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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微澜(1) ...

  •   夜已深,丁香坐在桌前,合上日记。一本本厚厚的旧日记叠摞在手边,伴着黑色的影子,如同老朋友般地坐在那里,静默。往事如烟。
      丁香看到一本封面特别的本子——高中同学留言册。
      翻开第一页,是夏心荷写给丁香的毕业留言。

      丁香:

      三年,多少个日子流逝。我俩从不相识→相识→好友→相知,这是一个既漫长更短暂的过程。喜欢你的待人真诚,你的笑、你的哭,你的一切一切……往日历历在目,往事铭刻在心。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赠你一首《渡口》。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浮云白日
      山川庄严温柔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汇成河流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一朵可以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又隔天涯

      愿我们能在心仪的大学再相遇。

      挚友:心荷

      她随意翻着,看到独特而熟悉字迹的一页,停了下来。蓝黑色的墨水已经有点褪色。

      丁香:

      我们确曾有过一段欢乐时光,认为它永无止境。
      我们也曾以为能够永远歌舞竟日,过我们愿意过的生活,永远只有胜利而没有失败,因为那时我们是那么的年轻自信。
      永远没有永远,
      我们总要再见。
      石松

      丁香不由得想起毕业那天,耳畔有人在哼唱《别亦难》,有人在收拾行囊,有人在互诉衷肠。简朴的岁月,美好的友情,沉淀在心底。
      丁香合上留言本。她拿出抽屉底层的墨绿色盒子,手指轻触象牙形的扣袢,小心地打开。两枚淡黄色有自然纹理的方石依然静卧其中,似乎在等待,似乎在沉睡。几年过去了,她取出印章,怔怔地看着凹凸的面。淡淡的红色印泥嵌在每一笔凹进的笔划中,方方正正的外轮廓好似一方褪色的旧照片。她心里的湿气渐起,无声无息地开始蔓延。

      丁香关了灯,月光透过窗泻进屋里,把她镀成了银色。她看向明暗交织的窗外,穿过树隙,看见美丽的星空。见证她少年足迹的每一颗星,会把她的故事告诉谁?又有谁愿意倾听?五、六年过去了,一幕幕的往事却那么清晰,好像刚刚发生在昨日。她静静地坐着,任心中蓝色的海涨潮,直至把她完全淹没。
      原来,揭开看似愈合的伤处,依然是疼痛的。唯有自己轻轻地再一次掩盖,试着用微笑化解。
      心不动,则不痛。
      一夜几近无眠。待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时,丁香才知道,岁月流逝,早已物是人非。心中对石松已没有怨与痛,似乎多了一分朋友间的牵挂。
      丁香白天忙工作学习,晚上照顾爷爷陪伴奶奶,日子平淡无奇,一天天过得很快。

