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季》凌泉

40、照片

　　一天中午，于晓飞走进丁香办公室时，她正在翻看刚冲印好的照片。
　　“哟，谁的照片？”他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照片，“谁给你拍的？不错，给我一张吧。”
　　在丁香的观念里，只有恋爱的男女朋友才可以交换单人照片，所以她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不行。”
　　“哦。”于晓飞看了两张照片便拿份报纸走了。
　　丁香看着他的背影，才觉着自己的不妥。可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无法挽回。
　　晚上，妹妹丁媛从学校回来，看望爷爷奶奶。丁媛进入大学，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不知何时起，丁香和妹妹的话题越来越多，学习生活无话不谈，彼此的隔阂已烟消云散。
　　“你说，于晓飞为什么好端端的要找我要照片呢？”丁香问妹妹。
　　“喜欢你呗，这还不知道？”
　　“吃不准。”丁香摇摇头，略有所思，“就算是喜欢，为什么他开口，我就要莫名其妙地送他照片？”
　　“姐，这都什么年代了，送张照片有什么嘛。上次拒绝人家情人节的礼物，今天又拒绝他的试探，你真强！换作我，今后我对你绝对敬而远之。”
　　“试探？那怎么办？”
　　“瞧你紧张的，是不是喜欢于晓飞？”
　　丁媛笑眯眯地看着姐姐。
　　丁香正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动作停顿了一下，想起那晚他温暖的手，心尖又是一颤。
　　“对他印象不错。同他在一起很开心、很踏实，能让我不再沉浸在往事中，还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丁香轻轻地说，像在自语。
　　“很甜蜜？这不就得了。两情相悦，多好啊。”
　　“可我还没想好，是否可以敞开心扉地接纳他。”
　　“送张照片很正常，又不代表你就接纳他了啊，相处一阵未尝不可。”
　　“那我今天不是把事情弄糟了吗？”
　　“下次找个机会送他一张你的单人照，他不就明白了？”
　　“无缘无故地怎么把照片给他呀，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也许他就随口找我要张照片而已。我不是自作多情吧？”
　　“他让你陪他买衣服就有戏，普通朋友有女同事陪男同事买衣服的吗？况且，你们还不是同事。”
　　丁媛一板一眼认真地分析着。
　　“姐，我真服了你，一点不像有工作经验的适龄女青年，完全像个古代人，什么都要教，我俩可是一个妈生的！”
　　“就你话多。才多大点，弄得像个情场老手一样。”
　　“我可是在帮你哦，不听就算了。”
　　“还拿架子呢！知道你鬼点子多，快帮我想个办法吧。”
　　“能用点褒义词吗？”丁媛笑着说。
　　“他不是欠你一场电影吗？你把照片带着，到电影开场后，你就问，‘上次你不是要我的照片吗？还要吗？’他因为喜欢你又没机会表白，一定会说‘当然要。’你就把照片给他不就结了。光线暗，彼此看不清表情，你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多好！同时你们的窗户纸也捅破了，一举两得。”
　　“有点傻傻的，也只能这样了，还是你主意多。”
　　“领教本小姐的聪明才智了吧。百年一遇，还是你亲妹，看你多幸运！”
　　“好了，还记仇呢！上高中那会儿不是担心你走弯路嘛。”
　　“行了行了，赶紧选张满意的照片去吧，每天带在身边，有备无患。”
　　丁媛绷不住，笑了出来。眼线弯弯，鼻梁上的肌肤蹙成几条明显的细小皱纹，露出整齐的小玉米牙。
　　丁香笑着去摸妹妹的鼻梁：“从小到大，这里笑起来还是一个样。”
　　“别总盯着人鼻子看。”丁媛轻轻一闪躲开了。
　　姐妹俩一起乐了起来。
　　“哎，姐，什么时候让我认识一下于晓飞，看看到底何方神圣能让一向不为情所动的老姐如此在意？”
