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74、最后一面

　　三月底的时候，广云山仿佛还没有脱离冬天的气息，夜晚依旧寒冷。
　　早月宫里的千灯万盏相继被点亮了，人影满目，人声充耳，她们脸上满是泪水，无比激动。
　　梅兮春不顾“云族之主”的身份与竹公义相拥而泣，梅兮秋高兴地拍拍竹衣寒，竹衣寒含泪笑了。
　　听到竹衣真苏醒的消息，老君与竹公权等族老赶来恭贺。
　　梅落尘走进来报说：“叶空谷谷主叶兆青在迎客斋再次请求上山。”
　　梅兮春一挥手，梅落尘退下。
　　梅兮春与竹公义来到后院，遣散奴仆，两人密语。
　　梅兮春说：“这叶兆青，不想交出《叶空长云·异道篇》，就想靠吸引我家真儿来达到回归广云山的目的，简直卑鄙！”
　　“龙火公①若在世，看到叶空在他儿子手中如此败落，不知该作何感想啊……”竹公义有感而发。
　　“金玉其外，软弱无能，决不能让他与真儿见面！”梅兮春一脸决绝。
　　竹公义点头。
　　随着“残云病”的爆发，广云山下的迎客斋，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来拜访广云山的人越来越少了。
　　“哥！你绝对不能交出《异道篇》，那梅落家族的梅兮春是出了名的究灵疯子，若是让她得到《异道篇》，我云族必遭大难！”叶心柔按住叶兆青的手。
　　“父亲，我该如何是好……”叶兆青仰面朝天，痛哭流涕。
　　梅落尘低头，神情哀伤。
　　叶心柔怒眉站起来，说：“我叶空本是云族之源，想不到现在回广云山还要看梅岭的脸色，真是欺人太甚！”
　　说着，叶心柔提着兰心宝剑就要上山，梅落尘极力阻拦，叶兆青也拉住叶心柔。叶心柔回到座位上，偏过头去，十分恼火。
　　梅落尘说：“现在真儿身体还未恢复，不然可以带来与你见上一面。”
　　“能不能悄悄上山，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好啊！”叶心柔站起来，问梅落尘。
　　“可以吗？”叶兆青身体前倾，脸上的神情无比殷切。
　　梅落尘低下头，沉吟良久。
　　突然，仆人跑来报说：“云师竹衣寒前来拜访。”梅落尘惊，连忙避入内室。
　　竹衣寒走上楼，进入房间，四处望了望，从怀里拿出一块锦布，递给叶心柔，叶心柔站起来接过去，问是什么。竹衣寒笑，说：“你喜欢的。”
　　叶心柔揭开一看，是一块桃仁点心。叶兆青眉头一紧，叹了口气。
　　叶心柔不吃，回到座位上，也跟着叹了口气。
　　竹衣寒说：“母亲说，若是想不惊动鸿天宫，见姐姐一面，可以从南山亭远眺片刻……”
　　叶兆青与叶心柔同时起身，靠近竹衣寒。
　　“下半夜我们避开蓝衣卫，悄悄摸到南山亭，等雾气消散，仆人准备饭食之机，我母亲会喊醒姐姐，你们便能看上一眼。”竹衣寒原来是有备而来。
　　叶兆青跪地就要拜，竹衣寒拦住，说：“这只是计划，还不知能不能绕过蓝衣卫，也不知会不会为人所发现，谷主先不用如此感动！”
　　梅落尘从内室走出来，说：“蓝衣卫，我来解决，稍微装扮一下就没问题了。”
　　竹衣寒歪头，说：“我就说，看到落尘哥哥鬼鬼祟祟地进来了。”
　　梅落尘笑，叶兆青与叶心柔也笑了。
　　天蒙蒙亮，竹衣真醒了，侍女小用卷着被子蜷缩在椅子上睡着了。
　　竹衣真深吸几口气，奋力坐起来。
　　“傻用儿。”竹衣真望着屋中的瓷瓶插满花枝，一滴泪滑落脸庞。
　　一股股雾气透过窗户缝隙溜了进来，将寒气也一并带来了。
　　竹衣真含泪，自言自语道：“不知还能否再见青子一面……”
　　室内清冷寂静，室外雾气重重。
　　南山亭上，众人裹着厚衣，等待阳光穿过长云，驱散雾气。
　　隐约有人声从坡下传来，竹衣寒让叶兆青与叶心柔去亭后躲藏，她迎了下去……
