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另一端》东东堂

49、第四十六回

　　忽然过冷的气候，不仅让人无法适应，南迁的动物们也都措手不及，急赶慢赶地结队南行。
　　昨晚睡得有点晚了，也可能是中的蛊毒还没排尽，一早起来有些疲劳，甚至比昨晚还要提不起劲。
　　我想打开窗户来吸收些清晨清新的气韵，可没想到忽然灌入的冷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窗外已是一副热闹的景象了，今天是名义上的皇帝接风典礼的日子，菲菲正在给从成都各处道观聚拢起来的帮手分配任务。
　　虽然也拿了道长给我的生活津贴，但在这道院里我没住宿舍而是住在内院，也不参加早晚课也不做任何的工作，看到别人都忙碌的模样我总有些过意不去的感觉。
　　“喂！既然都起来了还伫在那儿干嘛？赶紧下楼吃饭了！今天你有活要干！”
　　没想到刚闪过这样的想法，菲菲就从楼下叫起了我。我已经洗漱好了，赶紧下楼到了餐厅里，爷爷刚喝完最后一口粥，随后拿起一份报纸来坐到了一旁的藤榻上。
　　“独夜无伴照灯下，清风对面吹…… ”
　　“爷爷还会唱闽南歌？“听他合着收音机里放出的音乐随口唱着，我忍不住问到。
　　“嗨，我生来就是有这工作的人，这些可不得都学着些。”
　　“这歌是什么意思？”
　　“十七八岁未出嫁，等那少年来。”他用普通话翻译了一遍刚刚那句歌词的意思，搭配着着淡淡忧伤的旋律，我有些明白这首歌了。
　　【下面插播一条消息，皇帝陛下的皇家专机已从北京南苑机场起飞，将在四小时后飞抵成都凤凰山机场，届时我们的特别节目将全程直播陛下巡幸成都全过程，欢迎大家锁定收听FM成都。】
　　“拟，你等等护送爷爷去酒店吧。”忙完了的菲菲从门外进来说到。
　　“酒店？”
　　“蜀王离开王府多日，在王府落下了不少的工作。这两天两人的身份要调换过来，给蜀王两天时间处理下自家的事。爷爷等会在酒店的秘密房间里更换龙袍，待车队从机场出发后会环绕成都城转一圈，到时候爷爷的车子混进去重组队形，两人的身份便换了回来。”
　　“可蜀王去北京就是为了帮爷爷挡煞，要是身份调回来会不会…… ”
　　“所以这一行必须注意安全，待到了酒店里会有北京道录司的人来接应，你只要能撑到那个时候就好。”
　　“行。”我也没多大的自信，但听起来不像什么难事。爷爷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也该是他从酒店更衣出来之后。

