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季》凌泉

39、牵手

　　“丁香，哪天下班陪我买件西装吧？”
　　中午吃饭时，于晓飞看似随意地说。
　　“好啊。”
　　“明天有时间吗？”
　　“行！”
　　于晓飞似乎暗暗松了口气，面露喜色。
　　丁香没注意到那一瞬间消失的表情。

　　第二天下班，于晓飞准时来找丁香。
　　于晓飞不像第一次与丁香同行时那样，步履如飞，自顾自地走。那时的丁香只能小跑两步才能追上他。如今，两人并肩而行，默契许多。
　　俩人对衣服的审美很相似，只逛了半小时，便买到一款颜色尺寸都很中意的休闲西服。
　　于晓飞看看表：“时间还早。我请你看电影？”
　　“好！”
　　“先吃饭吧。”
　　“去007？好久没吃了，又顺路。”丁香提议。
　　“行，听你的！”

　　填饱肚子后，两个人跑了两家电影院，只有十点以后夜场的票了。
　　“怎么这么多人！”于晓飞感叹。
　　“没关系，这次欠着，下次再请我看。”
　　路过街心花园，修剪整齐的植物投下浓墨的影子随风摇曳，好似错落有致的黑色艺术品化身成了精灵，在夜色中轻舞出迎春的舞蹈。喷泉的水柱忽高忽低，在彩灯的映射下变换着颜色，为清冷的街道带来了色彩与灵动。随风飘散的细碎水花，如忽然而至的毛毛细雨铺天盖地洒落下来，落在脸和鼻尖上凉凉的。
　　“啊！”丁香经过时，轻呼一声，双手护头，缩着脖子，快乐地跑开了。
　　于晓飞速度不改地走过去，笑看着丁香。
　　每隔几个花坛设有一张双人木椅。
　　“坐会儿吧，我都走累了。”丁香建议。
　　夜色中，一切都有些梦幻、有些神秘。
　　于晓飞随她一起坐下来。
　　丁香看见于晓飞的头上身上布满了小水珠。他双眉上细细的排列着一颗颗白白的小气泡，有的晶莹剔透，有的挂在长长的睫毛上欲落不落。他左边浓密眉毛的弧形被一条痊愈的伤口断开了。
　　“哈哈，成白眉老人了！”
　　丁香嬉笑着拿出纸巾递给于晓飞，酒窝更深了。
　　于晓飞接过纸巾，见丁香的目光在他断眉的地方停留了片刻。他用手摸摸自己的眉梢，微微一笑，谈起疤痕的由来。
　　“小时候，弟弟与人拌口角，对方动手要打我弟。我不会打架，就抱着别人让我弟先跑。谁知道那孩子力气不小，使劲一推。我撞到旁边水泥花坛的角上，就在这留下了个永久纪念。”
　　“这么深的疤，当时流了不少血吧？”
　　“我又疼又怕，也不敢睁眼睛。我妈说，当时我满脸是血。那孩子吓傻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跑开。还是我弟机灵，奔回家把我爸妈喊来。我妈晕血，看到我那副模样，以为伤到了眼睛，她当时腿就软了，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来。还是我爸拿了手帕捂住伤口，带我去医院缝的针。”
　　“哪有你这样保护弟弟的。不知道小事化了，还弄得光荣负伤。幸好没伤到眼睛……好悬呐！”
　　“现在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于晓飞笑得憨厚又幸福，一粒小米酒窝深深嵌在嘴角边，亲切又有点孩子气。他的思绪飞到了童年时光。
　　“男孩调皮，小时候好像都会磕磕碰碰，在身上留点记号，是不是？成年后，伤痕更有沧桑感……我第一次见你时，以为你很老。”
　　丁香说完，冲着他吐吐舌头，开心地笑了。
　　“我很老？有多老？”
　　于晓飞挑挑眉，故意苦着脸，小酒窝消失了。
　　“反正看起来比现在老。”
　　“就因为这个‘沧桑’的疤？有这么夸张吗！”
　　丁香笑着皱皱鼻子，努努嘴，一副淘气可爱的模样。
　　“告诉你一个秘密。”
　　于晓飞故作神秘压低声音。
　　丁香下意识地把头往他身边靠了靠想听得更真切。
　　“我在上大学的时候，不论年幼年长的同学，都叫我老于，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是不是长得有点太着急了？”
　　“哈哈哈，真的吗？于晓飞！原来你几年前就这么老了……”
　　丁香清脆的笑声随风荡漾。夜晚的霓虹灯映衬着她更加妩媚动人。
　　于晓飞的眼神纷乱了瞬间，他转过头看向转角处空无一人的商店。
