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长云歌》夏艾曼

103、危机四伏（上）

　　广云山旁的秋水岭上，有一栋“藏玉阁”，是竹雪家族为玉龙岭云族的族首——玉珂建造的住所。
　　风吹入窗户，拂动着纱帐。
　　玉珂靠在云卓耒的怀里，望着窗外一棵花树上零落的残花，连着咳嗽了几声。
　　玉珂神情哀伤，披上衣物，下床，走到窗前，哀叹道：“玉龙与叶空，本为云族南北两大源头，谁成想，沧海桑田，两族竟位若蓬草，竹雪却居高临世！”
　　“坏就坏在屈氏一心要求太楚皇位，执意脱离叶空，让那竹雪钻了空子，乘机无度究灵，实力陡增！再加上，那梅岭，雪岭，竹岭的大族胆小怕事，拥护竹雪，这才令他们得势，统领了我云族。”云卓耒坐起身，一拳捶在床框上。
　　“我本以为竹衣真死后，我能借由争得大云师之位，振兴我玉龙岭，不承想，半路杀出个竹衣寒！最可恨的是——我竟自傲轻敌，求胜心切，以至于漏洞百出，将大云师拱手相让！”玉珂恨眉咬牙，双拳紧握，咳嗽不断，似个病人。
　　“想当初，与竹衣寒对决之时，你若是听我的，用了那‘天毒丹’磨制的‘蓝血粉末’，竹衣寒早已中毒落败！之后，我主家自然会等到‘残云’降临之时，用‘灭灵丹’将竹衣寒毒死！”云卓耒一脸怨气，“平时，我就是太娇惯你了！”
　　“卓舒，若不是你，我早已离开这是非之地，回玉龙岭了！”玉珂回到床边，投入云卓耒怀里，云卓耒自是一番温存。
　　“如今因这‘残云’，竹雪已元气大伤！我们只需联合小族，静待时机便可！等竹雪势微，我三神便可联合乌猿，风岭等族，重夺广云山！等夺下广云山，有了‘灭灵丹’，乌猿、风岭等灵族绝非我三神的对手！届时，以我三神为主，以你玉龙为辅，我云族，将千年兴盛，万世长青！”云卓耒双目放光，仿佛三神家族总领广云山的时刻近在眼前。
　　“到了那时，我便可光明正大地与你相依相守，永结同心！”云卓耒将玉珂的手握在手里。
　　“卓舒！”玉珂双目含泪，满脸感遇。
　　云卓耒侧脸望着玉珂，问道：“云瑟几人应是到重云渡了，水禾若是还活着，倒是麻烦了！”
　　“水禾虽与圣峰‘澈仙’有情，但罪不至死！”玉珂望着云卓耒说道。
　　“罪不至死？我便告诉你，一来灵梦可是竹雪抬进圣峰‘水灵宫’的，为此他们甚至不惜杀了流允山！若是我三神与竹雪为敌，那灵梦必然会成为你我的敌人！二来，水禾落入那戒鬼手中，竹洪间必定会以她来验一验‘天毒丹’的威力，若是她为云瑟等人所救，那竹雪必定对‘天毒丹’有所防备！到时，那我三神数年的隐忍与心血，便会化为一池泡影！若想我来见你，休得再‘妇人之仁’！”云卓耒大为不悦。
　　玉珂抱住云卓耒歉意声声。
　　“我还有事在身，你好好歇息吧！”云卓耒猛地推开玉珂，穿上衣物，扬长而去，身后传来玉珂的哭泣声与咳嗽声。
　　到了阁外，云卓耒悄声问藏玉阁的卫兵统领：“这些日子，我那兄弟，可曾来过？”
　　护卫统领回答没有。
　　“他若还敢来，速速通报于我！”云卓耒一脸凶相，“近日，若是我不来藏玉阁，你等不可再投喂‘迷灵散’！‘迷灵散’用多了，她的身子日渐虚弱，性子也变得怯懦，灵力也会流失。她对我三神，还有不小的用处！”
　　说完，云卓耒踩蹬上马，策马而去。
