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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梅花劫九 ...

  •   喜庆的新春已过,街上的行人也已换过一身衣衫,从冬天的黑白灰,变成万物复苏的各式春衫,鹅黄淡绿桃花红。热闹的平安街倒是一如既往人声鼎沸。

      瞎子被吊死城楼一案,凶手畏罪自杀的新闻,也逐渐变成了旧闻,渐渐无人过问。知府大人兴高采烈地交了差,百姓们拍拍胸口,心里也算是安定了几分,可算皆大欢喜。

      偶尔有人说起,也不过是说:哎呦,真看不出来,这么一个弱质芊芊的小姑娘居然这么狠。周围的人也连声附和,叹一声可惜,便再无其他,很快勾起别的话题。

      段府门前。
      两只精雕的石麒麟栩栩如生,尤其那眼珠活灵活现,那四颗镶嵌的黑宝石被阳光一照,眼睛活像会说话似的,莫名有股震慑力。

      一顶红纱圆顶轿子稳稳地落地,停住在段府门前。
      红帘子一掀,露出一张瘦削的俊脸。轿子微微倾斜着,那人微一弯腰,长腿就迈了出来,折扇“嚓”一声打开,挡住刺眼的阳光,比阳光刺眼的是扇上那副波斯街景图。这扇子在全京城独此一把,只有段家二公子有。

      这天晴空万里,投下的阳光猛烈刺眼。喜春早早撑着伞候在了门边,焦急着,不时左顾右盼着,一见轿子停了,忙一路小跑到他身边,“少爷,少爷。”

      段二“嗯”了一声,拨开她的伞,薄唇抿紧成一条线,脚步飞快地进了门。喜春陪伴段二少爷多年,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来,她一看段二这反应,就大致猜出了端倪。

      二少爷今天很生气。

      回了房间,段二一甩衫尾,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喜春看了他很久也猜不出不他在想些什么。

      这时,门笃笃笃响了几声,喜春看了二少爷一眼,见他还是呆坐着,才应了声去开门。一开门,见是厨房派了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

      喜春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起来了,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二少爷,才压低了声音对厨房的人说,:“这时候还喝什么粥,快端走!不知道最近少爷的心情都不好吗!”来人也是一脸苦相:“知道……可这是二夫人让小的端来的,要原样端回去了,二夫人非要了小的命不可。”

      喜春听是二夫人的意思,只好接了过来,不耐烦地挥挥手,“好了好了,等会帮你拿进去,快走。”

      打发了那人,她随手掩了门,轻轻把粥放到桌上,悄悄偷觑着段二的脸色,本想等他心情稍好的时候再端给他,不料段二的眼光很快留意到那碗粥,眼神一冷,沉声道:“行了,喜春,你先出去。”

      喜春看段二这眼神,直觉就感觉他在生气,顿时吓得不轻,赶紧告退,还不忘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了,生怕再惹少爷生气。门才刚关上,房里就响起一声砸桌的巨响!

      那一声听得她心惊肉跳,不由暗暗咋舌,今天少爷火气可真不是一般大。说起来,少爷上一次发这么大火,好像是去波斯前的事了。她一时好奇心起,便把耳朵紧贴在房门上,偷听里头的动静。

      房间里,那桌子被段二这么狠戾一砸,猛摇晃了几下,震得碗里的粥也洒出了些,段二却没有丝毫轻松些的感觉,反而是一下子泄了气般,颓然地垂下肩膀。

      他完全始料不及,这苏媚竟真死了。

      他看着那条尸体抬出来的一瞬间,比输了的感觉更强烈的,竟然好像是伤心。他那时候头昏脑胀,根本无心分辨,甚至也无心细看,挥挥手就让衙差们抬走了尸体。

      段二少爷沉默地看着那碗粥出神。

      喜春暗自奇怪,除了刚才那一声巨响,里面再没有传来别的声音了,这到底是……

      忽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喜春一时没站稳,差点跌在地上,幸亏一双修长的手把她扶起。喜春脸一下子刷地白了,慌慌张张地解释道:“少、少爷,我不是要偷听……”

      段二抬头看着窗外碧蓝似海的天,折扇一开,似乎又恢复了几分熟悉的意气风发:“喜春,备轿。”
      喜春看他脸色稍霁,也高兴起来,“是!”