　　早春的夜微寒。风露出修长的尖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脸被刮得生疼。寒风肆无忌惮地透过薄薄的外套，直入肌肤。
　　丁香将领口拉紧，两手交抱胸前。
　　“冷吗？”
　　“有点。”
　　于晓飞伸手拉过丁香透凉的左手。
　　“都快冻成冰棍了！还有点冷?”
　　于晓飞打趣道。
　　丁香瞬间感到对方手掌间炙热的温度迅速传入身体，心尖微微一热又一颤，被莫名地触动。似乎于晓飞的手指拨动到她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上，如果不是他，丁香自己也不知道心底居然藏着这根能调动全身感官神奇的弦。
　　丁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令她无暇还击他的玩笑。她惊讶地看着一向含蓄的于晓飞竟然主动握住了自己的手。他的侧影真是好看，双眉间那读书时常有的川字纹也隐匿在夜色中。一切都那么完美。
　　于晓飞神情自然地将握着丁香的手放入他上衣夹克的斜插袋中暖着，眼里尽是温暖与快乐。
　　丁香被那只骨节修长的手不紧不松地握着。那是一只灼热而掌纹清晰的手，与爷爷满是老茧清瘦的手不同。
　　丁香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她低下头，将右手按在心脏的位置，唯恐他听见。
　　于晓飞的手似乎在轻抚她孤寂的灵魂，在用炙热的温度暖护她那颗冰冷的心。丁香静静聆听、感受他的手在自己那根特别的心弦上奏出的音符。她的手渐渐暖了，手心密密地渗着汗。她能感到脸颊烧得发烫。她的心中满是温柔，慢慢渗出甜蜜又酸涩的味道，湿漉漉的，模糊了视线。
　　简单的牵手，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似乎轻轻点破了隔在他们之间的那层薄纱。
　　“谁娶了你真是幸运！”于晓飞轻声感慨，打断了丁香的思绪。
　　于晓飞第一次当面评价自己，她扬起头，眼中的泪潮还未退去，看到的景物有些放大失真。于晓飞面朝前方，一脸沉静，像是自言自语。丁香心中一紧，被于晓飞握着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只静默着。
　　“你是个好姑娘！”于晓飞好像在对自己说。
　　丁香常听人当面恭维，但今天听到于晓飞简单又朴实的赞美，心里格外温暖开心，竟有一丝对他下文的期盼。她努力让眼睛不被雾气弥漫。
　　“难道于晓飞今晚要向自己表白？”
　　丁香暗想，又惊又喜又紧张，不禁屏住呼吸，低下头静等下文。
　　可为什么在于晓飞的脸上是淡淡的惆怅，而不是该有的温柔？他似乎有些异样。
　　“手暖和多了。”
　　于晓飞松开了丁香的手。如同哥哥刚把妹妹的手捂热一般自然。
　　“该回家了。走吧！”
　　丁香眼中仍然湿漉漉的，心里有些乱。
　　“嗯。”
　　她轻声应了一声，低着头，依然沉浸在刚在的一幕中没缓过神来，机械地随于晓飞走去。
　　好久，两人都没说话。
　　“我送你回家吧。”
　　于晓飞终于开了口。
　　“不用。时间不晚。”
　　丁香抬眼看看他。不知他是否知道自己刚刚弹奏完一曲美妙的乐曲，陶醉了欣赏的人。
　　“欠你一场电影，看到喜欢的影片记得告诉我。如果忘了，可别说我小气。”
　　于晓飞又变成了那个语气欢快的于晓飞。
　　“还怕你赖帐不成？”
　　丁香也露出了笑容。她左手握着拳头，唯恐自己掌心的热量散去。
　　丁香看着眼前的人如此坦荡的神情，不由想到，如今也许男女间的牵手已是常事，估计没有谁会如此在意，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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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寒冷冬日，让我们彼此温暖牵手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