　　“八字还没一撇呢。”丁香不好意思地嗔了妹妹一眼。
　　一天下班，于晓飞拿着买好的电影票，如约在公司楼下等丁香。于晓飞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电影院。精心打扮过的丁香，因为包里放着自己的单人照片而忐忑不安，一直揣摩着如何开口。
　　“不舒服吗？”于晓飞似乎觉察出丁香的异样。
　　“没有。”
　　“那就好。”
　　电影即将开始，丁香只想把包里的烫手山芋赶紧交出去，一会儿可以专心看影片，就问：“那天你不是问我要照片吗？还要吗？”
　　“没有就算了。”
　　丁香暗暗叫苦：他怎么没按套路出牌呢？按丁媛设计的台词他应该说“当然要”的。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此时，灯光暗下来，电影开始了。
　　丁香偷偷地用余光看于晓飞，他神色如常。这可如何是好？唯一的机会难不成又要错过了？
　　过了好几分钟，丁香忍不住说：“照片又冲印了。”
　　“噢。”专心于剧情的于晓飞只淡淡回应，连头都没侧一下。
　　这个呆子。丁香心里叹道。
　　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今天刚把照片取回来……给你吧？”
　　“好。现在看电影，拿着不方便，先放你那里。”
　　于晓飞终于看了看丁香，语气仍然淡淡的，似乎没有喜悦也没有意外。
　　丁香十分窘迫。到底是他要照片，还是自己强送照片嘛！连个笑容都没有，弄得似乎自己很喜欢送人照片一样。这可是自己送给男生的第一张全身单人照。中学时，最多也只与几位同学互换过一寸黑白的毕业照。
　　整场电影，丁香只看到大屏幕人影变换，灯光闪动，却根本不知道演员是谁，剧情是什么。她第一次觉得电影如此乏味。她曾无数次悄悄地看于晓飞，身旁的他，目光依然那么专注，眼中都是前方的屏幕。一如他读书看报时的神情，是个一心不能二用的人。
　　不知为什么这场电影如此漫长，气氛如此凝重。丁香不敢乱动，假装专心观赏，更觉得难熬。最后当腰都坐得僵硬酸痛时，荧屏上总算出现了滚动播出的演职员姓名的字幕，影院的灯光渐亮。
　　“丁香，你觉得这片子怎么样？”
　　“嗯，不错。”丁香只能蒙混过关。
　　“斯皮尔伯格导的片子是赞，耗资两千多万美元，不愧是奥斯卡最佳影片，就是有点长。”走出影院，于晓飞依然沉浸在电影中，“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丁香只想早早结束这次约会。
　　不是那种恋爱男女间的约会，以前同于晓飞也一起愉快地看过电影，可为什么这次会这么不自然，如坐针毡？丁香想不明白。
　　“对了，照片呢？”
　　丁香看着散场的人群，犹豫地递上信封。
　　于晓飞接过来就要打开。
　　“回去看吧。我先走了。”
　　丁香真想收回那张照片。如果生活如电影，可以随意修改剧情，她真想把刚才自己在影院里笨拙的一幕抹去。
　　于晓飞在昏暗的街灯下，拿出照片：“还行。”
　　丁香精挑细选的照片，家人都认为拍得很好的生活照，在他眼里只是“还行”，而且几乎是自己硬塞给他的……
　　丁香彻底无语了。

　　丁香接到于晓飞看电影的邀请就向丁媛通报了，妹妹当时在电话里为姐姐鼓舞士气。
　　到家没多久，丁香接到丁媛的电话。
　　“姐，怎么才回来，一切顺利吧？”
　　丁香半天没响，丁媛忍不住又问；“怎么不说话呢？”
　　“别提了。根本不像你想的那样。”丁香的声音掩饰不住沮丧。
　　“那是哪样？”
　　丁香简单叙述了事情经过。
　　“老姐，你竟然喜欢上了一根木头？是个傻子也知道恭维几句啊。这个于晓飞不是在装傻吧？”
　　“不像在装。本性流露。”
　　“情商太低。老姐，你们俩真是绝配，都是极品级人物！”
　　丁香听完丁媛的牢骚，闷闷地挂了电话，枯坐了一会儿。
　　物以类聚？
　　丁香露出了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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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