五爷这样的人而言，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行当。

　　烟花柳巷，他去不过少。

　　以往，招待顾客，商谈生意，自然少不了各种歌妓作陪，此次路过，自然不能空手而归。

　　于是，霍五爷欣然应允，给随从打了个招呼，只带着一个贴身侍卫上了鳌船。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姐姐容怜亲自相迎，携手霍五爷通过跳板而往船舷时，谁知跳板一滑，二人同时落入水中。

　　两人自然被侍卫跟梢工七手八脚拉上了岸，浑身湿透，好在东江四季如春，并不妨事。

　　容怜本就身材玲珑有致，窄短的衣裳湿透之后，全部贴在身上，肌肤在水珠映衬下，熠熠生光。

　　霍五爷平生所见女子不少，但如这般天生丽质，不加修饰的却不多。

　　容怜把霍五爷引到舱内，服侍霍五爷脱去湿衣，擦干身体，披上干衣。

　　然后，自己就当着霍五爷的面，脱去湿衣，露出冰肌玉体，自在擦身。

　　霍五爷既入了舱内，便醒得此事，此时美人玉体在前，再不能把持。

　　霍五爷本打算一叙而已，但容怜真是少有的绝色，她的妹子也不遑多让。

　　等晚间吃饭，两姐妹一同服侍霍五爷用餐，温香软玉，左拥右抱，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霍五爷如坠入烟海雾洞之中，把自个儿的侍卫干晾在一边，忘到了九霄云外。

　　从仅宿一宿，到流连多日，最终流连忘返，霍五爷动了将两人携之返家的心思。

　　霍五爷提出为二人赎身带回，二人面上欢快应允，暗地里却加紧了攻势。

　　鳌妓与普通娼妓不同，她们从业一是生活所迫，二是祖祖辈辈如此。

　　很多鳌妓的船主便是父母兄弟，即使买来的女童，也是充作自己孩子养活。

　　鳌妓不会终身从业，一到年龄便不再干此营生，到时按正常女子婚配，祖祖辈辈皆是如此。

　　鳌民男子对此不以为意，鳌妓也就并无从良欲望。

　　偶尔，也有鳌妓被狎客财帛吸引，跟了狎客而去，却结局悲凉。

　　鳌妓所遇狎客都是过路客商，很多不过是一时兴起，就算真的为之赎身，半路也常常变卦，不是将之抛弃，便是将之转卖。

　　真有一两个成功返家，也多半受不了家中规矩，不是被嫡妻折磨而死，就是抑郁而亡。

　　所以，赎身从良对鳌妓而言只是个笑话。

　　但霍五爷既然动了赎身返家的念头，二人却不得不加紧攫取钱财，为此，只能动用非常手段。

　　鳌妓所谓的非常手段，无外乎下药让狎客耽溺美色，不能离去，直到囊中几近清空，才放其归家。

　　霍五爷遇到的这对鳌船双姝便是此中佼佼者。

　　房中药物种类繁多，有内服有外用。

　　但内服房中药，百十人中无一人生还。

　　曾有鳌妓不知深浅，动用内服房中药，狎客命薄福浅，为此一命呜呼。

　　虽然狎客多是过往商人，人地两生，可以草草掩埋，但终究坏了名声，也损了阴德。

　　故此，二人绝不可能用此等虎狼猛药。

　　然而，外用房中药，极易被狎客察觉，因此反面，不欢而散，也是得不偿失。

　　鳌船双姝用的虽是外用药，却不是用在男子身上，而是夜夜香、暖炉散一类用在女子身上的药物。

　　因为只用在女子身上，狎客无从发觉，直觉异香扑鼻，眼前美人恍如神仙妃子。

　　霍五爷这样的老江湖也不免着了道，渐渐沉溺，再不提返家赎身之事。

　　随从自然着急，也曾去船上打听，却被霍五爷骂了个狗血喷头，就此便不敢再去。

　　直到一日夜间，霍五爷与二人在船上嬉戏，却不料头晕眼花，一脚踩空跌进水里。

　　虽然，霍五爷很快便被救了上了，却感染风寒，渐渐病势沉重，居然露出下世的光景。

　　随从吓坏了，拿刀架在鳌船双姝跟船主的脖子上，若是霍五爷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只能押着众人回行会抵命。