　　云卓舒出现在半山腰的亭子里，云卓耒问：“你为何来了？难道还想见那玉珂？”
　　“竹洪间来了密信，凛月山要联合风岭攻打广云山，主家让你速回孝德宫。”云卓舒一脸平静。
　　“记着，若你胆敢再去藏玉阁见玉珂，让她怀疑我的身份，玉珂必死无疑！”云卓耒恶狠狠地对云卓舒说。
　　云卓舒咬牙，似有恨意。
　　“等竹雪为我三神所灭，你若是还喜欢玉珂，主家自然会成全你！小不忍则乱大谋！”云卓耒望着云卓舒，“我知你对玉珂一往情深，故而与玉珂，从未有过越礼之举，弟弟你大可放心！”
　　云卓舒哀眉落泪。
　　等云卓耒走远了，云卓舒望向秋水岭，长长地叹了口气。
　　“卓舒哥哥，你叹什么气？”雪落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云卓舒摇摇头，说没什么事。
　　“我与惜雯在藏玉阁后面的林子挖红蚓，准备去钓鱼，不承想却听到藏玉阁楼上有女子发出哀苦之声，好似得了重病一般，我与惜雯挖不着红蚓，听得愈发恼火！我便爬上树看个究竟——怪怪，原来是云卓耒大人与玉珂大族首，开着窗不怕热，缠作一团，‘打架’取乐！”雪落岩一脸气愤，“惜雯听我一说，脸都吓红了，丢下我就跑了，我是不知有何好吓的！”
　　云卓舒双目圆睁，呆住了。
　　长云悠悠，遮蔽了烈日，令这夏日有了春日的舒爽之意。
　　重阁集市上的人正在整修屋子，康夏走后，独眼护卫带着护卫们留了下来，想继续做当地霸主，可惜调戏女子时遇到一个叫“老飙”的，被他打进河里，淹了个半死，独眼护卫实在丢了面子，就带着护卫们跑了，说是要去投在重云河源头——楚水河上活跃的山匪“楚水帮”。
　　自在松岗古城受伤以来，“火如意”云瑟一直在竹岭养伤。由于近期又有数位“五空云师”因“残云”过世，为保有“五空八杰”的震慑力，梅兮春破格提拔多名“五空云师”进入“五空八杰”，“白旋”雪凌威，“火玉”云择与“青萍”竹芊芊便是其中三位。如今，为了营救“玉龙岭五空三杰”中的“飞雾虹”水禾，云瑟便带着这三人，以及水禾的哥哥——“玉龙岭五空三杰”中的“赤虎鱼”水褚，连夜赶路，来到了重阁集市，登船去重云渡口。
　　一路上，水褚浓眉紧皱，一句话都没说过。
　　云择和竹芊芊则一直在说话，看到什么都觉着新鲜——这二人虽出自名门，但竹公义对于广云山贵族子女的要求都非常高，“不经长老会同意下山”是绝对不被允许的，故而对于这两位十四岁的孩子来说，远离广云山的世界真是充满趣味。
　　而雪凌威则显出了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一路都很警惕，双眼没有放松过。
　　云瑟制定的计划很简单——云择与竹芊芊负责正面吸引，她，雪凌威与水褚三个人负责闯入百道山庄的后山营救水禾。
　　“师父，不，大主她让我等到了重云渡口务必小心，切莫莽撞行事。”云瑟坐在船上，对着众人说。
　　“一切听凭瑟姐姐调遣！”云择高喊。一旁的竹芊芊在发呆，被这一声喊惊了一下，回过神来，点点头。
　　“若是敌人高手众多，有所防备，诸位务必见机行事！不可以命犯险！禾儿，乃是我唯一的亲人，若是救不得她，我也无心回去……”水褚低眉抬眼，双拳紧攥。
　　雪凌威望向水褚，说：“水褚大哥，你放心！我等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为救水禾云师，我等必会拼死而战！”
