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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玉环脑洞2 ...

  •   楔子
      “……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

      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

      “……帝不得已,与妃诏,遂缢死于佛寺。……”

      一句不得已,难道就能取代了十年的相知相伴?
      其实,不过爱弛恩绝而已。

      单衣赤足,长发披散,她沉沉闭上眼睛,不去看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的圣人,只是将颈项投入素缳中,没有丝毫眷恋地,踢翻了足凳……

      也许,太真,太真。
      便总是,长恨,长恨。

      2.
      最终,历史的车轮碾过一切。
      在千年之后,那座华美的宫殿已经灰飞烟灭,而那些曾经在那座华美宫阙里上演的悲欢离合,也不过只剩下只言片语,甚至难以让后人遥想。
      然而,对她来说,一切的一切,也不过只是间隔了闭眼再睁眼的短短一瞬间。

      都说一朝身死,万事皆空。
      但许因她是枉死,所以喝不得孟婆汤,也无法走过奈何桥,哪怕重入轮回,前世种种,也俱历历在目。
      以至于她总是精神恍惚,不知今夕是何夕。

      今生的她,依然姓杨,单名一个珺字,据说是母亲在怀着她的时候,特意到佛前求取的。
      珺,帝王之佩,至清至贵。
      她想,这个名,倒是将她的来历都说清楚了,只是……
      再如何稀世的珍宝,也不过是帝王手里的一件玩物罢了。

      最初的几年,她听不懂这世的语言,也无心去习学,便总是闷声不响。
      然家人们却很是关爱于她,面对她时总是和声细语,哄着她逗她说话,从来不缺耐心。
      她将这些看在眼里,日复一日间,就也渐渐记在心上。

      杨家老宅是座古式的园林建筑,有她熟悉的雕花楼阁,青石板桥,虽与记忆中的样式不同,但多少能聊以慰藉她荒芜的心。
      更何况,这里还有总是能令她心悦的曲与舞。

      爷爷奶奶已经退休,但依然经常会有弟子或者学生前来拜访。
      他们有时只是与来客坐着喝茶闲说,有时却会出言指导一番,又或者还会亲自抚弄一番器乐,歌一曲小调,舞一段翩跹。

      她便时常坐于爷爷膝上,或靠在奶奶身侧,听他焚香抚琴,看她长袖摇曳,曲舞相和的场景,总让她百看不厌。
      偶尔难得兴致上来,她也会就着如今的小胳膊小细腿,跳一段唐舞,奏一曲唐音,以聊发孤寂。

      对于她似乎无师自通的惊人天赋,爷爷奶奶在最初的惊愕过后,便更视她如珠如玉,更有意地引领她认识如今的器乐舞蹈。
      父亲和母亲也很是欢喜,许是看出她喜欢古音,便特意搜寻了许多古卷古曲来送她,哄她开心。

      她五岁生日的时候,奶奶送了一把由她具体描述而制作成的凤首琵琶,庆她终于开口言说;
      她八岁生日的时候,爷爷送了一把他亲制的为她量身定做的七弦古琴,望她品格端方;
      她十二岁生日的时候,父母送她一只雕琢精美的白玉馨,上嵌七宝,光华流转,预祝她未来的精彩。

      这三件器乐,独最为华美的玉馨被她收入箱底,因为它总会让她忆起三郎送她的七宝琉璃馨。
      尽管随着时间的流逝,往昔的记忆已日渐模糊起来,却总有那么一些事情,依然安静地留在她的心底,以为已经忘却,却又能在不经意间被记起,让她的心间生出淡淡的沉意,觉出几分怅惘。

      时光一如流水,静静流淌而过,转眼,她已再次长成为二八年华的少女。
      偶尔回眸间,看见纤毫毕现的明镜中,那虽稍显稚嫩,却也已经初露芳华的殊丽容颜,她不免会恍惚想起曾经的伤痛与荣华。

      红颜薄命,世人才会说美。
      不知今生,又会是如何。

      第一章
      1.
      除去细枝末节上的某些出入,杨珺今世的生活,因家人的迁就,大体上也和前世闺阁中的生活差不多。

      每日里分出一段时间学一些换汤不换药的淑女教程,余下的时段,或走马观花,或载歌载舞,或微醺小憩,十分轻松悠哉。
      然而,自从她心血来潮,用整整一个冬天的时间,每逢下雪,就拿了轻毫细细地将雪松针叶上的雪收集起来,而最终也不过攒了一小罐雪水,作为来年春天的煮茶之水后,就连一贯自诩耐心十足的爷爷也时不时地督促她多出去走走。
      对此,她其实并不太能理解,你看,春游踏青,夏游避暑,秋爽登高,冬泡温泉,又时不时地出去跑马,观舞,听戏,逗鸟,更甚至还远赴国外游览,外出的行程安排得难道还不够多吗?

