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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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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不知道我们在会议讨论很重要的事情吗?”朱蓉严厉地说。
程若愚皱着眉看向还是学不会规矩的王子今:“这是我之前的助理。”
朱蓉愣了一下:“就是她怀了樊东阳的孩子?”
显然她以为王子今就是施然,那个被樊东阳勾搭的程若愚的“前助理”。
“不,不是她。她没有吸引樊东阳的地方。她就是个笨蛋,远没有攀龙附凤的聪明。”程若愚说着说着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好笑。
王子今这时候抬起了头,眼中的泪水慌乱地流下。
程若愚看她哭成这样,意识到事情不太妙,再看看王子今手中的手机好像还在通信中的状态一样。
朱蓉有些不耐烦地催促:“让你这个前助理快点出去吧,我们还有事情要谈呢。”
“不,没必要再谈了。”
程若愚出声回绝了朱蓉。
她背对着朱蓉,面朝着哭得说不出话的王子今,用极为冷静的话语做出决定。
“你说什么?”
“想怎么做,就随便你怎么做。”程若愚转过头来看着朱蓉,眼中不再有之前的焦虑和警惕,反而多了几分淡然洒脱。
“想打败我的话,就尽管来试试。我的成功,‘Lady Grace’的成功,如果你认为这些是那么容易被抢走的东西,那么就尽管来试试。”
说完之后,程若愚拉起了王子今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在王子今冲进来的一刹那,在看到王子今抬头泪落连珠子的一刹那,程若愚突然就觉得心中翻涌不停地愤怒、不敢、害怕都全部平息。
脑海里想着的只有她哭泣了这件事情。
她看着王子今脸上一颗颗泪珠滑落,这是她第一次在工作和其他事情之中,觉得工作室不重要的。
董事会猜忌自己,朱蓉想要和自己竞争,那就都来吧。
此刻,她只知道她的女孩哭了。
程若愚拉着王子今的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间会议室,好像卸下了背了几年沉重的包袱终于卸下。
“怎么了?”在走廊里,程若愚伸手擦去了王子今左边脸颊的泪珠,她注意到王子今手中的手机画面显示正在和韦一诺通话中。
“一诺他把熊远捅了!”
程若愚心头难得涌起的几分温柔被这个消息震碎。
“你说什么?快报警,快叫救护车啊!熊远怎么样了?怎么会这样呢?”
程若愚面对这么大的事情也有些慌了,她没想到王子今的哭泣是因为这么重大的事情。
她在冲着王子今吼,也在冲着手机那端的韦一诺吼。
“我、我……”手机那边的韦一诺哆哆嗦嗦讲不出一个字。
“不要报警……”反而传过来的是熊远虚弱的声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怪他……”
熊远这么说了几句,就再没有了声音。
“熊远?熊远!”
“熊远怎么了?”
韦一诺在手机那端哭着说:“他、他昏过去了!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王子今也焦急地看着程若愚,一脸地不知所措。
“你先给他止血!我们马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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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雨声回荡在医院空旷的走廊分外刺耳。
程若愚和王子今就在这嘈杂地雨声里,简单地和熊远的二姐熊遥交代了今天的情况。
“还好你是找的我。”熊遥刚从一个酒会过来,太过暴露的礼服裙外批了一件小衬衣,她抱着胸靠着医院的墙站着,“如果是大姐那个死脑筋,肯定就直接报警,把事情闹大了。”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家医院是天熊集团旗下的一家私人医院。
程若愚和王子今挂了电话后,让老陈把她们带回了王子今和韦一诺的家,一进去就看到跪坐在地上抱着头的韦一诺和躺在沙发了被用毛巾简单按住了止血的熊远。
地上还有一摊的血迹。
王子今哆哆嗦嗦地本能就想报警,程若愚却把手机抢了过来,自己先打给了熊远的二姐熊遥。
熊远的二姐熊遥性格奔放豪爽,平日里和自己家的老公也是属于各玩各的主儿,所以程若愚第一时间想到了还是先联络熊遥,毕竟这一切和熊遥解释起来,总比和熊远保守的大姐解释方便一些。
熊远再怎么说也是天熊集团的太子爷,出了这种事情,如果报警,他们形婚的事情可就彻底曝光了,对哪方面来说都是不愿意见到的事情。
“这么多年,你们从来没有怀疑过吗?”程若愚情绪也十分低落,她看着医院苍白的走廊满是疲惫地问熊遥。
联系熊遥当然是最明智的选择,熊遥可以调动天熊集团的资源来救治熊远,可以想办法把消息压下来。
程若愚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大脑还是能够理智地做出最好的选择。她现在回过头来,在急诊室外等着熊远手术结束,这终于可以舒口气的时刻,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在事情发生的一刹那已经被掏空了。
对熊远的担心,对韦一诺的愤怒,对事情发生的不解,对形婚和自己性取向曝光的恐惧,对这后续影响到杂志和公司的担忧,太多的情绪在那一刻压向他们。
没有任何经验的韦一诺和王子今直接崩溃,而程若愚却还要强撑着,做唯一一个清醒地,做决策的人。
从来都是这样——程若愚心想——自己永远要做那个承担一切,永远要做那个唯一清醒的人。
为什么永远都是自己在背负一切?