　　王府的车已经在外等待许久，待我们都吃过早餐后便带着我们去了酒店的房间。王府的人已经等在那里为爷爷更衣。
　　穿着如此华贵的衣服，这位老人终于有了轩昂的气宇，是电视屏幕上常见到的皇帝模样没错了。因为总是一副邻家爷爷的打扮，相处久了愈发亲切，都快让人忘了应有的距离和礼节，看到这模样后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次向他行礼。
　　好不容易穿好的龙袍让他没法再躺到床上，他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后看着窗外问：“飞机多久后降落？”
　　“回爷，还有一个时辰。”
　　“啊，那够下盘棋了。拟，你可会下棋？”
　　“只懂个规则。”
　　“趁着这空闲，一起下盘棋吧。”
　　房间里的工人很快在他面前铺开了棋桌，这时沏好的茶和茶点也一并呈了上来。
　　说实在的，我还是第一次进如此高档的酒店房间，从这楼顶的套房往外望，整个成都古城尽收眼底。在城墙外满是高楼的簇拥下，古城里今天格外热闹。只是从这个角度看那些聚集在大道两侧的民众，听不到嘈杂的声响，耳中只有风的声音。
　　“你的棋路和你家张老头很像呢。”
　　和道长也只下过一两次棋，也不知道道长是什么棋路。而我也只是从小跟小伙伴下过几次棋，不曾专业学过更未研究过名家棋法，纯粹就是玩玩罢了。
　　“我很喜欢和你们这样的人下棋呢。“
　　“爷爷见笑了，我不是很精棋路。”他吃了我三子，可我已经将他布的天地阵型给破了。
　　“棋路犹人路，你和张老头是一路人。不急着攻，不急着守，随着对手的性子走下一步，又不迎合或是断了别人的路。不布大局，又不杀小路，犹如一只蝴蝶翩翩于棋盘之上。就算是两相竞争的棋盘之上，都让人忍不住想把对方当作同伴。”
　　这算是夸奖吗？不过我可没爷爷的造诣，说不出这么优美的评价。
　　“拟，如果你是君王，会认为应拿蝴蝶为所用吗？”
　　“我不是很懂爷爷的意思。”看此处陷入了焦灼，我干脆在另一角另开天地。
　　“蝴蝶这种动物很美吧？不少人因为他的美丽就把他认作是蛊惑人心的害虫，其实他却是传播花粉的使者。有了他帮忙传播花粉，和他一样美丽的花才能开花结果，生长繁殖。可他又和蜜蜂不一样，他不以此为职业，所以无法被人饲养控制。一旦把它抓起来，没多久就会死去。”
　　“不用担心，虽然无法把蝴蝶抓在笼子里，可孕育了百花的国土都是爷爷的天下。”
　　“哈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时代变得太快，我已经跟不上了，那张老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跟让人担心的是，我们都没有做好周全的准备，我那孙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起一个国家。”
　　“爷爷可知道围棋和象棋的区别之处？”
　　“哈哈，有何区别？”
　　“这围棋的棋子只有黑白之分，自家的棋子与棋子之间并不区分，不像象棋，有人生而为卒有人生而为王，因为这样每颗棋子都有自己的力量，这落在棋盘上的每颗子都一样重要也能都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而这是我们在追求的世界。”
　　“我上一次听到这话是从长明道姑的口中。”
　　“爷爷也认识我母亲？”
　　“可不是，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久到知道的事认识的人都太多咯。”我刚想进攻一波，但被他一子破了招，“不过有你这样的人才能服侍太孙，我是放心不少。对了，那个明炆法门的事，调查得如何了？”
　　虽然还不知其全貌，但也从中窥得一二，我把这两日所见闻告诉了爷爷，至少现在看起来他们的目的是斩妖除魔，不会伤害人类，这样就不会和烛阴的势力联合在一起。
　　“他们的目的原来是这个啊。”
　　“爷爷有什么主意吗？”
　　爷爷思考了一阵，然后说：“我也不知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这下棋的人，而是成了观棋的人。不过这黑白的图案，还真像是八卦呢。”
　　“爷爷的意思，是把这明炆留着往烛阴那边引吗？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斩妖，那就正好让他们去斩妖，两者正好相生相克。”
　　“可得让两者有能力相峙才能有这种结果。”
　　“如果这样就得扶持这小教会，一旦他们壮大，到时候我们又解决了烛阴，他们就大到我们都没法控制了。”
　　“也是，这盘棋还真是难下呢。”
　　【与和国大统领兵分两路的皇帝陛下原计划先行到蜀王府休息，再行接下来的国事。但得知前日在凤凰山脚事故的陛下临时更改了巡幸路线，前往前日出事的凤凰山脚视察慰问。根据我们刚刚得到的消息，陛下刚刚向援救队承诺由皇室基金会拨款10两黄金慰问救援队以鼓励他们此次救援行动。稍后陛下还将发表演说公布这一消息，并且鼓励救援人员和还在洞内坚持的被困工人。请各位观众持续关注我台。】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的电视里忽然播起皇帝视察凤凰山脚的消息。我也多少听到些那山脚工地发生的事故，因为那山的问题，现在整个成都城的气场都有细微的改变。看到电视屏幕上不少人朝他跪拜，我忍不住问：“那皇帝连龙袍都不像样，他们为什么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人识别人又不是光只有看到的视觉，你也会变身咒吧？”
　　人之所以有眼见为实的想法，是因为视觉是最直接的。但他们因为这太过容易的能力让他们忘了自身的其他能力，识人识物感知空间，其实需要口耳鼻并用，还有两人相合的气场。很显然，这假皇帝是用了什么妖术，让除了我们这些识术之人以外的人都进了他下的咒。
　　想要让现场无人发现，电视前都没什么人发现，这术非同小可。
　　我正要开口问爷爷去查看一番，爷爷先开了口说：“此番接待都是蜀王府秘书处在安排，你去前最好先去王府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是，爷爷。”
　　“来人，是否还有备的其他车辆。”
　　“回爷爷，有供工人用的车辆。”
　　“带着这位小少爷去蜀王府吧。”
　　正好，这几日施法太多精气有些欠缺，能有可以用的车子就不用施咒也能很快赶到那里了。