      但爷爷既然出言了,她自不能不放在心上,就问林管家有什么建议。
      大概是因为杨珺自幼的性格行事都不似寻常小孩,家人对她不太放心,就特意请了林管家到她身边照顾她的起居。
      从她五岁到她身边,到现在,相处相对十来年,林管家对杨珺的喜好自然已经很是熟悉。
      林管家想了想,就说:“修文先生近日应邀担任某剧组的艺术指导,小姐不是喜欢看电影么?要不要去现场看看是怎么拍摄的?”
      她慢条斯理地对镜贴着花钿,闻言心下倒是微微一笑。

      林管家口中的修文先生乃是她的三叔,对古时礼仪服饰方面的研究颇有造诣,除去教授学生的本职,还经常被邀请担任这方面的顾问或指导。
      三叔这人温润斯文,有礼有节,颇有古时士人风范,让人心生亲近仰慕之意,连林管家这样谨慎矜持的人,也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打动,两人虽还未及谈婚论嫁,但也在稳步交往之中,相处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淡淡温馨情意,总能让旁观者也心生愉悦。

      杨珺没有反对她的提议,去剧组探班,也不是第一次了。
      电影也好,电视也好,镜头里和镜头外的天差地别,总能让她无比深刻地认识到,昨日种种,如叶飘零,已然随风而逝,再不复枝头新绿。

      她在镜前坐了一会儿,终还是洗去了唐时的妆容,素面朝天,换了身现时的衣物。
      幼时的她,曾不依不饶地一定要穿唐时的襦裙,固守她心里的那一方小天地,但现在,不知是已向现实妥协,还是终于敢真正地面对这一方新天地,总之,她已经不太拘泥于这些了。

      时下正是阳春三月,和风煦暖,杨柳依依,空气中花香四溢。
      如此好景致,正适合户外拍摄。
      她安坐在一旁的清静角落里,看着前方小亭中布置妥当的拍摄场景。

      那亭名为沉香,四周遍植牡丹,有美人在花间翩跹起舞,娇柔明媚,不过回眸一笑间,便俘获了亭中帝王的心。

      她看着这一幕,恍惚想起过往曾经,便只觉是在看画中人一般,不那么真切,却也依然能引起人心底的怅惘和叹息。

      这一幕场景拍了很多次,那位年轻的女演员漂亮娇柔,特意勾勒的眼角线条也很有几分阮媚,导演却不知为何总是不满意。
      与林管家坐在一起略作小憩的三叔被导演召去,几个人凑在一起讨论一刻,便见三叔站在那里低眉沉思,然后就指了助理来叫杨珺。

      她起身过去,林管家自然跟着。

      走近前,三叔与她略介绍一句导演等人,待她简单问过好,便跟她说:“珺珺,这里你舞蹈功底好,上去跳一场给我们看看吧?”
      她微微一愣,略略一想,大概知道应该是为了对比一下找找感觉,就也点了点头。

      并不用上妆换衣,她简简单单站到花间,看了眼亭中坐着的那一抹明黄的身影,心中不免叹息一声:曾经的九五至尊,历经沧海桑田,也不过沦落为故事的一角,让人肆意演绎。
      她微吸了口气,抛去心中杂念,在阳光下舒展开身体,妙曼起舞。

      这并不是表演的舞蹈,不过是在如此繁花盛开的春日之中,心悦之,心喜之,兴之所致,故而翩翩起舞。
      回眸一笑间,并不见刻意的阮媚风情,而是发自心底笑靥的纯净动人,自然而然的转眸浅笑,便已带着莫名的感染力,让观者也不由嘴角含笑,仿佛已随之体会到了这美好的春华。
      历尽千帆的帝王,并不是被此刻美人所呈现的娇软风情所打动,而是她脸上的明媚纯净笑容,让他随之心喜……

      杨珺重又在先前的清静座位上坐下来,接过林管家递来的果汁轻喝一口,看那边导演吩咐化妆师将美人脸上半遮半掩的纱巾去掉,重新给那位年轻女演员说戏。
      女演员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神情因距离的原因看不太清楚,大概是带着些许奇怪的吧。

      她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转头问林管家:“顾少爷喜欢的小女明星就是她么?”
      林管家一愣,道:“是有这样的绯闻,要不要打电话问问顾少爷?”
      她摇摇头,看了眼重新在花间起舞的美人:“先看着吧。”
      “是,小姐。”

