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花季》凌泉

31、心痛（2）

　　一天放学，丁香与白林在校门外遇到石松。他斜靠在自行车上，正叼着一根烟，准备点火。
　　白林笑着说：“石松，难得碰上，一起走吧。”
　　石松看了一眼丁香，点火的动作停滞了一下。
　　“哦，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丁香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香烟，欲言又止，与白林骑车走了。
　　石松看着两人的身影远去，把烟丢在地上，用脚碾了几下，烦躁地撸了撸头发，跨上车。
　　丁香一言不发地骑着车，表情严肃。
　　“怎么了，班长？”
　　“没什么。”
　　“遇上什么难心事了？”
　　丁香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今天有空吗？”
　　“有空。”
　　“那陪我多走一程吧。”
　　“行。”
　　丁香带着白林到了“心心路”。她推车慢慢地走着，白林同行，等待她开口。
　　“我妈妈可能要带我去海南生活。”
　　“什么？去海南，是去度假吧？”
　　“是离开这里，去海南生活。”
　　“啊？”白林停下脚步，一脸的惊讶。
　　“我妈有个好友在海南，目前有个合适的职位，她推荐我妈去工作。”
　　丁香看着前方，继续走着。
　　白林急走几步，赶了上去。
　　“机会多着呢，你妈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一切重新开始也不容易吧？”
　　“现在我父母关系很紧张，我妈想远离这里。”
　　白林沉默片刻。
　　“父母都有争吵的时候，没有过不去的坎。你劝劝你妈。”
　　“不是偶尔吵架，我妈这次决心挺大的。”
　　“如果参与不了决策，你还是安心读书吧。即便去海南，高考还是要回来考的。”
　　“我知道。可常常静不下心看书，很怕回家。”
　　丁香当初有多期盼与父母的团圆，现在就有多担心家庭的破裂。
　　“那周末去图书馆吧。平时可以在教室，或到我家看书，如果你愿意。”
　　丁香望着白林，露出一丝笑容。她停车，坐在塘埂上。
　　“糟糕的情绪埋藏在心里会发酵，就像把墨水滴进清水池，不加控制随意蔓延，很快能把一缸清水全部染上灰暗的颜色。如果即刻把浓墨水舀出来，失去了扩散源，即使水被污染，却也黑不到哪去。”白林温和地说。
　　丁香看着平静如镜的池水。
　　“所以，”白林继续说道，“别轻易往自己心里滴墨水，任由负面情绪扩张，再强的正能量也招架不住。墨水量太大，扩散太快，多深的水池都能被染黑。”
　　丁香若有所思。他们静静地坐在池塘边，直到天空被染成血色。
　　“该回家了，谢谢你。”
　　“没事。振作点，车到山前必有路。”
　　丁香点点头。
　　石松远远地看着他们，身影孤寂。

　　很快到了黄楚涵的生日。高三的繁重课业，使得老4班的同学们见面机会越来越少。黄楚涵邀请几位好友放学到她家里小聚。
　　丁香帮着黄楚涵给同学们端茶点。大家正聊得开心，彭雪峰推门而入。
　　“不好意思，我们来迟了。石松在等李梅……”
　　大家同时看向大门，石松和一位面色清秀的女生走进屋。
　　“人家李梅不想来，你干嘛硬拖她来？迟了吧。”
　　彭雪峰埋怨的声音虽小，却字字钻进丁香的耳朵。
　　石松在帮李梅搬凳子，石松在给李梅端茶，石松正同李梅说笑。丁香没有刻意去看，石松的每一个动作都跃进她的视野。
　　丁香的心里乱糟糟地，却依然微笑着，因为同学调侃的话而笑得没心没肺。渐渐地，她感到胃愈来愈痛，只能找个矮凳坐下，用书包顶着痛处，尽量不让人发觉异样。
　　终于熬到蛋糕上桌，丁香笑着送上精心挑选的相框。
　　“楚涵，把你的精彩瞬间放进这里，祝你生日快乐，希望你能喜欢。”
　　“真漂亮！我会放在书桌上，每天都能看到它，谢谢你。”
　　“我先走了，祝你们玩得开心。”
　　“等等。”黄楚涵灿烂地笑着，转身进厨房取了一枝梅花出来，“丁香，祝你生日快乐！”
　　黄色的花瓣，质朴可人，清香绕鼻。
　　“送给我的？今天是你生日啊。”
　　“我查过日历，今天是你的阴历生日。”
　　“这么巧。”
　　“两位寿星！”同学们很惊喜。
　　“我……谢谢你，楚涵。”
　　丁香爱花，甚爱素心蜡梅。
　　花香袭来，一年前梅树下白色圣诞的点点滴滴随之浮上心头。时间可以令记忆模糊，而嗅觉的记忆却更持久。丁香接过蜡梅的手僵了一下，瞬间，她的胃疼得令她弯下腰，粉碎了她的微笑面具。
　　“丁香，你怎么了？”
　　“胃有点不舒服。”
　　“快坐下喝点热水。”
　　丁香恨身体不争气。她强颜欢笑，却还是疼得直不起身。
　　“楚涵，不好意思，我得走了。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生日快乐！”
　　“我送你回家吧。”白林帮她拿了书包和花。
　　石松坐着，无动于衷。
　　“路上慢点。”
　　石松又有了新欢？他在追求李梅吗？他为她唱过多少首动听的歌？是否也给她刻了一枚石章？难道他只想和不同的女生“玩玩”吗？丁香，你真是可笑，居然为他烦恼，值得吗？
　　坐在白林的车后，丁香越想越鄙视自己，胃也越发地痛。
　　“丁香，你好点没？”
　　“嗯。”
　　白林没再说话。
　　丁香喜欢白林的陪伴，喜欢他留给自己的自由空间，相伴却不打扰。
　　家里杏色的灯光，温暖地照着书桌，却温暖不了丁香的心。
　　她拿出墨绿色的礼盒，打开象牙形的扣，轻轻摸着两枚石头，凉得彻骨，她舍不得放下，张开嘴对着刻面呼着气，再用力印在白纸上，留下“人贵有志，志贵在恒”的红色字迹。
　　多好的警句，自己做到了吗？说易，做难。
　　一滴圆圆的湿印，落在纸上，化开了红色的篆字。丁香放回印章，合上盒盖，放到抽屉最深处，决定再也不要看到它，再也不要想起他。
　　原以为上演了一部生活中的琼瑶剧——闺蜜俩喜欢同一个男生。自己退出，成全一对。郎才女貌，两心相悦，亦是美事。谁知，又来了个李梅。究竟是女子多情，还是男子花心？
　　那个曾信誓旦旦地许诺：“没考取大学之前，我决不谈朋友”的人，记得自己的诺言吗？不兑现，何许诺？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她在他心里的份量，今晚看得清清楚楚。如果白林不在，她只能忍痛独自回家。人与人不同，她不该苛求。
　　春节临近，春天亦不远了。
　　与往日告别，明天又将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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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生活还在继续，不论你是甜蜜还是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