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裴朔 ...
-
前朝的事在缓慢的进行，让裴明严操心的事很快又来了。
不知道是谁告诉太后，他和永王的私生子被皇帝抓到，正被关在暴室里受尽凌辱。
太后听说了之后很是着急，她派人告诉裴明严，说自己想见他一面。
裴明严跷着腿冷眼看着那位前来报告的宫人。
他面沉如水，神色凝重，不高兴的情绪一览无遗。
上次在暴室看到太后的时候，他已经把太后身边亲近而不安分的人换掉了，现在这个人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宫女。
她跪在那里，得不到裴明严一句回应，只好无声地等着。
望着她纤细的身影，裴明严神色不明。
这些天，他派人出去搜查那个人的身份，检验他说的话。
据那人所说，他是被替换了。他所说的关于自己的身世的信息也都能找到，一切线索都说明被抓到的人就是一个无辜之人。
可是裴明严始终不相信，他明明派人围住了那个小屋子，那里每天进出的人尽在他的掌控，在这样的情况下，永王的私生子能逃掉？
这件事真不是裴明严多么自负，他手中可用的人虽然不多，但真正的杀器还是有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派出了自己的暗卫去监视那个私生子，等到抓住人之后，更是对那里进行了仔细的排查。
因此，裴明严才不会相信这个人是假的。所有的线索都能证明又如何？难不成永王父子经营这么多年，会没有一丝人脉么？
而太后的信也在劝说，字里行间的意思就是想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只需要让她看一眼，如果是真的，希望裴明严能够饶他一命；如果是假的，希望裴明严不要连累无辜。
母后，你真的觉得我会赶尽杀绝么？
看着那封信，裴明严的手指慢慢地收拢，指尖拂过周月的笔迹，他淡淡开口：
“转告母后，她受惊体虚，宫中的流言蜚语，听多了心神不宁，母后应该养好身体。”
她既是抚养自己长大的母亲，又是希望另立皇帝的太后。
最终裴明严还是没有让周月见到这个人，无论他是真是假，裴明严早就打定主意不会让太后周月见到和永王相关的一切了。
将信原封不动地送还给太后，裴明严几乎能想到太后又会想出什么办法来件这个素未谋面的孩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永王和这个孩子出现以后，一向聪明和善的母后就会变得焦躁鲁莽。
否则按照她的聪明才智，应该会以退为进，先让他查清楚，自己则是在宫中安静地等待结果，最后再为这个孩子求情。
想到这里，裴明严眉头微蹙，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他冷笑一声，朝着殿外走去。
其他人看到他情绪突变，自然也都急忙跟着他，以免他独自一人出了危险。
……
又一次站在暴室前，和上一次不一样，裴明严这次心中的愤怒和失望少了很多，更多的则是心如止水。
他不明白，比起相见不多的孩子和永王，和太后朝夕相伴的父皇和自己都不算什么吗？
上次母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似乎还在耳边，裴明严站在暴室前，心中竟然有了几分忧郁。
如果这次进去看到的是母后站在铁栏外望着那个人哭的场景，他又该如何？
像上次那样撒气？
太后的身体确实不好，几番刺激可能让她彻底倒下去。
太后曾经是真的很好，无论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
裴明严站在那里，心中的犹豫越来越多。
暴室常年没有光照，里面阴暗潮湿，每次进去都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没想到短短的半月之内，他已经来了两次。
想到这里裴明严竟然笑了一下，他抬手指着暴室上面的字，对身边不明所以的江行之说：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吗？”
江行之闻言一愣，随即飞快地扫了眼暴室，联想到刚刚来找裴明严的宫女，他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开口：
“需要我们进去么？”
他想，裴明严应该不想进去，不然不会在这里消耗这么长时间。
上次由于他的失误，似乎给裴明严带来了麻烦，这次他想亲手解决它。
知道他是有心弥补自己，裴明严扫了他一眼，摆手制止他，自己则是朝里面走去。
进来之后，裴明严稍稍平静了些，他知道太后没有来。
这算是好消息么？
裴明严自嘲地笑笑，继续朝前走着。
裴明严心中不知做何感想，他沿着潮湿的地面走向最里面的一间，那里就是为“替身”准备的地方。
那个人此刻正呼呼大睡，似乎已经不抱有或者出去的希望了，索性得过且过地活着。
大难临头还能睡觉，心态很好么。
裴明严抬腿踢了踢身前的铁栏杆，这个动静成功把人叫醒。
那人原本十分不悦，一看到裴明严那身明黄色的衣服立刻冲过来抱住裴明严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脚大哭：
“陛下，草民真的是清白的！求陛下放了我吧！”
没想到这人窜的这么快，裴明严想要把靴子从他手中抽出，那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死活不肯放下。
他渐渐有些恼怒，声音微冷：“再哭，你就再留一段日子吧！”
那人一听立刻收声，只是还没来得及将手收回去，就被闻声赶来的江行之一剑挑开了。
江行之用剑鞘将人推开后立刻后退一步，快速地确认裴明严毫发无损才低声道：“我们听到他的哭喊声，担心您有危险才进来的……”
心是好心，可问题是哭喊的是他，又不是朕，你们这么着急做什么？
不过这些人毕竟是好心，裴明严也不会说什么，他转眼看向一边惶恐的替身，眼神一动，缓缓开口：
“朕已经查明，你确实是清白的，所说的身份也都对的上。”
那人连忙点头，似乎很是开心，他张口想要祈求裴明严放他出宫。
紧接着裴明严就笑着说：“只是你长得实在是像那位正主，既然他不愿出面，从今日起你就是他吧。”
他的语气很轻，与平时说话的声音不太一样，似乎包含着几分试探和戏弄。
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安静，其他人仍然是摸不着头脑。
江行之狐疑地看了眼裴明严：他唇角微勾，一双好看的眼带着笑意看向已经懵了的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些许狡黠。
他打算怎么做呢？
让这个人真的成为永王的孩子么？
江行之垂下眼，无论如何，他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还有一个半月他就能解脱了。
另一人愣在原地，他原本扣头的动作已经僵住，原以为自己能够回家，却没想到还要留下来。
他抬头有些不安地看着裴明严，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那人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全然忘记自己之前的承诺了。
“陛下说过结束之后要放草民回到清河县……”
他嗫嚅着，一边用眼睛的余光偷看高高在上的裴明严。
“你不是个孤儿么？朕查到你在清河县也是一贫如洗，如今到了京城，顶替那人的身份，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
裴明严挑眉，似乎有些不满意他的回答。
“那、那草民愿意为陛下效劳……”
听到他的回复，裴明严嗤笑，他走近跪着的人，微微俯身捏住那人的下巴，迫使他抬起脸，用一种莫名的眼神扫视了几遍这人的脸：
“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裴朔。”
这句话说得极轻，紧紧抓着他的手指也慢慢地放松下来。
不明的语气让人摸不着底。
裴朔来不及思考什么就被裴明严放开，他只好将脸紧紧贴在地面上谢恩。
等他抬起头来，裴明严早已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
远远的也能听到太监唱喏的声音，裴朔面沉如水，他的手摸上刚刚裴明严掐住自己的地方，冷笑一声。
仅仅是把自己留在身边监视……到底想干什么？
感受着脸上剩余的痛意，裴朔忽然想到了之前见过的一只猫，猫在抓住老鼠之后会先慢慢地玩它，直到老鼠死掉，这个人不会也想这么干吧。
裴朔说不上是恐惧，他只是有些期待，想看看裴明严是否会按照他设想的那样一边试探一边折磨自己。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裴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