      2.
      杨家并不是如何显赫的实权大家,但却传承渊远,让人不容小觑。
      许是家教优良的缘故,杨家儿郎从不乏名门淑媛的追捧,杨家女儿也是百家追求。
      自杨珺十五及笄礼后,往来家中的夫人们便多言及婚嫁,家人综合考量了各个方面,终为她选定顾家幼子,顾琛,作为未来夫婿的人选。
      顾家从政,历代经营下来,军政两方都能说得上话,又因顾家媳妇多来自大商之家,生活条件也很是富裕,顾琛作为幼子,并无兄长支撑家业的压力,且因是老来子,又生得聪明伶俐,自幼得家中长辈欢喜,因一直就读于军校,倒也没养成些无法无天的纨绔习性。
      等到今年夏天,杨珺便满了十八岁,现时意义上的成年,彼此有意的双方家长年前便已交换了庚帖,就等着她生日的到来,好为他们俩举行订婚仪式。

      此前,杨珺并没如何注意过顾家三郎,只两家有意结亲后,她有时会随母亲一起到他家去坐坐,他母亲也会过来拜访,才多少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
      因他在外地求学,若放假回家,也会上门拜访,到家里一起吃顿晚饭,看得出来,也不过是例行公事,话语寥寥。
      因此,看到林管家指给她看的娱乐小报上的顾三郎,她一时倒有些新奇。

      在杨珺的印象中,顾家小三郎眉宇间稚气未脱,说话行事也十分孩子气,不爱吃的菜坚决不吃,喜欢和长辈们撒娇,显然还是个大男孩儿。
      然而,娱乐报上那幅清晰的照片中,顾三郎微抬着下巴,短发朝天,长眉入鬓,配合着左拥右抱的风流举止,却已然有了独属于成年男子的倜傥张扬。

      杨珺饶有兴致地细细看了半晌,方接过林管家递来的电话。
      电话是顾三郎的母亲白夫人打来,她一般都在晚饭后给杨珺打电话,有时约她去看歌舞剧,有时让她陪着买衣服,更多的时候则是关心她的生活起居,大概是她年纪偏小的缘故,她待杨珺并不似待顾家大儿二儿媳妇一般,更多的是将她看做小女儿。
      “珺珺啊,”白夫人在电话那头唤杨珺,小巧的屏幕中清晰地显现出她的影像,她穿着米色的家居长裙,阳光透窗而过,打在她脸上,愈发显得她眉目柔和,语气中透着独属于她的温婉,“下午有空吗?来陪阿姨喝下午茶呀,阿姨给你定了几件衣服,你来穿穿看合不合身?”
      杨珺点点头,嘴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好的阿姨。”
      林管家在备忘录里记了时间,又按杨珺的吩咐将她闲暇时绣的丝巾作为小礼物包装好。

      刚放下电话不久,又接到顾三郎的电话。
      顾三郎鲜少给杨珺打电话,通常是他从学校回家后,他母亲白夫人先打过来,看她是否有时间一起吃个饭,或者对饭食有没有特别的要求,诸如是吃中餐还是西餐等,然后他顺便和她道个好。
      然这次却是顾三郎自己给她打的,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周一的早上。
      杨珺看向那个小小的屏幕,顾三郎应该是在寝室里,身后的床铺倒是出乎意料地整齐,屏幕里的他微微蹙着眉,对她说:“那什么,报纸上的事,我会处理,你别多想。”
      杨珺点点头,嘴边依然噙着淡淡的笑意:“嗯,我知道。”
      顾三郎看了她一眼,勉强有些生硬地问了几句吃饭了没等稍作寒暄,便结束了通话。

      大概是为了表明某些态度,顾三郎大约是在白夫人的督促下,特意从学校回来,约杨珺吃饭。
      相对中餐,杨珺并不太喜欢西餐,加上陪白夫人喝下午茶的时候多吃了点点心,晚餐便吃得不多,只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香槟陪着。
      顾三郎吃好了,放下刀叉,拿餐巾抹了抹嘴,然后递过来一个精巧的首饰盒:“看看,喜不喜欢。”
      杨珺放下杯子打开盒盖,瞧了眼,便礼貌地微微一笑:“喜欢。”
      那是串粉色宝石缠钻石的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十分剔透动人。
      顾三郎瞧着她的神情:“给你戴上?”
      杨珺没有反对。
      他起身拿起项链,走到她身后给她戴上。
      少年人总是不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他在杨珺身后轻长地吁了口气,似完成了什么任务一般。
      杨珺恍若未觉,只是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含笑道了谢。
      顾三郎坐回座位,似客气似真诚地道了句:“很漂亮。”
      杨珺含蓄地笑笑,从随身的拎包里取了手镜来打量,光辉熠熠的晶石衬着玉雪的皮肤,果然还不错。