　　鳌船双姝跟船主也吓坏了，他们以为霍五爷不过是个有些势力的过路富商，却没想到遇到这样一个硬茬子。

　　情急之下，只能派人去请福星福将帮忙。

　　凡是跑船的，总是担心各种风浪，所以就会香火旺盛，拜奉各种神明，鳌民自然也不例外。

　　鳌民除了族长主事，最尊敬的就是鳌民巫祝。

　　鳌民一生极少上岸，凡是有个伤病灾殃，都是请巫祝来为他们施行禁客忤。

　　客忤是指人被外来鬼气或者某种邪恶之气所冲犯，发病往往很突然。

　　禁客忤就是禁止这种疾病，使病人恢复健康。

　　但巫祝只为鳌民服务，不会理会外人生死。

　　所以，他们只能拜托巫祝的两位徒弟，就是所谓的“福星福将”。

　　水上灾祸向来不少，很多鳌民未及壮年便意外身亡，留下的子嗣若是成年，便会继承自家鳌船。

　　但如果遗留子嗣年纪尚幼不能独立撑船的，便由族长出面分配。

　　有亲戚愿意代为抚养的，便随亲戚而去。

　　若是无亲戚接手，便由巫祝代为抚养，学习禁客忤，日后优秀者可成为下一任巫祝。

　　费唐臣和范康便是巫祝抚养的鳌民遗孤中的佼佼者。

　　两人不到十二岁已经习得巫祝全部本领，能为鳌民施行禁客忤，百试百灵，因而被鳌民称为“福星福将”。

　　凡是巫祝不想出面，不能出面的场合，均是派这两人出面处理的。

　　有刀架在脖子上，“福星福将”很快便被请来，霍五爷也被挪到了岸上棚屋。

　　费唐臣和范康对霍五爷详细察看了一番，便心中有了计较。

　　他俩嘱咐众人在午夜再将霍五爷搬到室外，他们将为之斩鬼驱魔。

　　而他们则回去准备所需物品，等午夜施行禁客忤。

　　等到午夜时分，众人按他俩的叮嘱将霍五爷搬到室外，并扶着霍五爷坐到地上。

　　费唐臣和范康则围着霍五爷点一圈火，然后，两人手持大刀在周围一边念诵咒语一边斩鬼驱魔，直至鸡鸣时分方停。

　　如此往复三日，霍五爷渐渐神智清明，进得饮食，众人大喜，连连感谢“福星福将”。

　　又经过一个多月的调养，霍五爷渐渐痊愈。

　　当他得知整个经过后，非常感激二人的救命之恩，亲自登门拜谢。

　　谁知正赶上两人演练武艺，让霍五爷动了其他心思。

　　费唐臣生得高大威猛又根骨奇佳，曾有幸跟着些江湖异士学了些功夫，使得一手好棍棒，是硬把式。

　　范康身形略小，骨骼纤细，相貌清俊，生得一副风流俊俏的浪子模样，但灵活机敏，手中流星镖百发百中。

　　两人一刚一柔，一硬一软，配合得天衣无缝，不愧是福星福将。

　　霍五爷向来爱才，看到此等人才焉能不动心？

　　于是，他又滞留许久，只为将这一对儿宝贝招揽麾下，平添虎翼。

　　初始，两人自然不允，他们是鳌民遗孤，自然生死都不会离开这里。

　　然而，霍五爷可是老江湖，做成过多少生意，缠过多少难缠的客人，每日里软磨硬泡，恩威并施。

　　最终，还是巫祝出面，对两人言说，他俩命中有此奇遇，需要到红尘俗世走一遭，这乃是前世的因果。

　　但他俩也无需过于担忧，欠债还钱，恩断义绝，等了却尘缘，自有归来之时。

　　两人听了巫祝的话，方才答应了霍五爷。

　　霍五爷喜不自胜，立刻将两人认为义子，随即带着随从即刻启程，顺流而下，回了梁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