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有情人的花灯会 ...
-
还有几日便是新年,慕言言准备过完年再走,她在京城没有落脚的地儿,就暂住定远侯府。
穆澜亭的娘是位温婉端庄的夫人,侯府人多,除他亲娘外,还有些二房夫人、三房夫人、少奶奶之类的,慕言言没见过这阵仗,头痛不已,称呼都记不全。毕竟高门大族,这些女眷教养极好,见慕言言不懂,也不多为难,简单招呼后,便安排她到后院住下。
等丫鬟带走慕言言后,定远侯夫人方道:“你可知带一女子回府是何意思?”
若是普通朋友,侯府旁支极多,随便找一户也安置了,他偏生要带回来,侯夫人瞧那姑娘心性单纯,对自己儿子没有任何想法,说是如兄弟般都不为过。
倒是穆澜亭,这点礼数都不知?
他替侯夫人斟了茶,笑道:“她与阿棋一样。”
远处的阿棋打了个喷嚏,心道何人说我坏话。
元宵节这日,街上比新年还热闹,京城有灯会习俗,每逢此时,年轻的公子小姐都会聚集在花灯街,赏灯猜谜,吟诗作对。
穆澜亭一向不喜这些,他却忽然想起,慕言言没准儿有兴趣。
其实慕言言也没什么兴趣,只是不想驳他好意。
两人并排走在街上格外尴尬,说来奇怪,他俩一起策马杀敌、围讨军情、喝酒吃肉的事都做过,怎么一同逛花灯会竟如此别扭。
慕言言忽然很想砍两个匈奴人缓解一下尴尬。
“诶!穆兄,慕姑娘!”
灯火阑珊处,一袭锦衣的赵景凌正挥手微笑,与他同行的还有郡主赵晚茶和孟执。
慕言言顿时松口气,与穆澜亭朝他们走去。
几人同行,慕言言反觉自在的多,倒是孟执有些反常,走到她身旁搭话。
“容安师父近来可好?”
慕言言心想他并不知自己早告别师傅参军去了,又不想多口舌,便敷衍道:“甚好。”
不知师容安同他说了什么,孟执如今眉眼间少了些许戾气,似是对容安很尊敬,他还想打听,那边赵晚茶却呼唤起来:“孟先生,这边有灯谜,你来看看。”
那日在王府除妖结束后,赵景凌便带了孟执替赵晚茶看病。
两人是在拍卖会上认识的,赵景凌痴迷收集各类丹药,偶得一瓶清心丹,效用极好,他便留了意,叫手下若再遇到此药,一定替他全拍下,却再没遇见过。赵景凌原先的丹丸吃完后,通过拍卖行的人多翻辗转,才寻到孟执,当即礼贤下士,奉为王府座上宾。
孟执除擅长炼药,亦懂岐黄之术,有法力在身,很是神秘,这类有本事的术士一向来无影去无踪,不受束缚,包括宫里那位国师大人,也十分随性,久居高塔,连皇帝都很难请动他。
赵景凌对他们神往已久,早想结识。
真正的能人异士多居于深山门派苦修,能游历红尘的,更是心高气傲之辈,纵然赵景凌是个王爷,他们亦冷眼相待。难得遇上个孟执,有本事又好说话,两人年岁相差不大,倒更像是兄弟挚友。
赵晚茶早在目连县时,便与孟执有过一面之缘,彼时一个是府中受尽凌辱来历不明的私生子,一个是跋山涉水到深山为母亲礼佛的尊贵明珠,云泥之别,根本难联系在一起。
孟执确是偶然在赵晚茶进山途中,于山匪手下救她一命。
少年身上负伤,衣衫破烂,落魄的像个乞丐,一张脸却漂亮的不像话,眼里满是冷硬和倔强。
丫鬟快速弄清了少年的身份,在她耳畔低语,愈听,面色愈沉。
自幼丧母,孤苦伶仃,受尽欺辱。
含着金汤匙无忧无虑长大的赵晚茶无法感同身受,但她抑制不住的心疼,侍卫见他出现的莫名其妙,很是防备,不停质问,少年只一言不发。
直到赵晚茶轻声开口:“你是为了我,特意跟来的吗?”
