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侦探和她的小女官》九溪啊

18、山雨欲来风满楼

　　“东西杨希都提前给你备好了，如玉你早去早回。”柳皇后看着脱去女官服饰，一身家常打扮的柳如玉，嘱咐道。

　　“皇后娘娘不知道吗，秦国公太夫人一心想为孙儿求娶柳大人，早去早回？怎么可能。”杨希打趣道。

　　殿中都是柳如玉信任之人，她也是难得放轻松，谁料徒弟胆子大了，敢这么打趣她。

　　“杨希，不准再提此事！”柳如玉看着自家徒弟，不知道当初像只小鹌鹑的人，如今怎么变成这般。

　　都敢在柳皇后面前开她的玩笑了。

　　“还有此事？”柳皇后睁大眼睛，眼里满是笑意，“倒是我糊涂了，如玉今年都二十了。”

　　“娘娘，我一早就说过，要终身守在娘娘身边。”见玩笑越开越大，柳如玉正色说道。

　　柳皇后闻言，笑容微收敛几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说什么胡话，你啊只是还没遇见那个人罢了。”

　　杨希最后送柳如玉到宫门口。

　　“今天早上我看娘娘脸色不是很好，杨希你回去记得喊太医去瞧瞧。还有，今天太阳好，记得把靠枕什么的拿出来晒晒。”柳如玉拉着杨希的手，一一吩咐。

　　“知晓了。”杨希出言打断，“大人傍晚就回宫了，哪里要吩咐我这么多事情。”

　　“还不是你太粗心，我放心不下。”柳如玉冷笑，挖苦她这个徒弟。

　　杨希吐吐舌头，面朝柳如玉的她突然发出“咦”的一声，“那是仁义伯吧？最近几日好像经常见他入宫。”

　　柳如玉斜过身子，不去看杨希手指的方向。

　　“记得照顾好皇后娘娘，我尽量早些回来。”柳如玉吩咐完最后一句，终于转身离开。

　　建立大建朝前一年，还被唤作红豆的柳如玉，随柳皇后镇守后方。

　　有一个夜晚，有奸细放火烧了柳皇后居住的屋子，想要报复启元帝。

　　谁都没有料到，那天更早些时候，柳皇后因胸闷披着衣服想去外头走走。屋子烧起来的时候，里面只有柳如玉。

　　就住在隔壁的秦国公太夫人二话不说，就冲进去救出柳如玉。

　　今日是太夫人大寿，柳如玉特意向柳皇后告假，来秦国公府为她的恩人过寿。

　　偏偏太夫人几个月前不知怎么回事，看遍了金陵各家适龄女子，最后居然看上了柳如玉，想要让她做自己的孙媳妇。

　　柳如玉一想到那个比自己还小四岁的邱路光，委实尴尬。

　　马车落在秦国公府侧门，柳如玉捧着盒子下车。

　　“我大概申时末出来，这段时间你去干自己的事吧。”柳如玉吩咐马夫，又给他几两碎银子。

　　柳如玉跟在柳皇后身边，拿的钱不少又没地方花，她又是个不在意钱财的人，因此随手赏人的钱数不少。

　　早就守在此地的婆子领了柳如玉进去。一路上可见的花团锦簇，看来操办寿宴的人十分用心。

　　“哎呦，大冬天我可是第一次瞧见，开的这么漂亮的万寿菊。”

　　“可不是，看来如夫人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为太夫人操办寿宴呢。”

　　如夫人？

　　在屋外听见说话声的柳如玉皱眉，难道这次太夫人大寿，不是秦国公夫人冯氏操办的？

　　婆子领柳如玉进去，只见坐在上首的太夫人本来笑容勉强，见到柳如玉眼底突生笑意，“红豆来了？快，到我身边来。”

　　这下，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柳如玉身上。

　　好在，身为宫内女官，再大的阵仗都见过的柳如玉丝毫不惧，言语晏晏地走到太夫人身边，“今天一早皇后娘娘还说天气怎如此好，我就说今日是秦国公太夫人的大寿之日，便是老天爷也要卖几分面子与她。”

　　太夫人搂住柳如玉，“你个丫头，说什么都是与我的好话。”

　　“太夫人快看看我带来的贺礼，我半年前就给你备下了。”柳如玉笑道，拿出怀里的盒子。

　　盒子大概一尺长六寸宽，盒子上雕的是八仙过海。

　　“哟，看盒子就知道肯定是好东西，柳大人和太夫人的感情可真好。”

　　“可不是，听说柳大人小的时候，太夫人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着火的房子把她救了出来。这可是真正的救命恩人呐。”

　　太夫人充耳不闻那些人的低声絮叨，把放在腿边的雪白毛发波斯猫交给丫鬟，才接过柳如玉递过来的盒子打开一看。

　　是一樽小儿戏猫五彩琉璃像。

　　太夫人最喜欢养猫，各种毛发颜色各个品种。

　　“好，这个好，我看着就喜欢。”太夫人果真爱不释手，琉璃色的猫雕刻的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见之难忘。