　　几个人破雾而来——竹公权带着几个蓝衣卫出现了。
　　竹衣寒上前拜过竹公权，竹公权问：“寒儿？你怎么在这儿？”
　　竹衣寒说：“禀告公权伯父，我想来看看南山亭的桃花，有没有冒出骨朵的，好给姐姐折几枝。”
　　“迎客斋的人说叶兆青夜里悄悄上山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竹公权皱着眉头。
　　竹衣寒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千万不能让他进了早月宫，姐姐身子刚好，见着他怕是要激动落泪的。”
　　竹公权凝眉，手一挥，说：“走，进早月宫看看！”
　　太阳迟迟不出，雾气滚滚不散。
　　竹公权来到早月宫门口，突然停住，自言自语说：“飞云斋后面也是桃林，她为何赶早来南山亭？真是个怪人……”
　　竹公权仔细询问守卫早月宫的蓝衣卫有没有看到陌生人进入早月宫，众人都说没有。
　　有一个蓝衣卫说：“目前为止，只有大主的妹妹，灵玉公一人进了早月宫。”
　　竹公权低头小声说：“这对母子，一内一外，是什么意思……”
　　红光一点点从云端亮起，洒得雾气五彩斑斓。
　　叶兆青凝目眺望，眼中满是期盼，可是只能隐约看到早月宫气净斋院子里的山石。
　　竹衣寒折了几枝花枝，走到下坡，四处望着。
　　竹公权出现在拐角，一抬眼看到竹衣寒，问：“为何还在这儿？”
　　竹衣寒抿着嘴，说：“看到这般美景，不禁感慨，我们何其渺小……”
　　“看到叶兆青了吗？”竹公权突然问。
　　竹衣寒还在发呆，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竹公权的话。
　　竹公权歪歪嘴，轻轻说：“看来是我想多了……”竹公权又带人走了。
　　竹衣寒皱起眉头，望向朝阳。
　　梅兮秋端着粥汤，推门走进气净斋，她随即抬手示意竹衣真不要说话。
　　梅兮秋将窗打开，扶住竹衣真，顺着梅兮秋的手，竹衣真望向窗外——雾气正在消散，色彩美丽。山石上的夹缝中，有一棵小草。远处的南山亭下，有两个人影一动不动地立着。
　　“亭上的风光，一定很美……”竹衣真回过头，黯然神伤。
　　梅兮秋加重语气说：“你仔细看，真儿！”
　　竹衣真又望向南山亭——一袭蓝衣随风摆着，发髻上的玉钗隐约有光，那张脸庞随着薄雾的散去，开始清晰起来……竹衣真立刻含泪爬起来，咬着嘴唇，梅兮秋紧紧扶住，说：“切莫激动，真儿！”
　　竹衣真泪流满面，说：“小姨娘，没事，我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叶兆青泪水如雨，顾不得擦拭，凝神望着那张心爱的，惨白的脸。
　　竹衣真将叶兆青送给她的玉饰举起来，叶兆青也将竹衣真送他的玉钗从头发里抽出来，任头发随风飞散……
　　朝阳催风驱浓雾，千树万叶含泪珠。
　　竹衣寒猛喘一口气，惊睁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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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龙火公，叶悟，云年三千三百二十七年春天，即“灵力之战”第二阶段前，叶悟因病逝于广云山南边的雪岭，他留下遗训，禁止族人翻阅《叶空长云·异道篇》。之后，云族内传言叶悟所擅长的“万羽岩流暴”与“千旋魔音爆”都是从《叶空长云·异道篇》习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