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霞的回忆录》喵喵的Aidu

4、小学时光中

　　钟表上的指针靠着那节小小的电池给它提供动力旋转着，时光就像一台永动机不需要借助外力自己就会按照一定的流速缓缓流淌。
　　海霞的爷爷奶奶是轮流住在几个儿子家中，海霞有四个大爷，有一个还因为不知名原因断亲。这也就意味着，爷爷奶奶一年之中在海霞家里住的时间只有3个月，3个月的时间一到，爷爷奶奶就要到别人家里去。很多时候，海霞都会在上学的路上碰到奶奶，她经常在那个烧饼摊。烧饼夹上火腿鸡蛋豆腐串，这样一个王炸的组合，是个同学都会羡慕，在海霞这里已经是家常便饭。爸爸出门打工不在家，妈妈不做早饭，但是妈妈买了好多方便面在家里面，有桶装的有袋装的，什么口味都有。
　　经过爷爷长期耐心的辅导，海霞的语文成绩明显提升，甚至在三年级上学期期末考试中拿到了三好学生的奖状。腊月二十二领通知书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海霞一脸的不可思议，去讲台的路上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直到老师把奖状递给海霞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原来一切都是真的，没有幻觉，也没有幻听。
　　春节将近，属于海霞父母专属的打架节目也在这个家如期而至。两个人相互厮打，把家里能砸的全都砸碎，然后就是那声经典咆哮：“我干了大半辈子，你一点都没攒下？”这些明知故问的话，海霞早早的就已经记住了。没有钱过年也成海霞家里过年的标志。
　　腊月二十七是农历年的最后一个大集，妈妈揣着不知道又从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那里借来的钱带着海霞来这里置办年货，□□联买香火买鞭炮。碰巧遇到了小姨：“霞霞，你的过年衣服买好了吗？”海霞把头转向妈妈，“过两天再带她买，今天先买年货。”妈妈跟小姨解释到。其实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新衣服不会买的，过两天也不会。“让霞霞跟我回去住两天吧，我也放假了。”小姨拉着霞霞，妈妈也没说什么，就这样霞霞跟着小姨回了家，第二天一大早就去市里买了新衣服。
　　回到自己家的海霞，终究是没有狠下心来独吞小姨提前给的压岁钱。妈妈很是高兴，因为她有钱买更多的东西了。这个年同记忆中的一样，在紧紧巴巴中，在家里各种亲戚的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中，不紧不慢的熬了过去。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大家脱去了厚重的棉衣，收拾出来薄衣服套在身上。田野里的麦苗也从雪被中探出了头，从远处望去，一片嫩绿，分不清庄稼和野草。海霞家的后面就是一大片的麦田，在一个宁静又温暖的午后，不知不自觉中海霞就来到了这片田野。在那里，她发现了一口废弃的枯井，往下望去一片漆黑，随手丢进几颗石子，似乎能听到水声。海霞也不敢确定，因为耳边还有火车的轰鸣声和断断续续的狗吠。她把枯井周围的野草和废弃的农药瓶整理到一边去，把那口早已被人遗忘的井打扫得很干净。海霞觉得那口井是独属于她一人的，她尝试着坐在井边，刚开始还有些恐惧，脚下没有支撑的地方，带着陈旧糜烂气味的风在脚下盘旋。她就那样静静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屁股又往前挪了挪，直到需要双手支撑她才停了下来。她想跳下去看一看，究竟有没有水，水有多深？她又想起妈妈曾经说过的话：“如果是小孩儿死的话，不用棺材也不用办事儿，直接找一个草鞋在晚上埋到咱家后面的地里就行了。比老人死省事儿多了。”海霞在想，如果自己一直泡在水里，泡发后应该会比这些农药瓶还会恶臭的吧？如果自己被捞起来，妈妈会给自己穿上那身牛仔衣吗？诸多顾虑，海霞还是站了起来依依不舍地返回家中。
　　那身牛仔衣是妈妈忽然兴起，完全没有任何征兆，带着海霞去买的。印象中，这还是第一次妈妈主动带着海霞去买新衣服，不是因为爸爸发工资，也不是因为过年过节。什么原因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带着海霞去买春装。时至今日，海霞都能看见妈妈那天的笑脸。与应付别人或者讨好别人不同，那种笑是由内而外的，那双眼睛里盛满了莫名的开心。那次的购物，妈妈全程没有发火，从头到尾都是开心的。海霞不知道妈妈的开心是从何而来，她很庆幸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妈妈的脸色，她只要跟着妈妈走就好了，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没过多久，这个家里就迎来了难得一遇的喜事。妈妈怀孕了。妈妈经常吃药看病，各种病。海霞知道的有心脏病，哮喘，高血压，糖尿病，还有一大堆叫不上名字的但和生育有关的病。而且就在妈妈查出怀孕前，她还出了一次车祸，胳膊骨折了。就是在这样情况下，孩子还在。爸爸也很高兴，所有的亲戚都很高兴。添丁进口在他们看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无关其他。这件喜事在查出怀的是个男孩后达到了巅峰。
　　有人会问海霞：“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你妈妈要给你生小弟弟了。”“我什么都不想要。”其实没人在乎海霞的回答。这句无人想听的回答，是海霞真实的想法。9岁的海霞不知道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会怎么样，但是这个家好像连自己都是多余的，为什么还要再加一个人？这些也都无所谓了，尽管妈妈吐得昏天黑地，弟弟还是出生了。三斤三两的一个连哭都不会很大声的小孩儿就这样降临到这个世界，没有人问他愿意不愿意。就像没有人问海霞的意愿一样。海霞初次见到这个弟弟，已经是他出生后的很多天了。弟弟早产，且肺功能发育不全，在保温箱里住了好久。弟弟回家没几天后，妈妈也跟着回来了。她穿着睡衣抱着头巾，坐着出租车直接到了家门口。从此家里的空气充满了屎尿和奶粉的味道。
　　到了四年级下学期，学校通知，各村的村小要合并成一个中心小学，从五年级开始就要去新小学上学了。村里的广播也是天天宣传。不仅如此，海霞这些村小的孩子破天荒的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份英语试卷，说是这次需要统计英语成绩交上去。从来没有上过英语的他们，看着老师在黑板上写出的答案，一笔一划的照抄在试卷上面。除此之外，海霞还从广播里知道了，五年级开学之前需要统一去别的村小参加分班考试。海霞来到了陌生的学校，从陌生小学的室外黑板那里找她的考试教室和位置。好在分班考试只需要考语文和数学两个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