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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6.

      长风军驻地很广,小厮引着谢挽宁五进三出,萧弃则不作声地跟着走;想不通为什么公主出门前还精心打扮一番。

      萧弃往前跟了两步,贴着谢挽宁耳边,若无其事问了句:“公主今日晨起时,化了妆。”

      谢挽宁颔首,拎着化雪一样的嗓音,问她:“花了吗?”

      “没有。”萧弃胸腔起伏,不紧不慢应她:“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萧弃你什么意思啊?”

      萧弃桃花瓣一样的嘴唇翕动,失落的眼神落在谢挽宁有些张牙舞爪的脸上,说:“你同我出去骑马时,从不化妆。”

      “我没有答应同公主私奔,公主便掉转了矛头,想要先一步嫁给谢戎,好让他去同吐蕃大王说,是不是?”

      谢挽宁蹙着眉头瞪了她一眼,萧弃支着眉头,从善如流地接过这样尖刀一样的眼神,好似在说:你瞧,我猜对了吧。

      谢挽宁不顾那小厮还在前头走,转身搂住萧弃的脖子,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不过没来得及踮脚,只够着下嘴唇而已。

      桃花瓣一样的嘴唇,浅尝起来,竟是同花瓣一样轻,一样滑,一样冰凉细嫩,一样扣人心弦。

      “将军放心,我如今只钟情于一人而已,只是那人从未答应我。”

      言外之意是,多情之人从来不是我,无情之人却是你萧弃。

      “公主稍等,我去通传。”

      谢戎的营帐里,不合时宜地传出来一阵浪荡的笑声,同三两个娇嫩声音,十分恶心地混在一处。

      再一会儿,嬉闹声停了,接着是谢戎漫不经心的声音:“什么昭和公主?我不认得,叫她离开。”

      谢挽宁正要掀开帘子进去,却被萧弃一把拉住手腕,转头迎上一个惯常的制止的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慢着。”营帐里的谢戎又说:“长得如何?漂亮吗?漂亮的话就领进来。”

      谢挽宁见状又要冲上去,却被萧弃揽过护在身后:“金羽令萧弃,携昭和公主谢挽宁拜会将军。”

      里面默了半晌,小厮才碎着步子出来:“贵人们请。”

      迎面走来个满脸胡茬满面春风的男人,牙齿歪七扭八挤在一起,咧着牙花子朝谢挽宁道:“阿宁啊!好久不见!”

      谢挽宁原来以为,只有笑得好看的人才会假笑,比如萧弃;但没想到,如此潦草的长相,也能拼凑出来一个“假”字,而且明显得多。但起码,即使萧弃在假笑,仍旧赏心悦目。

      “十年不见,阿宁出落得更漂亮啦!”谢戎边说边走近二人,伸出手想要揽谢挽宁的肩膀,萧弃伸手要挡,谢挽宁自己先一步躲开;谢戎和萧弃都落了空。

      “阿宁可是知道我在招亲了?”谢戎回到位子上,左拥右抱了两个衣着华丽的女子:“你也瞧见了,我如今纳了那么四五个小妾。但阿宁这般姿色,若要同我亲上加亲,自是做得了正妻。”

      谢挽宁气笑道:“我因着程骑关失守的战事被迫要和亲,表兄还在此纳妾?”

      谢戎的手从美女肩膀上拿下来,饮了口酒,拧着眉头说:“一个女人便能解决的战事,何必用流血呢?”

      “你放……”谢挽宁提着裙角便要上前理论,嘴唇却被一根手指轻抵住。同亲吻嘴唇不同,谢挽宁恍然觉得,仅仅吻一下萧将军的手指,都觉着心里喜悦得紧。

      萧弃不露声色走上前来,扫了一眼谢戎左右两边坐着的美人,衣裙短得实在不敢恭维;又扫了一眼谢戎桌上的酒盏,镀金材质,还镶了一圈最为名贵的绿色宝石。南城贫困如此,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长风军帐却这般奢靡。

      萧弃咬了两下唇,同谢戎道:“方才我们一道进来,瞧见长风军诸位不是喝酒吃肉,就是在打牌取乐;如今能够进来这将军营帐一见,才发觉连主将都□□至此,那么军纪散漫倒也能理解。”

      谢挽宁望着萧弃,第一次见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谢挽宁又偏头看了眼谢戎,脸色发绿,指头也不大自在,虽搁置在案几上,指尖却不动声色地越扣越紧,有些发白。

      萧弃从袖子里拿出金羽令,上前两步,好让萧弃看得更清楚了些:“这个,将军应当见过吧?”

      谢戎气得嘴唇发白,脸色更难看了些,迟疑一下,拧着眉头问:“金羽令?”

      “当年父皇答应给我的,怎得如今在你手上了?”谢戎咬着牙,颤抖着添了句:“还给了你个女的。”

      “女的怎么了?”谢挽宁接过话头,勾着嘴角同谢戎说:“表兄日里夜里同姑娘混在一起,恐怕身体气力……早已耗尽了吧?”

      “闭嘴!”谢戎暴起,一把酱酒盏丟到谢挽宁身上,不过砸得有些偏,反倒砸到立侍一侧的小厮身上了。

      小厮惊恐,被谢戎瞪了一眼,忙不迭退到营帐外头去;后头的姑娘也花容失色地瑟缩成一团,躲在椅子后头不敢出来。

      谢挽宁轻蔑一笑,“怕人说?不知表兄如今若是同我过上两招,还能否站的起来?”

      “床上功夫,可比不得手底下的功夫不是?”