　　说完我就出发了。对着忽然冒出来的另一个皇帝，蜀王府也感到意外，是个突然就冒出来的妖怪。可这妖怪法力高强，怎么施法都无法让他显形。还好在王府人的安排下，我们打算将他移到城外，好让国事进行无碍。
　　“往美术馆的方向走。”
　　真如此说到自然让我们有些疑惑，不过他很快向我解释，我猜的没错，眼前的这个妖怪之所以能迷惑到众人，是因为他本身就是皇帝。不过当然不是人类的皇帝，而是皇帝画像变为的画妖。
　　如此一来就说明他的障眼法根本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法力。而且看真说目的地的语气如此肯定，他已经知道这幅画来自哪里了。
　　“奇怪，好像中了鬼打墙了。”
　　崇宁王忽然如此说到我才发现窗外的异样，虽然现代都市街与街之间没有很大的差别，但我们很确定是在同一个街区里打转。崇宁王也是老成都了，这点路他不会搞错吧？
　　“你看外面这太阳多好。”
　　那武宗像说着又一次摇下了车窗，这一摇才让人发现车外的百姓早就换了一副模样。那不是真的人，而是菌人。
　　“成都城里可有鬼市？”自古以来妖就和人共生，每座城市都会有自发形成的鬼市，方便平时化作人形的妖怪在这种地方交易些只有他们手上才有的东西。
　　“有也不可能会在这种闹市。”
　　到也是，那就是…… “糟糕，是中了结界了，陛下，赶紧把车窗关起来。”
　　不用说，这假皇帝不会这么快关窗，可一个相对巨大的菌人已经向我们这边飞过来。
　　“天蓬天蓬，童煞元九……”还好我一边念着天蓬咒一边拔出了佩剑，那剑的剑气如此正好刺中那个菌人。
　　崇宁王从自己那里关上了车窗，可巷子两旁的菌人还是不停地向我们扑来，不仅把我们的视线都给盖住了，而且还从后面拖住了我们的车子。
　　真很快在车厢里贴起了符咒建立起结界，可车子并不是静止在一处，虽然车内升起了结界可保我们不受到妖物伤害，车外的妖物却牵制着我们的车让车的龙头不稳。得找到结界的空隙将天蓬咒的杀气传出去才行。还好这些菌人并不是没有实体，崇宁王拼命地控制着车头，加快的速度也让不少菌人被车子甩了出去。
　　这块菌人比较少，暂时揭下一道符咒应该安全。我偷偷揭下后又念起了咒语，召唤而来的杀气又打走了不少菌人。
　　结界的边界应该在前面那个巷子出口，这道长画的符已经将这车内形成一个整体。只要在那个地方切出一个口子就能跑出这个结界。我给车窗微微打开了一个空隙，然后将剑刃朝向路口的方向，还好，成功了！
　　边上的景色在这个缝隙下像是被割出了一个裂口的布景，然后渐渐消散开来露出了结界外的真实场景。就在我刚刚松了口气后，却发现从那路口开来一辆大货车。鬼神布下的结界让我们没有及时看到那货车开来，司机自然也没有预料到我们会忽然出现在这路口。双方刹车都已经来不及了，很快撞到了一起。
　　对了，结界。我几乎和碰撞同一时刻贴上了刚刚被我揭下的那道符咒。真的结界保护了我们的车子，让我们的车子变得无比坚硬，虽然被撞倒了也没带来太大的冲击，倒是那辆货车不仅被撞翻在地，车头还凹了一个大洞。
　　“没事吧？”回过神的真赶紧问我们。
　　“没事。”还好，从露出缝的车窗往外望，外面见到的已是真的人类。

　　多亏王府的其他车辆正在附近找我们，很快就过来把我们接到了新的车上，我们到了市立美术馆，发现那是张西洋魔画。虽然学过怎么封印画妖，但西洋画还是第一次，我曾见过书里说西洋炼金术利用的便是五行之道，想来这么多封印术里，五行封印术说不定可以奏效。
　　艺术品容易吸人灵气，美术馆自然是多妖之地。听说美术馆和青羊宫已经合作一阵子了，封印法术要用到的工具一应俱全，尽管看这妖的功力只需施上小咒就可实现，但保险起见还是做场法事的好。
　　还好，法事见效了，那假皇帝封入了那画之中。
　　“可是……我听馆长说这魔画的灵力有限，里面的灵也从没见过可以脱画而出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呢？”法事完后，我忍不住问赶来的美国大使。关于西洋的知识，显然他知道得更多。
　　“就是，他是怎么脱出的呢？”虽是同是疑问，但平静的语气更像是带些反问。
　　我观察了四周，既然是珍藏无数珍宝的美术馆，应该有监控之类的吧？虽然我也不熟悉，但至少也知道这类技术。我仔细观察了破损的那幅画的画框，虽然不懂西洋法术，但画框很明显都有图腾。国画装裱时也会在让局和绊部位画些祥云之类的图案，如果是功力深厚的名家，容易让画带有更多的灵气。所以必定还会精心设计画杆，轴头等部位，这些地方的图腾都是供封印用，这样就算画中的角色吸了灵气，产生的灵也会被封印画中不至于脱壳而出。这些名画的灵离开画布本就不是易事，这还不是什么功力高强的妖怪，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有法术的人在这里捣鬼。
　　“监控系统价格不菲，因为是特展厅，所以没有太多探头。最近听说皇帝要莅临蜀地，所以加强了安保，开馆时众目睽睽，恐怕没人敢做这种事，而闭馆后估计他们也进不了这里才对。”
　　馆长一边说着一边带我们去监控室，不过美国大使却在这时候作别说：“既然皇帝陛下无事，我先就此告别了。”
　　崇宁王作为我们的主人向他行礼并派人送客，我们也跟着向他鞠躬道别。不过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又注意到了我们这一路的异样之处。刚路上遇到的鬼打墙，很显然是法力高强之人布下的结界，他们很显然在那里埋伏许久，他们原本针对的目标难道是真的皇帝陛下？
　　“倒是的确有此计划，陛下的车队从飞机上下来后原打算绕城一周，因为那条巷子是商业街，道路不宽街市临立，所以打算让陛下在那边接见民众，了解民情。不过因为出了此事打乱了行程，只能减少巡幸的时间直接去往蜀王府。”
　　所以说，是这画妖帮爷爷挡下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