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同辉》月陵

6、第 6 章

　　六、

　　任柳星闻想破头也想不到，区区一个刺杀李师师的任务，怎么就招来了那么多麻烦。
　　西铮自己运气不好又首尾不净，招来神侯府无话可说——南问雪自诩万无一失，怎么还惹到了明昭侯府？
　　他顿时觉得这么下去，别说在汴京东山再起了，就是寻得立锥之地都难上加难。
　　至于神侯府追上门查封秋岚画院一事——反正都这样了，再坏点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柳星闻回到镜天阁时，甚至还觉得挺轻松。都是为父分忧，在哪里不都一样分吗？
　　柳沧海先是将汴京一行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又将所有人赶出去，独留下柳星闻在旁。
　　“父亲可是还有其他吩咐？”柳星闻端过茶杯啜了一口。
　　柳沧海从身侧的暗格里拿出一张纸条。“源信光死了。”
　　“死了？”柳星闻奇道，“赵思青不是放他走了么？”
　　“是，他回到镜天阁后向我辞行，说谪仙岛此番比试心境提升了许多，要回到故乡潜心钻研剑道，我便安排了两人随行送他归乡。但昨日，我收到传书，说源信光夜半之时睡梦中突然癫狂，六亲不认，两名随从未能制服他，眼见着他跳到海里，失了踪迹……”
　　“那天亮之后呢？如何找到他的？”柳星闻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柳沧海摇头叹息。“船夫被吓得不轻，随从只能安排船只靠近附近的岛屿休整；第二日清晨在海滩上发现了源信光的尸身。”
　　“如此说来……”柳星闻站起身，努力理清了自己的想法，“接触过三绝剑的人，孟临渊已疯，下落不明；源信光也神志不清意外身亡……”
　　他努力咽下后面的话。赵思青怎样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柳沧海又继续说道：“龙吟那两位，赵思青又闭关了，顾听雷据传也跳下海，下落不明。”
　　柳星闻又坐回去，伸手想抓住点什么，但又只能缩回手。
　　柳沧海重重叹了口气。“本以为，以你的剑术修为，若能得三绝剑，必将成为我镜天阁大业的一员猛将，没想到三绝剑心魔如此霸道，即便过去这许多年，依然有这般危害——为今之计，只能用无锋门的法子了……”
　　“什么法子？可能摆脱心魔的影响？”柳星闻急忙问道。
　　柳沧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何要执着于心魔？谁挡了道，便杀了谁，心魔自然也不例外。”他又翻出另一本卷轴，“百余年前，我门中前辈曾于游历之时得无锋门相赠‘锻经’，其上记载了无锋门对于兵刃锻造的独家见解，有关心魔一说也有猜测，你且看看。”
　　柳星闻接过卷轴，匆匆展开，一目十行地寻到他想看的内容——“若取天材地宝锻冶，凡铁炉火难成大器，多为废品，需以天雷地火锻之，方可成就；然此法成者寥寥，盖锻者对天然伟力心有惧怕，无必成之信心，却听信谣传，生灵祭剑，以企平息天怒，反致神兵生魔，为祸不休……”
　　他又倒回去重看了一遍。“按照册中所言，心魔是因为生灵祭剑所成，那应当……”
　　“重锻。”柳沧海颇为自信地笑了，“你也知蜃龙将出，蜃龙之下即为地火，至于天雷——东海之上，何时缺过天雷？”

　　谪仙岛上，重重阴云被海风卷得似巨大的漏斗，令人望而生畏。
　　越云星候在吟风崖下，只听得破空之声自崖上传来，才长出一口气，吩咐一旁的弟子，“去告诉段掌门，掌门出关了。”
　　那名弟子领命离去，越云星才攀上吟风崖。“掌门，有一封您的信，是今天午后送来的，送信之人说十万火急，必须尽快亲自交于您手。”
　　赵思青抬头望了望天。“岛上的风，不同往日。”又接过越云星递来的信件，拆开却只有一句话。“剑客追道，求战赵思青！”
　　越云星见他并未做出安排，又接着道，“平天门夏掌门派了弟子贺枕流来访，说有要事相商，现下正与段掌门在议事厅等您。”赵思青默不作声地将信折回去，问道，“夏掌门可还在闭关？”
　　“是。”
　　“今日之事，可还有其他人？”
　　越云星拱手答道：“神侯府追命捕头和明昭侯方承意。”
　　“果然。”赵思青摆摆手，“走吧。”

　　“十五年前，家师曾于东海，探得苍龙水脉，且海上两处漩涡，均是因此水脉形成。”议事厅内，贺枕流缓缓道出陈年往事，“彼时家师探得，水脉之上当有七座主岛，是为‘苍龙七宿’。”
　　方承意不解道：“可这片海域，只有六岛。”
　　贺枕流点头答道：“这便是家师当年的疑问。而今东海天象异变，段掌门去信询问，师父应邀派我前来，临行前我翻阅门中典籍，方知此中真意——最后一岛，是为蜃龙岛，沉于海底，久未现世。唯天星摇落之年，方是其出水之时。”
　　“你的意思……”追命问道，“蜃龙岛即将现世？”
　　贺枕流点头。“我推演几日方才确定，此岛当于明日出现。”他又摇头道，“可既然我能推演，镜天阁必然也能。”
　　“蜃龙岛，对于东海，意味着什么？”赵思青捏着手中信件，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棋局之上，可定乾坤之子。”
　　一旁的段非慈突然出声问道：“蜃龙岛方位何在？”
　　“依古籍所载，当于谪仙岛东南十五里。”
　　“何时现世？”
　　“依天象推演，当为明日巳时后。但星象中……始终有一个我无法解开的变数。”
　　“呵，”方承意轻笑道，“万事万物均不会依循恒定不变之道，你的出现，对镜天阁而言，何尝又不是另一番变数？”他接着又道，“日前，大食国使臣随货船而来，在临港之时遭劫，船上石火失窃，据他描述，应当为镜天阁所为，”他偏头看了一眼追命，“追命捕头可有什么头绪？”
　　追命摇头道：“实不相瞒，我曾追着京郊秋岚画院的主事人至那海市蜃楼之内，但其中机关幻象甚多，难寻解法。”
　　段非慈又道：“而今，唯有抢在镜天阁之前，寻到蜃龙岛。”
　　“同时，趁镜天阁为蜃龙岛之局内防空虚之时，攻入镜天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