      吃完饭,一直跟着的林管家送杨珺回去,顾三郎站在他的车边目送。
      她透过渐渐升起的车窗看他,心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

      这一世,就这样平平淡淡,清清静静地过,也很不错。

      第二章
      1.
      滕诺与杨珺的结识源于一场旅途中的偶遇。

      即使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滕诺也还是能够清楚地记得,当初,推开软卧厢门的那一瞬,眼里心里所感受到的那一份逼人的惊艳所带来的冲击……

      事实上,原本一路追打嬉闹过来的几人,在包厢里那个女孩抬起头来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静默下来,还是可笑的,目瞪口呆的静默。

      那个女孩的肌肤,如雪一般地冰白,她完美的面容,是不属于人间的秀丽殊色。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却仿佛已经将旁观者带入虚幻的雪域高原,而她,便是天山上那一抹最灵透高远的雪晶。

      若不是后面同学不耐烦又好奇的‘走啊快走啊’的嚷嚷声,滕诺甚至有种自己已经迷失在那一片雪域中回不来的感觉。
      而就算回过神来,滕诺也是在万般踌躇之下才踏进门去,完全忘了这是他铺位所在的包厢,他那时只是觉得,这方小天地,是不容人踏足的。

      一个软卧包厢,四个床位,按着票位,滕诺和简小悦分了上下铺,林豪却直到入夜也没有回到对面属于他的上铺,而是一直窝在滕诺的那张下铺,拉着他玩游戏。

      一起去上厕所时,林豪偷偷告诉他,他不敢,不敢大手大脚地爬到她的上铺,睡在她的上铺。
      那个女孩,本就已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偏还似被冰封一般,周身有种剔透冰晶独有的冷凝凛冽气质,更让人不敢近前亲近,连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仿似是对她的冒犯。

      夜已渐深,车厢里的大灯已被熄灭,只余过道上昏黄的小灯,以及车窗外飞快掠过的霓虹明灭光亮。
      林豪耐不住小空间里的寂默,已经抱着被子去隔壁找同学玩牌,滕诺半躺在床头,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手机,眼角余光总是忍不住要去看一看阴影中的那个朦胧安静的身影。
      从上车到现在,她基本没怎么动过,一直端正地坐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窗外,直到入夜了,没风景可看,她才微动了动身形,由端坐改为靠坐,眼帘低垂,似闭目养神,又似依旧在漫漫出神。

      夜愈发深沉,手机的光亮早已黯淡下去,滕诺半躺在那里没有动作,他觉得自己已经陷入梦中,迷迷蒙蒙间,隐约听到一个如玉般清泠浅淡的声音。
      滕诺下意识地挣了挣眼,虽仍睡意朦胧地半眯着眼睛,却已让自己醒了神。

      包厢的拉门被开了小半,有朦胧的灯光从过道上洒进来,让他勉强看清正站在门边小声说话的乘务员:“……睡不着吗?……晚饭也没吃,要不要吃些点心?……”
      滕诺有些疑惑地向外侧了侧头,才看到那个站在过道窗前的纤美身影:“不用,麻烦了。”
      那个玉般清伶的声音再次响起,平淡礼貌的语气中,透着如她的人一般的疏离和清远。
      乘务员又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见得不到她再多的回应,才离开了。

      滕诺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下来,仿佛已经沉睡过去,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正就着夜色的掩盖,几乎肆无忌惮地看着她,在心中勾勒描画着她的身形,哪怕有的仅仅只是一个背影。

      在行进的列车中,总是难以睡得深沉,因此,即便睡得晚,一向作息规律的滕诺也还是早早地便醒来。
      正值知慕少艾之年的滕诺虽向来自诩成熟稳重,也还是第一眼便去关注与他仅仅隔了一张小桌的女孩。
      她依旧是半坐半靠的姿势,衣裳整齐,形容端正,若不是看她完全闭合的眼帘,以及在腰腹间搭了一角的薄被,他会以为她仍是醒着的。

      就着起身的姿势,滕诺就那样坐在那里,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他突然觉得,她就是上天最为精心雕琢的杰作,就连指尖的指甲都是那样完美,粉粉淡淡,仿若花瓣如簇。
      ……