      段二这番出门是去找宁天。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要宁天帮他找一个人,打更夫王二哥。其实早前,段二也派过人打听,那瞎子凶案的目击者,也就是打更夫王二哥。谁知作完证,他就辞工消失了,据说是赚了一大笔银子,就不干了,之后就再无音讯。

      宁天是他的好友,他父亲是朝中一品大员,世代为官,私下养了不少探子,查起来想必更容易。

      迎春楼。
      趁着这寒冬的气息稍弱,闷在家中百姓们又开始出来走动了。但这迎春楼里人头蠢动却并不是因为气温回升,而是因为又有新悬赏出炉。

      二楼的一张桌子上,一锭银子亮晃晃地闪耀着。
      众人的眼光齐齐投在那银子上,纷纷指指点点,不时交头接耳,茶楼几乎都被讨论的声浪掩盖了。

      宁天看人聚集得差不多了,看旁边悠然喝茶的段二公子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才清了清嗓子,扫了众人一眼,“各位。”

      喊了两遍,众人才算安静了下来,宁天一拱手,这才慢慢说出原委,“各位,前阵子,打更的王二哥辞工了,我们几番打探也寻不到他的住址,如哪位仁兄能助我们找到他,这锭银子就归那位仁兄了。”

      这下可炸开了锅,众人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说得宁天头昏脑胀,他忙举手投降,无奈地一摸额头,“好好好,一个个来,别急别急。”

      一天下来,宁天拿到的住址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众说纷纭,有人说在城东,有人说城西,有人说昨天在城隍庙看见了他,又有人说去了杭州。

      这京城人流如鲫,打听有权有势的不难,唯独是这些小人物,孑然一身,今天打更,明天去闯江湖,打听起行踪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人群散了,宁天挤到段二旁边来,愁眉苦脸地拨了拨那个小山似的纸堆,长叹了一口气。段二的额头上爆出一根青筋来,“果然是好办法。”

      宁天趴在桌上,发出一声痛不欲生的□□:“我的段哥哥,谁让我府上的探子都去干活了……这堆住址……要看到什么时候呀。”

      “我只要住址。没住址,要见我四妹免谈。我现在要去浣秋院。”说完,段二便施施然摇着折扇下了楼。

      段四姑娘的魅力不可小觑。
      第二天一早,段二还在睡梦中,宁天就破门而入,不顾婢女们的阻拦,使劲摇晃着段二,“段二大爷,醒醒,住址,住址来了!醒醒呀!”

      城郊的一处破茅屋。
      茅屋门口养着几只老母鸡,被围栏圈起,在阳光下悠然自得地踩在土地上,偶尔埋头啄几颗谷子。有人在往地上洒着谷子,不时“咕咕”地模仿着母鸡的叫声。

      一顶红纱圆顶轿子停在门前,悄然落地,帘子一开,轿子一低,迈出一双长腿。温雅的声线从他背后响起。
      “王二哥。”

      喂谷子的人浑身一颤,一回头,手上的谷子“啪”地全洒在地上。

      段二捧着折扇微行了一礼,笑吟吟地堵在了围栏入口:“王二哥,有事想请问你。”

      王二哥一听就慌了神,近乎慌不择路地往另一边跑,想翻过围栏时,手突然没了力气,竟摔在了地上。

      一双镶金丝的白鞋停在他面前。
      王二哥一惊,蓦然抬头。

      段二伸出修长的玉指给他,面带微笑:“王二哥。”
      王二哥一把打掉他的手,挣扎着爬起来,一扭头还想跑,就被另一边的宁天堵住了去路。

      这下彻底无路可逃。王二哥恼怒之极,狠狠一脚踹上围栏,“你们到底想怎样!”

      他站在原地,气质倒是一如既往的淡雅贵公子,见王二哥恼羞成怒,也不动怒,手握折扇略一拱手,唇角一勾,“不过是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罢了。”

      宁天在旁边插嘴道:“冷死了,进屋说,进屋说。”

      三人的脚刚踏进屋内,段二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屋内屋外差别甚大,屋外不过是一处破茅屋,看来似是荒废许久的,但这屋内的陈设,以段二刁钻的眼光来看,这摆设不算上乘,但寻常人家看来,也算是不错了。

      宁天一进屋,一屁股坐下了,边嚷着:“累死我了,王二哥不介意吧,我先坐了,还是屋里暖和。外面冷死了。”

      “坐吧。”王二哥说,他神色依旧警惕,但似乎对宁天挺有好感,点亮了灯,还给宁天段二各倒了一杯水。

      宁天道了谢,咕噜一声就喝个清光。段二只接过水,随手就放在了一旁,他刚进屋,也觉得身上的寒气消融了不少,不由四下打量着,很快,眼角的余光落在了屋内的两个大火炉上。
      段二这才想起之前喜春和他说的,打更的薪水微薄,冬天可连个火炉都买不起呢,寻常人家啊,也顶多只有一个火炕。少爷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寻常人家顶多有一个火炕,王二哥家里却摆放着两个大火炉,还有一个火炕暖着。这么说来,王二哥果然是发了一笔横财。

      段二的目光悄然投向一旁埋头把稻草拨弄成一堆的王二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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