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的魔女》王爷纪东宝

13、13.院长室

　　眼看着剧毒的鼻息蔓延开来，烟雾已经近在咫尺。把不敢回头，紧闭双眼，害怕遭到石化的艾玛从死亡线上解救下来的，是一道耀眼的红光。

　　红光从艾玛耳边擦过，疾射到石化牛的肩上，迸发出就好像打铁溅出的火花。石化牛吃痛，顿时停下脚步，发出愤怒的吼叫，声音低沉，在这样的密闭空间显得尤为恐怖。

　　紧接着又是几道红光，准确地打在石化牛肉最厚的地方，避开了致命部位，显然施法者也并不想取它性命。

　　石化牛难忍剧痛，不忿地发出咆哮，然后掉头快步离去，最终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你可以睁眼了，艾玛。”

　　是帕西副院长。艾玛看到她，从头到脚一软，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院长大人……还好你及时赶到了……”

　　帕西副院长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我到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想看看你在危险面前会有怎样的反应。你表现得差强人意，虽然犯下了不随身携带魔杖这样的低级错误，但是面对强敌并未丧失战意，还尝试了多种方法应对。嗯，值得嘉奖。”

　　虽说像是在夸奖，不过这番话听在艾玛耳里简直就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位副院长，这位法力无边的魔女，眼看着自己狼狈逃窜、命悬一线，选择了袖手旁观？她瞪大了眼，拼命按压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几乎将银牙咬碎。

　　“你如果想要骂我，我可以堵上耳朵让你骂上几句。”

　　“……怎么会呢，院长大人。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艾玛咬牙切齿。

　　……

　　在院长室，艾玛坐在沙发上。此刻她的情绪已经平复，正好奇地左顾右盼。毕竟这是学徒根本不可能涉足的顶层办公室，机会相当难得。

　　深色橡木地板、象牙色墙壁，配合半透明铜网隔断，形成了鲜明的反差。绣着白色花卉的丝绸沙发巾、织金天鹅绒靠枕，低调含蓄又别具风韵。黑色的亮漆橱柜上边镶嵌着贝母，描绘出奇妙的故事场景，应该是跨越重洋，来自遥远的东方国度。和黑色家具形成鲜明对比的银色细节遍布整个房间，如枝型吊灯和装饰烛台。

　　巨大的落地窗完全透明，充分发挥了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在引入自然光的同时，还便于日夜观览最美妙的荒原天际线。

　　“把药喝了，然后睡前涂上这个药膏，明天脚就会消肿的。”

　　帕西副院长递过来一杯冒着白烟的药剂，呈现出诡异的绿色，甚至有点荧光。还好闻着并没有太过古怪的气味，不然艾玛根本提不起勇气喝下去。

　　她浅尝了一下，居然是甜的，温度也正合适。赶忙一口气灌下去。

　　只过了几秒钟，脚踝的疼痛就得到了明显的缓解。

　　“谢谢……院长大人。还劳烦你为我熬药。”

　　“举手之劳而已，反正院长室里存有现成的草药。”

　　“你的办公室真漂亮。”艾玛真心夸赞道。

　　“这不是我的办公室，是院长的。我只是代她管理学院，暂时在这里办公而已。”

　　这正好也是新生们最常提起的疑问，进入学院这么久，还没有见过院长。

　　艾玛正好趁机提问道：“院长她去了哪里？”

　　“院长……身体不太好，去别的地方疗养了。不过会回来的，应该不需要太久。”

　　帕西副院长自顾自地泡了一杯茶，随意地说道。

　　“哦……那祝院长早日康复。”艾玛喃喃道。

　　其实她有特别多问题想要问帕西副院长，只是自从第一课以来根本没有机会再遇见她。她事务繁多，平时多半都待在办公室里。艾玛心里有无数问题，都是关于奥哈拉奶奶的过去。

　　“其实我也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只是一忙起来就忘记了。今天要不是庞姆女士传讯给我汇报舞会的状况，我也不会专门下去找你。”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只要在这座城堡里，就不可能有我找不到的人。”

　　艾玛点点头，把药水杯搁在茶几上。

　　“那个……黑暗的走廊，是什么地方？”

　　“抵达城堡自然不会只有乘坐飞船一种方式，城堡的地下有一条一直通往山脚的秘密通道。你今天误入的是通道的守护迷宫，是用魔法建造而成，里面养着一些魔兽。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石化牛，它的动作很慢，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拖延。”

　　原来是迷宫，难怪自己怎么也走不出去。

　　“你只想问我这些么？”

　　帕西副院长抬起一边眉毛，喝了一小口茶，嘴角带着微笑。她似乎是早就准备好，在等着艾玛开口。

　　“我的奶奶……奥哈拉·格林，是一位魔女么？”

　　“曾经是的。”

　　“曾经……她是怎么失去魔女的称号的？”

　　“你错了，魔女的称号没有人可以褫夺，就连国王也不行。奥哈拉失去的是她的魔力，在她变得虚弱的那一瞬间，就自动失去了作为一名魔女的资格。她对魔素的感知减弱，不再能使用强大的咒法……即使她还能念出那些艰难的古语词汇，咒语也不再具备力量……最后，她失去了永葆青春的能力，开始像正常人那样衰老。”

　　难怪，难怪奶奶是那种老态龙钟的样子。

　　“在失去魔力以后，奥哈拉自己选择回到家乡隐居。在这次回复联系以前，我接到她最后的一封信，是说她要结婚了，和一个普通的乡村青年。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震撼！”

　　“我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我的父母也已经不在了。”

　　“嗯，我知道，别难过，孩子。在魔力的蕴养下，你将来的寿命会比寻常人要长得多。你必须习惯这种无可避免的生离死别。”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残酷，要学会对平凡的事情视若无睹。要渴望生命在魔法中燃烧，最终在那苍凉的烈焰中粉身碎骨。

　　“你只能相信你自己，因为无论发生什么事，最后都只会剩下你自己。”

　　帕西副院长的声音很平静，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题。

　　“院长大人，可以告诉我，奶奶是怎么失去她的魔力的吗？”

　　帕西副院长看着艾玛，看着她那急切的眼神，久久不语。

　　“抱歉，孩子，你的奶奶特意叮嘱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或许将来可以，但是此刻不行。你还太弱了，你就像是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都不用刻意去摧残，阳光炙热一点，暴雨狂野一点，都会让你粉身碎骨，重新回归泥土。”

　　艾玛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用力点头。

　　她很聪明，立刻就能领会到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一定有一股招惹不起的力量盘踞在真相的背后，而且依然在阴影中蠢蠢欲动。自己要做的就是尽快成长起来，然后揭开这个秘密，找到让奶奶失去魔力的真相，或许……或许能够帮助她找回一切？

　　艾玛·格林，必须成为一位魔女！