　　柳如玉送的礼一看就不是凡品，更难得的是还符合太夫人爱猫的嗜好。

　　都说皇后身边的女官柳如玉心思细腻、伶俐通透，此话果真不假。

　　就在众人视线都落在柳如玉身上时，突然有穿着浅粉色刻丝长袄，配绀色柿柿如意纹马面裙的妇人走上前来。

　　“娘，外头的宴席都备好了。”妇人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微挺的肚子，“娘和各位夫人们一起出去吧，无暇还准备了各种果子酒，滋味甜蜜也不会醉可放心尝用。”

　　柳如玉感受到，太夫人握住她的手突然一紧。

　　“好，你做的不错。”太夫人浅笑说道。

　　柳如玉本就坐在太夫人身边，当然也承担了搀扶她的任务。

　　“辛苦柳大人了。”妇人对着柳如玉说道。

　　柳如玉当然认识此人，她就是之前众人口中的如夫人无暇。秦国公除正室冯氏，还有四五个小妾外加十多个通房丫头。

　　但，无暇这位如夫人比冯氏还要有名。因为她跟在秦国公身边十几年，盛宠不息。

　　只不过，太夫人大寿，如论如何也不可能轮到无暇出面。柳如玉面上没有反应，心里却暗自猜测，冯氏难不成有不能示众的理由？

　　与太夫人坐一桌的都是同等品级的各府夫人，柳如玉不愿也没有资格与她们坐一块。

　　“红，柳大人，坐这里吧。”

　　柳如玉闻声望去，发现是仁义伯太夫人李氏。

　　大建民风开放，并没有规定寡妇只许待在家里不得外出。

　　双十重逢，柳如玉并没有太多机会和李氏说上话。不过，柳皇后已经决定月底邀李氏进宫一叙。

　　在启元帝封了穆甘棠之后，这才是帝王家的夫唱妇随。

　　“姨母。”坐在李氏身边的柳如玉，轻声唤道。

　　李氏闻言露出会心一笑，“我就知道今日肯定能见到你。来，这是姨母送你的礼物。”

　　李氏从手腕上脱下来一对雪中红玉手镯，“西域来的新鲜玩意，你可不许嫌弃。”

　　通体雪白的玉镯之中分别有一抹红色，远远望去就像小金鱼一样。

　　既然喊了“姨母”，柳如玉就不打算和李氏装作陌生人了。她收下一对玉镯，道了一声“多谢姨母”。

　　“还有这个，是甘棠让我给你的。”李氏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她让我和你说，这是她和甘梨一起送给你的。”

　　本来想拒绝的柳如玉，听到好友的名字突然一怔，最后竟然鬼使神差地接回了小木盒子。

　　她打开一看，里面静悄悄躺着一枚金镯子，镯子中有一圈挖空，套上像红豆一样的宝石。

　　那滴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李氏看着红了眼眶的柳如玉，她自然知道，当年离开金陵，女儿穆甘梨和红豆的关系最要好了，就像亲生姐妹一样。

　　物是人非，李氏叹口气，拉过柳如玉的手，说道：“一切都过去了。红豆，我们活着的人总还是要向前头看的。”

　　明明失去丈夫、失去女儿的是李氏，她有什么资格让失去最多的李氏来安慰自己？

　　柳如玉收好小木盒子，又把眼泪收了进去。

　　“姨母，如今我在皇后娘娘身边任女官，不过并不属于六局一司之中。皇后娘娘赐我姓名，如今我姓柳名如玉。”柳如玉为李氏解释。

　　“我知道，我们回来第二天，穆甘棠就去问了你的事情。”李氏说道，眼里却有些不理解，红豆是孤儿，她本是柳皇后同村人。启元帝正式决定起义后，红豆就一直跟在柳皇后身边。

　　两人情同母女，按理说她应该成为公主，再不济也应该是郡主，怎么也不可能是女官。

　　看到李氏眼底的不解，柳如玉瞧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她俩。

　　“是我自己要做女官的。皇后娘娘她，后宫有太多事情需要她操心，我想为她分忧。”柳如玉把当初的顾虑说一半给李氏听，另一半她早已决定深埋心底。

　　听说后宫妃子美人有四五十人，柳皇后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

　　“你是个好孩子。”李氏轻拍柳如玉的手，“你今天还能抽出空来为秦国公太夫人贺寿，我就知道你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李氏的容貌和九年前一样，只是双鬓华发早生，暴露出岁月的无情。

　　柳如玉看着李氏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当年，李氏安慰摔倒的她“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哭，哭成小花猫会被甘棠甘梨笑话的。”

　　彼时，红豆比龙凤胎年长两岁，她最不喜欢被比自己小的弟弟妹妹笑话。

　　红豆拿手背正要擦眼泪，李氏却用有香味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擦去泪水。

　　一大一小相视一笑，一如多年以前。

　　“如夫人，如夫人你怎么了？”

　　宴席上突生事端，有人扬声焦急地喊着。

　　柳如玉闻声望去，正好亲眼看见无暇捂着肚子神情痛苦，嘴边还溢出鲜血。

　　“我，我，孩子，我……”无暇因为剧烈的疼痛面容开始扭曲，她死死地捂住肚子，似乎想要说什么。

　　“大夫，快去找大夫！”坐在无暇身侧的妇人看见，无暇绀色裙子上出现水渍一样的痕迹，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

　　话音刚落，无暇就向后倒去摔在了地上，她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血腥味飘在空气中，让人十分难受。

　　开始失去温度的人躺在地上，让人十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