      “我杀了你!”谢戎狂叫着自台阶一跃而下。

      谢挽宁猜的没错,谢戎已然外强中干,接触到地面一刻,显然有些腿软,险些没有站稳。

      “萧弃,按住。”谢挽宁趁那狂徒持剑朝她刺来,冷静又快速的对萧弃使了个眼色;萧弃得令,将一旁的板凳踢到身前,谢戎“咣当”一声被绊倒在地上。

      二人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一齐按住,谢挽宁抬手去摸头上的发簪,落了空,才想起来前些天赠给萧弃了。转手从萧弃腰腹处摸到,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来,刺进谢戎的胸膛,正中其心口。

      “谢挽宁……你……”

      谢戎压根不晓得这十年未见的表妹,今日前来到底有何贵干,也实在想不到,会死在她手里。

      谢挽宁两手握紧发簪越刺越深,咬着牙问谢戎:“红香其人,你还记不记得?”

      谢戎摇头,龇牙咧嘴应到:“不晓得……”

      “死在你手底下,你竟说不晓得?”

      萧弃帮谢挽宁按着谢戎,未曾想到谢挽宁平时像只小白兔一样,发起狠来恨不得眼眶眦裂,额头青筋暴起十分明显,看得萧弃心里酸酸的。

      那狂徒忽然□□一阵,露出及其恶心的笑容通谢挽宁说:“死在我手里的女人多了,我怎能记得住?若阿宁当年答应了为兄的婚约,或许你也……”

      萧弃自谢挽宁手夺了发簪,干净利落地往谢戎脖颈上一刺,鲜血喷涌一刹,用暴毙二字堵上谢戎后半句恶心的话。

      萧弃拔出发簪,扯出一条白绢子细细擦,仍是云淡风轻,就好像刚才的刺杀只是个顺便。

      “公主会伤人,却不会杀人。”萧弃擦干净发簪,将沾了血的白布随意扔在谢戎脸上,转头对谢挽宁笑笑,并递给她一把五寸长的匕首:“颈中右侧两指处为动脉,刺这里便是了。”

      语毕又补了句,“不过公主往后想要杀谁,告诉我就好,不用自己动手的。我会保护公主。”

      谢挽宁没有像萧弃想象中因为恐惧愣在原地,而是十分坦然地道了声谢,接过匕首,莞尔道;“将军同我配合得,十分默契。”

      “方才进来那一刻,我便看出来你想杀他了,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那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萧弃揽过谢挽宁沾满血的手,拢了拢袖子一边替她擦掉血渍,一边说:“因为我的责任是保护公主,公主想杀谁我便杀谁。”

      谢挽宁眼风一闪,垂着睫不大愉快地说道:“方才我说的红香,此前是我房里丫头。那日我嘴馋桂花饮,令她替我上街去买,不料竟被谢戎看上了。我本想着谢戎是我表兄,红香若是嫁过去,也好过跟着我一辈子当个下人。”

      谢挽宁红着眼吸吸鼻子,眼泪断了线似的挂在脸上,看得萧弃心疼极了,抬手本想要帮她擦掉,却看了看自己沾满血污的袖口,作罢了。

      “红香嫁过去没有三天,便传来噩耗,说她横死家中。我不信,偷溜灵堂看红香最后一面,发现她浑身上下都是伤口,甚至大腿处都还肿着。我……”

      谢挽宁有些哽咽,往事在她口中重演,无异于生了锈的刀片重新划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心碎之时,谢挽宁倒吸了一口凉气,胸腔起伏,却同萧弃递来的拥抱撞了个满怀。

      萧弃并未同她言语什么,也没有安慰,只是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任由谢挽宁将脑袋搁置在肩膀,任由谢挽宁像只小猫一样在她怀里颤巍巍缩成一团。

      谢挽宁忍了忍心里的酸涩,问她:“那如今长风军主将死了,怎么办?”

      萧弃望着谢挽宁包着泪花的眼睛,曼声道:“公主有想做的事尽管做,我会处理好后事的。”

      北朝将士只认军令不认主将,萧弃后来将金羽令给了安福,让他代掌长风军,又将那两个姑娘叫到一处,在南城为她们讨了个卖胭脂的工作,留了些银子,安置好了。

      “公主放心,处理好了,我们回去吧。”

      谢挽宁抬头望一眼萧弃,不由自主提了提嘴角:“之前叫你萧小将军,今日却觉着不大对了。”

      ?萧弃支起眉头看她一眼,有些不解。

      “萧弃十分有能耐,抵得上前朝后宫千万人,厉害极了。”

      萧弃被莫名其妙夸了一通,鬼使神差有些开心,步伐轻盈许多。

      二人踏上回去的路时,天已然黑了。听人说晚间的气氛最为暧昧,讲的情话也最为动人。谢挽宁贴着萧弃并肩走,手背有意无意碰一下她,见萧弃没反应,索性伸过去直接拉住。温热温热的,柔软极了。

      萧弃捏了捏谢挽宁的手心,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问:“公主很冷吗?为何手这样冰凉?”

      谢挽宁努努嘴,撇了萧弃的手,带这些怨气说道:“你除了公主这两个字,再就没别的称呼来唤我了么?”

      粗略算起来,萧弃同她一起生活已经快三个月了,人家都说千年修得共枕眠,更何况这三个月,她们都是共枕眠过来的。就算不答应私奔,姐姐妹妹之间叫声亲昵的就不行吗?成天公主公主地叫,烦也烦死了。

      “那……阿挽?”

      阿挽?谢挽宁心里“咯噔”一响,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好似被狠狠掐了一把,小声道:“你同她,真是像极了。”

      “同谁?”

      “一位故人。这十九年来,只有她会叫我阿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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