      丁香所在的公司因扩大业务而重新装修,办公室里人来人往,嘈杂不少。
      这一天,丁香在新办公室里,拿着板刷清洁地砖上粘着的油漆和涂料。
      “怎么就你一个人?”
      于晓飞说着话走进办公室。
      “都出去办事了。”丁香应道。
      于晓飞看看四周堆放的高高低低小山似的文件,还有未归位的新桌椅。
      “你一个人要做到什么时候?”
      “尽力做,做到哪算哪呗。”丁香笑笑。
      “还有板刷吗?”
      丁香找了块抹布:“只有这个了。”
      于晓飞蹲下,把“五洁粉”倒在地上,埋头清除地上的污迹,连地砖缝隙都不放过。丁香专注于方寸间的地砖,心无杂念。
      “小时候,我们和一群邻居的孩子,用小刀在土地上画个‘田’字,大家轮流让刀翻着跟头落下,飞刀扎到之处就是自己的地盘,看谁占的土地多。”
      于晓飞一边擦着地上的方砖,一边说。
      “玩飞刀,我总是输。”
      “女生也玩泥巴?”
      “我们那时都瞎玩。最傻的是‘挤油渣渣’的游戏,那时在幼儿园,很多小朋友分成两组,都靠着墙一个挨一个往中间挤,看哪一队力气大,能把另一组挤过中线为胜。每天都乐此不疲。”
      “你还上过幼儿园?真是大户人家。我那时随爹爹奶奶下放到农村,整天在外面疯。男孩都喜欢滚铁环,单腿‘斗鸡’——看谁站得稳还能把对方撞得失去平衡,先双腿落地的人算输。我们还用泥巴捏个空心的东西,狠狠地砸下去。我最喜欢听空心泥巴落地的响声……”
      “摔泥巴会有响声?真会玩!我们把冬青树叶子的茎掐成小段,茎断丝连做耳环。”
      “这得心灵手巧才行,你做的耳环最好看吧?”
      “你可真会说话。”丁香清脆地笑起来。
      “秋天,我们常去找落下的榆树叶,剥去叶片,用中间的大叶脉与别人的叶脉交叉成十字形,相互拉着拔河,比谁的茎不容易断,胜者是‘老将’。”
      “对,我们也玩的。‘斗将’,要挑落下几天的叶子,那样茎有韧性、不易断。为了抢到根‘老将’,会争得面红耳赤。”丁香兴奋地说。
      “那时没那么多玩具,但简单、快乐。”
      于晓飞抬头看着眼睛亮亮的丁香,开心地露出小梨涡。
      俩人一边劳动,一边聊天,笑声不断。
      太阳光从窗户斜斜地射进来,丁香看看手表,才惊觉:“啊呀,今天公司包场电影——成龙演的《警察故事》,我这还有三张票呢,半小时后开始,去看吗?”
      “走啊。”
      俩人相视一笑,麻利地收拾工具,洗好手,直奔电影院。
      “你先进去,我就来。”于晓飞从丁香手中抽了张票就消失了。
      待于晓飞摸黑进入影院时,电影已经开始放映。他弯着腰,轻轻坐在丁香身边的座位上,递上热饮与面包,低声说:“先将就吃点吧。”
      丁香忙碌一下午,确实饥肠辘辘。不客气地接过晚餐,大口吃起来。填饱肚子后,丁香偷偷看了一眼于晓飞。忽明忽暗的电影光源下,他正专注地看着银幕。饱满的前额,高挺的鼻梁,勾勒出英俊的侧脸轮廓,如完美的剪影画。丁香唇角溢出浅浅的笑,她将视线转向银幕,却没看进电影情节。

      几个月前,比丁香高两届的大学校友卢师兄,请她看电影。
      卢师兄是丁香大学时室友的老乡。那时,卢师兄作为老播音员经常给播音新人丁香提一些关于节目的策划意见,有时和室友一起在食堂、校园里聊天,渐渐熟识。毕业后,两人同在贸易系统,师兄偶尔会在电话里给她一些业务上的建议。
      丁香很爱看电影,听说是卖座大片,她毫不犹豫地接受师兄的邀请,欣然前往。没想到,室友临时没去。电影刚开映一会儿,师兄将放在丁香椅背上的手,慢慢地放在了丁香的肩头。丁香的脑袋瞬间短路了:他怎么会这样?她的身体僵了片刻,便离开椅背,希望对方能领悟自己的态度。谁知对方竟索性搂住丁香的肩。丁香惊愕地看着他,而他却显得若无其事。
      丁香只能实话实说:“请不要这样,我们还是保持朋友的距离比较好。”
      对方悻悻然放下胳膊。丁香看电影的心境全无,中途离场有点伤师兄的颜面,她只能挨着时间,等待电影结束。
      打那以后,丁香再也没有联系过他,对方的来电,她也是冷淡地草草挂断。
      丁香与男性朋友另一段不愉快的经历发生在单位包场的影院里。难道电影院里都暗藏着男人的“陷阱”?男女之间难道没有友谊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丁香不愿看电影,更戒备与男性朋友进电影院。

      而此时,身边的于晓飞专注于影片,丁香却思绪乱飞。
      人与人果真不同。
      丁香不禁嫣然一笑,收回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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