      2.
      滕诺原本以为,她只是他生命中偶然遇见的绝美风景,他远远观望,并为之惊叹,然后继续他生命的旅程。
      然而,当一向大大咧咧的简小悦在他出国留学前夕,微红着脸,有些局促地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时,他才意识到,也许就是在那个朦胧的夜晚,在他一遍遍描摹着她背影的时候,他便已将她藏进心中,成为他心底最隐秘而又最热烈的渴求。

      转眼便已经年,滕诺也从那个自诩稳重的高中少年,成长为名副其实的沉稳青年。
      走出办公室,不经意地扫到明净的大玻璃窗上映出的自己的身影,他便下意识地微微驻了足。
      原本犹显单薄的少年身躯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份成人的精练,由挺括利索的衬衣长裤勾勒着,便显得身姿格外挺拔,高挺的鼻梁上架了副眼镜,将他的眼神衬托得愈发深邃,两颊比少年时更瘦削一些,多出几许由岁月淬炼而出的刚硬线条,当他如此刻般沉默着抿紧唇角,便会有种不好亲近的沉肃之感。
      也许,唯有头上一如既往的短寸发型,能让他略微地缅怀到年少时带着朝气的纯挚。

      滕诺拿下眼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穿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按了电梯下到车库。

      四年大学加两年读研,六年的海外求学经历教会他许多,再加上家庭环境的耳濡目染,他对公司的发展运行其实并不陌生,但在大家看来,如今二十四岁的他不过是刚刚从学校走进社会的新鲜人,只因父亲的庇佑得以在这家广告公司掌权,故而,底下人不服他的人并不少。

      公司员工对他的个人评价,他其实并不在意,毕竟,能进天宇工作并在各自岗位取得成绩的人多是精英,自然应该充满自信。
      只是他性格中从来就有不服输的一面,也因此,自进公司以来,他每每加班到很晚,只为尽快熟悉公司的点点滴滴,以求更好地掌握公司种种,作出更好的绩效决策。

      为了方便资源利用,广告公司所在的办公楼就是天宇娱乐集团大楼的副楼,因此,哪怕已经夜深,每当滕诺从车库开车出来,也还是能看到形形色色的娱乐公司的员工步履匆匆地来去,间或夹杂几个或大或小的明星,大概是要连夜赶通告的。

      但他从来没想过,他居然能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这样一个不经意的转眼间,见到那个被他深埋在心底的美好影像。

      “吱——!”
      车驾因他下意识的一脚刹车发出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夜晚霓虹灯光笼罩下的安宁。
      如众星拱月般围护着她的几个工作人员都下意识地侧过头来看他,只有她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她那在灯光下展露出的侧脸线条,一如他记忆中那般美好殊丽,而她的神情,也依旧似裹着雪山冰晶般剔透高远。

      滕诺木木坐在车里,似再无法动弹,车内小小又静谧的空间毫不掩饰地暴露出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是她,果然是她!

      一直到目视她进入了集团大楼,再也看不见哪怕一点点影子,滕诺才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抚了抚憋闷的胸口,似再次活过来一般,恢复了一直憋着的呼吸。
      他在车里定了定神,轻飘飘地劝自己一句明天再问也来得及,就忍不住开门下车,大步流星地往大楼去了。

      3.
      在几经周折,兜兜转转的寻找之后,滕诺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摄影棚。
      然后,那一幕突兀地撞进他眼底的场景,便再不能从他心底抹去,因为,它已那样彻底地勾起他心底的激狂欲望,让他口干舌燥,再难以自持。

      亮白如昼的闪亮灯光下,他看到她靠坐在富丽的宝座上,洁白的结花长裙绵绵密密地包裹住她纤浓合度的身形,有墨色的蕾丝纱缎轻轻遮住她的眼睛,让她下半张脸上的肌肤显得格外剔透雪白,也因此格外彰显出她涂了朱丹的红唇,在周身的黑白背景下,那一抹丹红,便仿似一朵火焰,于她唇齿间烈烈绽放,危险却又那样诱惑,让人甘愿作那一只扑火的飞蛾,只为撷取那瞬间的美好芳华……

      整个画面已经这样完美,也十分合乎此次唇膏拍摄的主题,导演却仍嫌不够,一番苦思之后,临时调来一个男手模,参与拍摄。

      于是,几次摆拍之后,那副诱人的画面里,那一朵烈焰之旁,便多了一根暧昧的,极具男性意味的手指,似正要撷取一般,意犹未尽地,十分惹人遐思。

      导演很满意,滕诺却直直地盯着那根手指,忍了又忍,才没有失态,却已在心里默念了一千遍:我杀,我杀,我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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