是别人对自己的信任吗?
她看了看身边哭累了,终于冷静下来发着呆的王子今。王子今红红的眼眶和鼻头,还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真是羡慕啊。程若愚没想过自己还有羡慕王子今的一天。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感到恐惧就颤抖,感到快乐就张扬,从来不用瞻前顾后地活着,从来放心大胆地去信任别人。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抛开一切的顾虑和别人的依赖,只随着自己的心意活一次呢?
熊遥听到程若愚的问题,自嘲似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没有怀疑过呢?我们是朝夕相处血肉相处的家人啊!从阿远高中的时候,妈妈和大姐就都有过这种担心。但是最后,你嫁给了他。我们都觉得,聪明如你,是不会选择嫁给一个同性恋的,所以都没有再这么想过。”
“那个时候在美国,他服药过量快要死了。”程若愚用一种波澜不惊的语气讲着她和熊远的从前,“还好我及时发现,叫了救护车。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坐在医院的走廊,等着他在抢救室洗胃结束。”
“当时我刚刚被喜欢很久的人背叛抛弃。我看着空荡荡的医院走廊,和抢救室门上的灯,我就在想,我以后也会像熊远一样吧,这就是我们‘这种人’的最后下场。”
“不被人接受,不能被最亲近的人知晓,独自咀嚼着孤独和痛苦,却不敢也不能和别人分享,最后走向一个人的灭亡。”
“但是,我不甘心啊!”
“只是、只是喜欢的和大多数人不一样,为什么我们就要承受那么多,别人不需要承受的痛苦呢?”
“于是,熊远抢救回来以后,我就告诉他,我们结婚吧。就像你们大人从小给我们定下的美好愿景一样。我们不能这样活着,不能这样死去,我们的生命值得更加有价值的活法。我们都还有更大的梦想要去实现。”
“所以,无法将真实的我们展现出来也无所谓。哪怕欺骗你们所有人也无所谓。我们只是想能尽量地正常体面地生活下去,正常体面地迎接死亡,最后走到了形婚这一步。”
程若愚这些话说的很慢,却又很有力量,每一个字是从她心头流露出来,带着血和泪。
可她的表情却很冷静淡漠。
她是最讨厌谎言和欺骗的人,她曾是想要堂堂正正在国外和心爱的人结婚登记,堂堂正正靠自己力量活下去的人。
但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形婚,选择了欺骗。
像是为了在报复高允珊,也像是在为了报复自己一样。
熊遥问程若愚:“做这种事情,靠着欺骗结的婚,有意义吗?”
程若愚反问熊遥:“你的婚姻难道不也是一场欺骗吗?名存实亡,却还要对外维系着这段关系。都是构筑在欺骗上的婚姻,我们是形婚,难道你们就不是吗?”
熊家三姐弟的婚姻都是按照父母的意思,找了门当户对的人。
除了保守古板的大姐和大姐夫两个人志同道合,熊遥和自己的老公也是貌合神离,只不过是建立在两边家庭利益至上维持着虚假的关系。
同性恋之间虚假的婚姻叫做形婚,那么异性恋之间貌合神离的婚姻为什么不也算形婚呢?
这一下熊遥也被问住了。
王子今听着两个人的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方才被吓坏了,如今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熊遥。
熊遥穿着光鲜亮丽,应该是个很体面的贵妇。
王子今不禁在想,如果熊遥知道这个捅伤了自己弟弟的同性恋人也是自己包养的小导演的情人之一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走廊里来了一个医生,交了一份报告到熊遥的手上。
熊遥看了一眼名字,就把这份报告递到了程若愚和王子今的面前。
“你们要不要先看?这是我们这位犯罪嫌疑人的血液报告,让我们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中奖得艾滋。”
喵喵喵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三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