　　云瑟点头，说：“百道山庄虽说有些高手，但毕竟都是戒鬼。我听师父说，戒鬼喜欢吞噬他人之灵，故而体内灵力异常复杂，久战则会灵力外泄，只能逃遁。诸位若是无法速胜，以此方法，亦能致胜！”
　　众人应了。
　　船夫摇着橹，唱着歌——“重云苦地哎，盼来明主哎，大兴土木哎，月余成镇哎。南北商贩来，东西买卖快，文戎太楚瞧不上，谁知半年变凤凰，衣食梦赌色，入钱万万箱……”
　　风拂过河面，一拂十数里，铺散入林，凉爽宜人。
　　竹衣寒等人离开了山庙，再次上路。
　　山间的路上，再次响起众人的欢笑声。
　　“雨梨姐姐，你不是喜欢唱诗唱词的嘛，这会气候清爽，正好唱几句让我们听听，消遣消遣！”大成望着月雨梨的背影说道。
　　月雨梨回头瞪了大成一眼，说：“听一次一万钱！”
　　大成笑，说：“听一次，一条鱼！”
　　“呵呵，好生大气！我想想，就唱《南乡思小调》吧——孤鸿声声长泣，秋叶簌簌雨急，昨夜欢饮时，独把扇儿执，无人解意，愁绪忽起，凭栏立，风泪袭……”月雨梨的声音似柔水入隙，似幽兰淡香，听得众人入迷，听得草木凝神。
　　月雨梨唱完，过了一会，众人才回过神来呼好。
　　大壮则摆出一副很懂的样子，点评说：“我还是喜欢那个白相公的，听他唱，我能多吃五碗饭！”
　　吴丑儿狠狠地白了大壮一眼。
　　众人哈哈大笑。
　　月雨梨唱得满脸红润，便说：“那是灵均唱腔，我也会！红尘望，百位仙子出寒月。兰亭想，千位娇娥辞云阙。美酒美食美宴开，香花香水香人来，孰人不抒怀？敢驾青鸾长云纵，立下三山五湖中，长风牵弦千万里，梦中忆起意无穷！”
　　吴丑儿听完，说道：“总觉着后面这段，有些不搭调子，前面好像野马脱缰，后面却像，小女儿忆情郎！”
　　竹衣寒微笑。
　　月雨梨扬起眉毛，放声大笑，倒有些白知庸的疯劲。
　　大成说：“我记着后面，不是这么唱的，只是忘了！如此看来，还是白相公的气势更足些，嗯，白相公，我大成，有些敬佩你了！”
　　“就是就是！”大壮频频点头，“正所谓，‘人身得衣，须尽换’！等我有了钱，当了‘老爷’，我就请白相公来我家，‘每日三馋’，他唱我吃，嘿嘿！”
　　“一听就不像，哪个shen，哪个yi？”吴丑儿问大壮。
　　大壮笑，“不告诉你，嘿嘿！嗷……”
　　大成回望，大壮僵脸笑，吴丑儿肆意笑。
　　月雨梨凝眉，回望吴丑儿，目光锐利，“总觉着有些蹊跷！”
　　“雨梨姐姐，你嘀咕什么？”大成问。
　　月雨梨昂首，笑道：“你欠我两条鱼！”
　　大壮笑，“嘿嘿，对，又能吃鱼了！嗷……”
　　“鬼叫什么！”吴丑儿怒斥大壮。
　　大壮瘪嘴，一脸委屈。
　　路上，偶尔能遇着几个穷商贩，舍不得坐船，冒险推车去重云渡口做买卖，其中有个卖玉镯的。月雨梨买了一只，送给竹衣寒，竹衣寒不要，月雨梨就自己收着。吴丑儿也要了一只，大壮抢着把钱付了，大成一脸疑惑，投来惊异的目光。小房子一路都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众人，时不时傻笑。
　　树林中，几道暗影极速隐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