他眼底寒冰终轻轻裂开,流露出淡淡温柔,细不可闻回答:“是。”
赵晚茶也抿了抿嘴角,心底软的一塌糊涂,她叫人不要再为难他,平安送他归府。
这天,她也牢牢记住了少年的名字。
———孟执。
再次见到孟执,赵晚茶欢喜又讶异:“怎么是你?”
这回轮到赵景凌疑惑:“你们竟认识?”
“我曾去目连县礼佛,有过一面之缘。”
“倒是巧。”
赵景凌是个爽快人,也不纠结,只说如此倒好,赵晚茶的病并不严重,之前受了惊,被狐妖的邪气冲撞,只需药物调养些时日。
花灯会三人同行并非偶然,孟执半妖之身,容貌昳丽,性格儒雅风流,又曾救过赵晚茶,试问有这般男子靠近身侧,谁人不会动心。她今日特意邀约赵景凌,孟执果然同行。
慕言言瞧见赵晚茶冲孟执挥手,敏锐察觉到女孩子细微的醋意,不由讶异,这小蛇倒是有点手段。
郡主金枝玉叶,得天独厚,可惜眼光不太好,孟执并非善类。
走的近了,赵晚茶冲二人盈盈一笑,语气真挚:“当日便是穆将军同慕姑娘除掉狐妖的吧,晚茶不甚感激。”
穆澜亭抱拳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慕言言连忙回礼:“一样一样。”
赵景凌摇着折扇,似笑非笑:“真是一个比一个客气,穆兄,久闻你文武双全,才高八斗,今日良辰美景,不如猜几个灯谜,讨个彩头给晚茶?”
穆澜亭与赵晚茶皆是抬头瞪了他一眼,动作意外同频,心道这货在乱拉什么红线。
要说他俩也是有些渊源。
赵晚茶出身尊贵,为人知书达理,娴雅端庄,精通琴棋书画,一曲云水禅心名动上京。而穆澜亭,少年将军,国师弟子,侯府世子,年纪轻轻便斩妖除魔,平疆定乱,一时间风头无两,二人被赞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连圣上都有意牵线。
赵景凌如此八卦,自然不会错过好机会,觉得他俩是越看越般配。
见穆澜亭一动不动,他只当年轻人脸皮薄,替他摘下一签,念道:“月出惊山鸟。”
众人十分给面子的都同时望向穆澜亭。
他坦然接受,老神在在:“鹃。”
老板笑道:“公子答对了。”
“不错不错,穆兄继续。”赵景凌替他加油打气。
穆澜亭却依旧跟尊佛似的站那儿,不说猜,也不说不猜,慕言言那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忍不住脚趾扣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景凌性格极好,好就好在脸皮够厚,他也不恼,继续摘一签,念:“离人心上秋。”
“愁。”
“雨落横山上。”
“雪。”
“云破月来。”
“育。”
……
如此往复,竟连续猜中十多个,有望夺魁,倒是赵晚茶实在看不下去,抓住赵景凌还要取谜语的手,摇头道:“行了皇叔,晚茶并不想要彩头,您别为难穆世子。”
“怎会为难,我看他势如破竹。”
孟执垂目微笑:“若穆世子猜的累了,在下愿代劳。”
穆澜亭立刻后退一步:“请。”
慕言言在一旁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大瓜,好家伙,这是什么万年难遇的修罗场,今日这趟,真来的值!
她心里喊着打起来,面上却不露声色,倒是赵景凌张了张嘴,欲出口的话终究咽回去,只当孟兄初来乍到,不知此等风流,好心办了坏事。
这回赵晚茶不再阻拦,反倒笑眼盈盈。
趁他们玩耍,穆澜亭凑到慕言言耳畔轻声问:“可想要花灯,我替你拿。”
慕言言摇摇头:“不要。”
不解风情的令人发指。
穆澜亭不再说话,眼底却兴味盎然,这姑娘在战场上精的跟猴似的,在他这儿倒会装傻充愣,她且瞧他信不信。
无妨,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